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末夏
讓給裴翰?見鬼的讓給裴翰!在他還搞不懂心裡那股不悅是為了什麼之前,他誰都不讓!裴陽掄起拳頭,忿怒地捶向倒在一旁的枕頭。
夏小涼微愣地站在裴陽的房門口,看著正齜牙咧嘴猛捶枕頭出氣的男人,待他蒼白了臉,喘著大氣,她才敢出聲:「呃……你會餓嗎?」也許,她該打電話叫隔壁的阿美過來。
裴陽喘著氣,忍住因疼痛而顫動的身子,緩緩正眼與夏小涼對視。
他擠出可憐兮兮的笑容。「會,而且很餓。」
笑容猶在臉上,「咚」地一聲,因腰傷加上出力過猛,就這麼兩眼翻白倒床不起。
半夜裡,窗外傳來夏夜才有的蟲嗚聲,裴陽緩緩地睜開雙眼,看見夏小涼坐在床邊,頭靠著床頭櫃打瞌睡,一旁的茶几上還有一大碗尚冒著煙的粥品。
裴陽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細細打量起難得收起面具,展露真實的夏小涼。
小小的鵝蛋臉,掛著兩條過於英氣的濃眉,稍嫌孩子氣的翹鼻下,有著從未沾染過任何化妝品的天然紅唇;緊閉的雙眼,失去往常的靈活算計,只剩下一片平和。
這張臉並不美麗,屬於清秀小佳人型。光看外在,會覺得這女人應該是偏向氣質風,說話輕聲細語;要不是吃過她的虧,恐怕他現在也是和其它人一樣,被她耍得團團轉之餘,還開心地圍在她身邊噓寒問暖。
「唔……你醒來啦?」淺眠的夏小涼張開酸澀的眼,對上正看著她、露出怪異笑容的裴陽,嚇得忙轉過身,拿起只剩微溫的排骨粥。「有點涼了,我再去熱一下。」不等裴陽開口,她捧著裴陽專用的海碗,起身就要往樓下的廚房走去。
裴陽非常挑嘴,太燙的不吃,太冷的不吃,味道他覺得怪的不吃——總而言之,這個人吃東西完全看心情。經過她的實驗證明,裴陽如果心情好,拿過期的飲料給他喝,他也覺得非常美味;但如果他心情不好,就算是名店的魚翅,也會被他嫌到像狗屎一樣。
「不用了,你先扶我起來。」他難得不用「吼字訣」對她。
「……」放下手中的海碗,夏小涼低垂著臉,掩飾警覺的雙眼,走向趴在床上等著她幫忙的裴陽。
靠著夏小涼置於腰後的柔軟枕頭,裴陽舒服地吐了口氣,總算有活過來的感覺。
抬眼看著始終低著頭的夏小涼,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輕咳了一聲,仗著身為病人的名義,裴陽大剌剌地指著被放在茶几上的排骨粥道:「喂我。」
「嗄?」猛地抬起頭,夏小涼一臉不敢置信。
「我說……餵我。」雖然他從小是在被台語包圍的環境下長大,但他可沒有叔伯那種讓人聽不懂的台灣國語。
「我知道你在說什麼。」看他鄙視的眼神,夏小涼忍住氣。「你只是閃到腰,手並沒有斷。」
「可是我只要一抬手,腰就會很痛。」示範性地抬了抬手,裴陽裝出痛不欲生的表情。「啊……痛痛痛!」
第章(2)
「……」老爸說過,有兩種人最大,一種是死掉的人,另一種,就是生病的人;而眼前讓她想掐死的人,正巧就是老爸指的其中一種人,所以,她忍!只不過是喂個粥而已。
無言地拉開椅子坐下,夏小涼捧著已涼掉的排骨粥,忍住連同湯匙塞進裴陽喉嚨的衝動,將湯匙送進那張看起來很欠扁的嘴裡。
「我知道你很愛慕我,但你現在的表情讓我很害怕,怕你會趁著大人不在家,把我推倒,然後那個那個。」他當然知道她對自己根本沒半點意思;有哪個女人會在白天拚命對一個男人示好,結果一到下班時間,就躲回房間玩在線遊戲?
偶爾在深夜時分,因肚子餓在廚房相遇,這個應該愛慕死他的女人,居然看也不看他一眼,抱著最後一碗泡麵,當著他的面,唏嚦呼嚕地吃進肚裡,最後還留下一桌垃圾,讓只能咬白土司配熱可可的他收拾殘局。
「現在家裡沒人。」瞪了他一眼。一個擁有博士學歷的高材生,應該不會笨到看不出她在搞什麼鬼。
「我知道。如果你要撲上來,我會忍住不叫出聲。」故意曲解她話中的意思,裴陽一副慷慨就義、捨我其誰的表情。
「……」不該留下來照顧他的,夏小涼放下手中的大碗,有些惱怒自己的決定。
「小涼,雖然病人的胃口向來都不太好,但是,也沒有一個病人的胃,只吃一口粥就能飽的。」逗她很好玩,但要是逗過頭,餓著了自己,那可就一點也不好玩了。
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吊兒郎當樣的外表是成不了俊傑了;但是,並不代表他不識時務。
看著一臉委屈的裴陽,夏小涼深吸了一口氣。冷靜、冷靜,絕對要冷靜!
