第9頁 文 / 金妍
他根本想都不想，就直奔花滿樓，不管自己出現在花滿樓會引來什麼樣的閒言閒語，他都沒心思理會，只擔心自己的動作不夠快，來不及阻止她。
她都不知道，他的心有多慌亂、多氣惱，恨不得馬上飛奔到她的面前將她帶走。
「我已經不是孩子了，我自己做的事情，可以自己承擔後果。」她就算感到有些心虛，也倔強地不想低頭認錯。
她就是討厭他事事都要干預她，好像真以為自己是她的親哥哥，讓她感到非常的不是滋味。
「昭穎，這種事情不是你想承擔就有辦法承擔的，你到底懂不懂？」對於她的冥頑不靈，他真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不知道該怎麼做，她才能把他的話給聽進去。
「我真正不懂的是，這是我自己的人生，為什麼你一定要出手干預才行？」
「那還用說，因為我關心你。」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關心?!又是這一句。」她哼笑一聲。「你到底是用什麼身份在關心我，幾乎快要管到天邊去了？」
「你哥哥把你托付給我，我當然一一」
「是呀，就只因為我哥哥曾經把我托付給你，所以你就真的以我哥哥的身份自居，以為可以對我管東管西了？」她哼笑出聲，終於說出自己一直以來都很想說出口的話。「但事實上，你什麼資格都沒有！」
她恨死了他只把她當成妹妹看待，他以兄長自居的態度管教她，只會讓她感到更加難受，想盡辦法要掙脫開這道枷鎖。
能不能不要把她當妹妹？她已經厭煩兩人之間這種相處的關係了，如果兩人之間只能永遠僵持在這種關係上，她寧願切斷這一切，或許她還會好過一些。
「昭穎……」戚無煙錯愕不已，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麼重的話。
「你和我之間，什麼關係都不是，所以不管我要做什麼事情，都不需要你的允許，你也無權阻止！」她已經豁出去，下定決心要有所改變，要不然再如此下去，他們之間的爭執會越來越嚴重。
「誰說我們什麼關係都不是了？」戚無煙心揪痛著，很不喜歡她這種說法，好像兩人根本就是陌生人一樣，忍不住出聲反駁。
「那好呀，你說說看，除了朋友的妹妹、工作上的夥伴之外，我們還有什麼樣的關係？哪一種關係能夠賦予你資格對我管東管西的？」
「呃？」他啞口無言，因為就像她所說的，除了那些關係之外，他想不出兩人之間有其它的關係能讓他傾盡全副的關心，甚至是干預她的所作所為。
「你回答不出來，那就是沒有，是吧？」梁昭穎非常失望地苦笑。「所以我可不可以請你，再也不要自以為是的把我當成妹妹管教了？」
他心上的疼痛隨著她字字尖銳的話語益發劇烈了，非常的不好受。
「我已經受夠了這種身份，我寧願你當我是朋友，也不想要你把我當成妹妹，我的哥哥這輩子只會有梁昭旭一個人，我一點都不想要再多一個叫戚無煙的哥哥！」她知道這些話很傷人，但她如果不這麼說，恐怕他永遠不會知道她內心真正的感受。
戚無煙從沒想過，自己關心她的舉止居然會引來她如此大的反彈，他的好意照顧反倒讓她感到束縛，傷害了兩人之間的關係。
但就算她這麼說，他還是無法放手，對於她，他有一種莫名的執著，只想緊緊的佔有著，說什麼都不想放開！
他知道，放手了，他會比現在還要難過無數倍，所以他只能想盡辦法地繼續抓住她，不讓兩人之間的關係徹底斷絕。
「如果我還是執意要管呢？」雖然知道這回答或許會讓梁昭穎對他更加反感，他還是不顧一切地說了。
「那我會徹底討厭你，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她失落的心情這一瞬間降到絕望的谷底，結果到了最後，他還是不懂她的意思，他還是不明白她抗拒他的原因是什麼。
「什麼？」戚無煙震驚地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像是突然有一道落雷狠狠劈上他的心，讓他恍若魂飛魄散，就連腦袋也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想。
她居然說……她討厭他！這對他來說，殺傷力徹底大過所有事情，讓他完全無法接受！
「戚無煙，我討厭你，你這個大笨蛋！」梁昭穎失望透頂，轉身就往外衝，不想再和他繼續交談下去，反正再談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結果的。
