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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文 / 金妍

    「我就是如此世俗的一個人,我就是擺脫不了諸多枷鎖,不像你一樣,視禮教道德於無物,冷眼旁觀著這世間的紛紛擾擾,因為這全都不關你的事,你才能不痛不癢的看著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為了兩家的恩怨掙扎,甚至故意讓我投生舒家好捉弄我,殘忍無情到了極點!」她將這些日子以來的怨憤全都一口氣吼出來,什麼都不管了。

    她受夠了!她傷痕纍纍,心上無一處完好,不必阿媱再來多添幾道傷口,讓她更顯狼狽。

    她真痛恨阿媱的捉弄,總在她以為自己終能抓住希望的那一刻,又將她狠狠打入絕望地獄裡,痛苦浮沉,到不了岸。

    「我……殘忍無情?」阿媱頓了好一會兒,神色迷濛不解,而後黯淡一笑。「無心無情……難道無心,就真的無法有情嗎……」

    她的確因為無心,導致無情,對於舒眉黛的掙扎,她無法感同身受,她只是想從舒眉黛與單征樊身上看到與她主子不一樣的結果,她只是想要證明,無論任何困境,總是會有出路的。

    天無絕人之路,不是嗎?那為何她在舒眉黛身上瞧不到出路,沒有柳暗花明又一村,只是又看到一對被身份所苦的戀人,雖然相知,卻無法相守?

    「有情如何?無情又如何?」阿媱嘲諷的哼笑。「還不都一樣,為『情』這個字所擾……」

    阿媱轉身,屋內一陣狂風吹起,沒多久,阿媱的身影就消失在旋風當中,不復存在。

    看著阿媱離去,舒眉黛原本的憤怒也跟著崩塌、頹喪,忍不住捂起臉蛋低聲啜泣,更是感到深深的絕望無助。

    她已看不到任何希望,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認命的隨波逐流,飄到哪兒,就算哪兒吧……

    幾日之後,已有好一陣子沒露面的舒廉希終於又出現在舒眉黛的房裡,只不過臉色難看,眉心緊緊鬱結,似是遇到非常嚴重之事。

    「大哥,怎麼了?」舒眉黛擔心地問。

    舒廉希內心糾結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問了:「單征樊,就是他嗎?」

    她微抽口氣,錯愕的睜大雙眼。「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

    「所以帶你回來的那個男人,真的是單征樊?」舒廉希的銳眸瞬間瞇起。

    舒眉黛心一驚,頓時慌亂起來,就算此刻再掩飾情緒也改變不了什麼,舒廉希已經看盡她的所有反應了。

    「難怪他要你幫他偷國璽,你可知道,他是已滅亡的前西鄯國王室遺族,和咱們舒家是不共戴天的仇敵?」他憤怒難平的逼問。

    連他的王室遺族身份大哥都知道了?舒眉黛的表情更是錯愕,有種大勢已去的感覺。

    「你之所以會失蹤,又毫髮無傷的歸來,難不也都是他一手策劃,就只為了要說服你幫他拿國璽?」

    若是經過仔細的謀劃、刻意的誘導,就不難理解為何他的手下遲遲找不到舒眉黛的行蹤,況且他不信這世上會有如此湊巧之事,分明全是預謀!

    面對舒廉希接二連三的逼問,舒眉黛沒有一個回答得出來,只是臉色蒼白的連連後退,全然的不知所措。

    「他到底是如何誘得你願意為他背叛舒家的?他騙了你的心?甚至是……你的人?」舒廉希很不願這麼想,但除了這個理由能讓女人為了一個男人死心塌地外,他真的再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舒眉黛微微一震,不辯駁,也就等於承認了舒廉希的假設,沒有一個女人在被誤會自己的清白之身時還會悶不吭聲的。

    舒廉希頭一暈,沒想到自己的猜測全都真了,自己的妹妹居然會失身給敵人,還被蠱惑似的背叛自己的親族,直到現在還是不肯透露對方一丁點消息,讓他真的很心寒。

    「你真是蠢!他自始至終都在利用你,你還一心護著他,蠢到無可救藥!」居然敢碰他的親妹妹,他不會饒過單征樊的!

    「……大哥,他是真的……愛我的。」她費了好一番力氣,才眼眶含淚,微哽地回答。

    他們之間的情緣牽絆,沒有人能明白,他們從上輩子就開始相愛了,就算物換星移,也不曾改變,若是坦白告訴他,他會相信嗎?