平時都是她在找他麻煩,沒道理今晚會栽在一個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病人」手上。
「放心,你這個禍害,不會那麼容易就嗝屁。」就算嗝屁,也不會是在她手上發生,她可不想弄髒自己的手。
再度捧回有些重的海碗,她舀起因冷卻而黏成一塊的排骨粥,塞進那張吐不出象牙的嘴。
看著裴陽差點噎住的表情,夏小涼心底有一股小小報復的快感產生,只不過這股快感很快就消失在某人挑起的戰火之中。
「咳咳咳!你、你、你想謀殺親夫呀!」用力咳出不小心吸進氣管裡的米粒,裴陽忍著腰間傳來的椎心之痛,哀怨地瞪著笑容僵在臉上的夏小涼。
這女人喂個粥也能這麼驚心動魄,要不是他實時往後縮,她恐怕連湯匙都會塞進他的肺裡,隔天各大媒體上就會大肆放送讓他連下地獄都無法瞑目的「旺旺搬家公司小少東因誤食湯匙致命」的大標。
「謀殺親夫?」緊握住差點變成凶器的湯匙,夏小涼瞇起雙眼,咬牙瞪著連生病都很痞的裴陽。
「別忘了,我們是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妻,遲早要拜堂的。」前幾天還深痛惡絕的四個字,怎麼今晚還挺入耳的?或許和她成為真正的夫妻也未必是件壞事,大不了——變成人人口中的「驚世夫妻」,那也挺出鋒頭的嘛。
「拜你個大頭!你可別忘了,強力拒絕的可是你,不要為了一時的衝動賠上各自的將來,那並不值得,OK?」她已經計劃好三個月後順利解除婚約,就要飛奔到最愛的墾丁開間小店,容不得裴陽那個痞子因一時的玩心打亂她的計劃。
「那是我之前不懂事嘛。」
「需要我提醒你,昨晚你還為了這件事和勇健阿伯大吵一架嗎?」這個人說謊真的都不會臉紅。
「嘖!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過去就不要再提它了,我們要看向未來。」對著夏小涼手中的大碗努了努嘴,裴陽痞痞地露齒一笑。
「未來?我要真跟你牽扯在一塊兒,我的未來肯定一片慘淡,絕對不會有好結果。」朝碗裡狠狠舀了一大湯匙粥,塞進有所準備的嘴裡。
「放心,我不會再讓你噎到的。」感覺到他用牙齒緊咬住她手中的湯匙,夏小涼突然很想大笑。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痞子,居然會怕噎死,這要是傳出去,他那票愛慕者不馬上少一半才有鬼。
「我不是怕噎死。」她真的很好懂,心裡想些什麼,就馬上反應在臉上。
「我的口腔不需要刮痧,你餵我的方式,很像中暑的時候,老媽拿著鐵湯匙在替我背後刮痧的感覺——很痛。」拜她所賜,明天要是吃到稍微刺激的食物,他肯定會「擠眉又弄眼」,又吸引一狗票只會尖叫的女人。
「……」盯著手中的「凶器」,像是響應她的疑惑,冰涼的鐵湯匙閃著幽幽藍光,似乎真像他所說的——很痛。
「你幹嘛?」看著她突然掏出口袋裡的手機,裴陽緊張地問。
只不過是向她小小抱怨一下,沒必要「落兄弟」來吧?
「打給阿美,請她來照顧你。」她向來粗手粗腳慣了,真要照顧他這種「細皮嫩肉」的病人,她還真照顧不來。
光餵他吃個飯,就喂得他抱怨連連,他不怕她把他喂死,她卻很害怕自己會不小心把湯匙插進他的喉嚨裡。
「這麼晚了,沒必要讓一個外人進來家裡。」尤其是一個花癡。平時陪那個花癡打屁哈啦算是日行一善,沒必要在這種非常時刻,他還得「賣笑」吧?
「她不是外人。」
「收起你腦袋裡不清不楚的思想,我和她之間可是清清白白。真要討論那個阿美的身份,她連鄰居都算不上。」只不過是在花店打工的工讀生,偶爾在店門口碰到面打打招呼,這樣就被她列入「不是外人」,那他的「內人」大概可以繞台灣兩大圈。
「是嗎?」她從阿美的每日一說聽來的消息,可不是像他說的那麼「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