戚無煙呆愣了好一陣子，才勉強抓回一點點神智，心慌地趕緊追出房門。「昭穎，昭……」
看著她逐漸遠離的背影，他的心似乎破了一個洞，原本裝在裡頭的東西不見了，一種空洞的難受和悵然緊緊攫住他的心神，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她走了，她真的不會再見他了嗎？他不希望事情變成這個樣子，她……只是在說一時的氣話吧？「一定是的，她只是在說氣話，等她的氣消了之後……她就會出現的……」他心慌地喃喃自語，不相信兩人多年之間的情誼就這樣徹底一刀兩斷。
她會再度出現在他眼前的，他相信……一定會的……
第4章()
那一天之後，梁昭穎就真的有好一陣子沒有出現在戚無煙面前，似乎已經決定和他斷絕掉所有往來。
但戚無煙卻認為她只是氣還沒消，等到她的氣徹底消了之後，她又會再度出現在他面前，所以現在的他只能耐著性子等待，相信事情總會有轉機的。
但轉機什麼時候會來到？這樣的僵局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打破？沒有人敢肯定……
而戚無煙也有好幾天沒去無戚布莊，一直待在戚家，那是因為一一他病了，而且病得還不輕。
但他可不是得到風寒那種身體上的病，而是「心病」呀，心病最是沒藥醫的，戚家上下全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才好。
現在的他像是三魂七魄跑掉一半似的，總是人在神不在，整天像是個遊魂般的東飄西蕩，無心處理事情，只好留在戚家休息。
少了梁昭穎，他就像沒有了重心，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做什麼事情都提不起勁來。
她的那一句「我討厭你」，對他的打擊還真不是一般的大，直到現在，他的心還是空空的，空得慌，她的離開像是把他心裡所有的喜怒哀樂都給一併帶走，讓他無所適從。
他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說實話，直到現在，他還是不明白……
戚無煙一個人坐在自己院落的花廳裡發愣，茶飯不思，丫鬟已經把冷掉的茶水換了一次又一次，卻從不見他拿起來喝，他就只是失神地坐著，連丫鬟在喚他也沒有任何反應。
「二公子？」丫鬟等了好一會兒，還是沒等到他的答覆，只好拉高音量再喊一次。「二公子！」
「有事嗎？」他連頭都沒轉，只是用淡而飄忽的語氣問。
「是這樣的，前廳有梁姑娘派來的……」
「昭穎來了嗎？」戚無煙原本渙散的精神突然一振，立刻從椅子上站起身，急著往花廳外沖。「昭穎……」
「嗄？二公子？」丫鬟傻眼地看著戚無煙連話都沒聽完就衝出去了。「奴婢沒有說是梁姑娘親自來呀……」
戚無煙懷著滿心期待，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前廳，心想她終於肯來見他了，他原本死寂多日的心正蠢蠢欲動。
好不容易衝到前廳裡，他便馬上脫口喚道：「昭穎，你……呃？」
原本疾走的腳步一頓，他這下子才看清楚，來的人根本就不是梁昭穎，而是一個他不認識的小姑娘。
「戚二公子您好，奴婢是梁家的小丫鬟英兒，是小姐派奴婢過來的。」英兒心想這個人大概就是戚無煙了，便有禮地躬身。
「昭穎派你來做什麼？」戚無煙原本雀躍的心立即冷下，連說話也顯得有氣無力。
「小姐派奴婢把畫好的圖稿交給您。」緊接著她便把圖稿從袖袋中拿出來，呈到戚無煙面前。「還有，小姐有一句話要奴婢傳達給您知道。」
戚無煙接過圖稿，根本沒有心思打開看。平常圖稿都會由梁昭穎親自拿來給他，這會兒卻變成一個小丫鬟送過來，他的心一涼，非常清楚，她的氣直到現在還是沒消。
「她……有什麼話要告訴我？」他心急地問。
「小姐說，她不會因為和您的爭吵而不再幫無戚布莊畫圖稿，但她不會再親自來交圖稿了，以後都會由奴婢替小姐送來。」
「什麼？她……不來了……」這一句話，對他來說又是一陣晴天霹靂，讓他心上的洞口裂得更大，撕裂般的痛楚從心口開始往身體四肢蔓延，他卻開不了口說痛。
她真的……連他的面都不願意再見了，是嗎？為什麼她能做得這麼絕，為什麼……
他恍惚地轉身往回走，根本不理英兒到底離去了沒有，一路上腳步虛浮，像抹遊魂似的毫無生氣，幸好現在還是大白天的，如果是在半夜，他這樣在戚家裡遊蕩，肯定會嚇壞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