    「笑話,為了利用你,他當然說愛你。」舒廉希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能馬上將單征樊給碎屍萬段。「他為了扳倒我,連你都利用了,他夠厲害,但我鎮西侯也不是好惹的!」

    舒眉黛聽他的口氣,感到很不尋常,緊張的詢問。「大哥,發生什麼事了?」

    「他以西鄯王室遺族之子的身份為號召,打著『復國軍』的旗幟,在我的領地造反了。」

    第9章(2)

    復國軍一起,風風火火,聲勢浩大,開始在西方邊境引起一陣混亂,而且混亂有持續擴大的跡象,要是不快點將這反叛的火種熄滅,就怕後果不堪設想。

    他接到緊急軍情後,猛烈一悟,馬上將單征樊與西鄯國璽聯想起來,會耗費心思來偷國璽的人,除了單征樊這個西鄯遺族之子外,還會有誰呢?

    舒眉黛心一沉,無言以對,雖然單征樊不曾告訴過她這件事,但其實她也猜得到他終究會起義,正式與舒家起衝突,所以聽到這個消息,她倒是沒有太大的訝異,只感到無奈與悵然。

    果然還是得面臨此刻的窘境,她最在乎的兩個人即將在戰場上兵戎相見,無論誰勝誰負,對她來說都是痛苦。

    這一場由舒盛引起的百年恩怨,到底要到何時才能化解……

    「他都已經將劍尖指向咱們舒家了,你還認為他不是純粹利用你,而是真的愛你嗎?」

    她緊皺起雙眉,心急的試著解釋:「你不懂,我與他早在前世……」

    「夠了,我不想再聽你執迷不悟的辯解!」

    他憤而舉起手想狠狠的將她打醒,她也不避開的咬唇閉眼,認命接受這巴掌,但舒廉希氣歸氣,終究還是沒揮下手,沒辦法對她狠心到底。

    「小黛,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舒廉希轉身離去,不知該如何處置她失身於單征樊的事,只好選擇暫時逃避,況且現在還有更緊急的問題得處理,必須盡快滅了復國軍;而單征樊必須死,不管是因為他的血統,還是他玷污了舒眉黛的清白!

    因為國璽的事情已經打草驚蛇了,所以單征樊毅然決然提早起義,正式掀起動亂。

    他們以最靠近舊西鄯王宮遺址的要塞「長門關」為據點,開始往東推進,蠶食鯨吞舒廉希所鎮守的領地。

    兩方交戰越演越烈,舒廉希手下的將領們輕忽復國軍的實力,以為他們只是烏合之眾,卻不料復國軍不但有紀律,就連武器、戰馬都無比精良,頓時高下立見,鎮西侯軍被打得慘不忍睹,節節敗退,沒多久邊境領地就被復國軍給佔去三分之一。

    舒廉希大怒,決定親自帶兵征戰,士氣頓時高漲,一度將復國軍逼得後退,只可惜這樣的優勢沒有維持太久,舒廉希又陷入新的困境中。

    他所管轄的領地內四處都出現百姓反動,鎮守的地方官疲於奔命,怎麼也壓不下來,而且這些百姓的行動並非一盤散沙,背後明顯有人指使,更是難以對付。

    被逼著為天圜皇朝百姓的西鄯子民本就隱忍多時,現在有人帶頭起義,而且還是西鄯王室遺族之子,對他們來說是何等振奮之事,越來越多百姓嚮往著回歸祖國,因此混亂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多人主動投靠復國軍,到最後唯一還沒發生亂事的,只剩有著強兵駐守的業城而已。

    舒廉希不但要應付復國軍,還得想辦法平息境內百姓的動亂,簡直分身乏術、焦頭爛額,只得趕緊派人向朝廷求援,調派更多兵力來鎮壓混亂。

    「少主,又有三處城鎮主動打開城門,向咱們復國軍投誠歸順了!」

    復國軍的主帥軍帳內,吳廷興奮的從外頭帶來最新消息,臉上的笑意是壓也壓不住。

    單征樊一身銀紋戰甲,正與紀柏修在懸掛著的大張牛皮地圖前討論接下來的戰術,紀柏修聽到吳廷帶來的消息,同樣開心一笑。「少主,看來咱們可以比預定的時日更快將鎮西侯的領地全數收復。」

    然而單征樊表情依舊嚴肅,並沒有因此放鬆下來。「業城那裡的狀況如何?」

    「目前是封城狀態,只准進不准出,但百姓們也蠢蠢欲動,咱們埋伏在裡頭的人,正等著咱們的指示。」吳廷答道。

    相較於其他城鎮,業城是最難攻下的地方,而他們早在一開始就在業城布下暗樁,只等復國軍兵臨城下,他們就可以來個裡應外合,將業城給拿下。

    但單征樊心裡最掛記的,其實還是在業城的舒眉黛,業城的百姓要是真的暴動起來,第一個遭殃的恐怕就是鎮西侯府。

    他一直很懊惱在聚朋客棧那一日沒有將她強行帶走,兩人分開後,他始終為了她牽腸掛肚,簡直沒有一日能夠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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