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瑩楓
這表示她不再為他動心了?
「伯父伯母很擔心你。」他並非要責備她,只是陳述一個事實,因為他很清楚她離開的原因是什麼。
「我會跟他們解釋的。」杜凝提醒自己別過分好奇,也許只是事有湊巧。「讓你們擔心是我不好。」
聽得出她語氣中的淡然,他心一凜,不由往壞處想,急忙開□:「你突然消失不見,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我——」
「對不起,我為自己的行為造成你的困擾感到抱歉,你現在確定我很平安,能夠安心了吧。」
「怎麼可能?」余澤惱怒地說,而後語氣變得沮喪,「哪可能安心?我一再傷害最愛我,同時也是我最深愛的人,是我逼得她非走不可。我跟她明明相愛,卻因為我的膽小而傷害了她,我輕易相信了別人的煽動,誤以為她對我的感情只是一種迷戀,害怕將來有一天她會離開我,所以下意識去否定對她的感情,以為這樣我會好過一些,沒想到我賭氣說的那些渾話全被她聽見了,而她亦信以為真,結果我和她就這樣分手了。這三年來,我始終管不住對她的感情,借口關心接近她,當我再也按捺不住想和她重新開始的時候,竟然得知我讓別的女人懷孕了,即使不甘心,我也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但我真的沒法子不愛她,在知道她身邊可能有追求者後,竟想阻止她。不過我現在終於知道我不能沒有她……像我這種混蛋,你覺得她會原諒我嗎?」說到最後,他的一字一句都夾雜不確定。
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乞求她的原諒,也不奢望她會對他懷抱如一的感情,他只希望她不要決絕地把他驅逐出她的生命裡,讓他有機會重新陪伴在她身邊,那麼將來或許有一天,她會冉次接納他。
「或許……」杜凝好一會兒才開口回答,「她已經習慣沒有你的生活。」
在這一刻,她發現多年來壓在心上的石塊忽地不見了,原來要承認他們經歷過的只是習慣、只是理所當然並不困難,因為太熟悉彼此,分不清是愛情或是親情,思念他到底是悲哀還是快樂,如今已是無關重要,她只想尋回平靜的生活。
而她,已經做到了。
她是打從心底接受了他已是她的過去式,是她的前男友。
將來的生活,也許偶爾會牽涉到他,可是他再也影響不了她的心情。
第0章(2)
聞言,余澤慌亂了,向來條理分明的腦袋,因為她淡然的坦承而陷於混亂。她這是什麼意思?是表示她已經不需要他、不再愛他了嗎?
視她陪伴自己為理所當然,以為對她而言,他也不過是個習慣性的存在,但如此斤斤計較有什麼意義?不管怎麼說,他的生命在很早以前便有了她,無論走得多遠,他清楚只要他回頭,便能看到一道永遠結伴前行的身影,他從來沒想過她有會消失的一天,當她遠去之際,他終於發現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沒有她。
哪怕愛護她是一種習慣,也一定是最甜美的,他哪可能戒得了?
「Tansy,我是真的知道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他抓住她捧著袋子的左臂,語氣懊悔地問。
她用另一隻手撥開他的手,淡然道:「已經過去了。」她不想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也不管他看起來有多為她的回答而難過,她只知道此刻平靜的生活已沒有他介入的空間。
「不會過去的!」余澤越來越慌張了,跟她的平靜形成強烈的對比,「我早已跟Michelle分手,但是她撒謊懷孕,所以我不得不跟她訂婚。事實上,當初我們之所以會分手,也是她暗中挑撥的,她故意讓我以為你不是真心愛我,我也笨得往她設好的陷阱裡跳,我不知道你會聽見那晚我的醉話,就這樣我們心中都有了疙瘩,慢慢地演變成分手,要是我當時有勇氣找你求證的話,我們一定不會分開的!」
「是嗎?」杜凝的心微微顫動,事到如今才跟她說這些有什麼用?「不好意思,我趕著回去,拜拜。」
對於她毫不在乎的模樣他感到詫異,他以為她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後會欣喜若狂,以為她會忘我地摟著他,沒想到她就只有一句「是嗎」?
她的淡然讓余澤一顆心如墜冰窖,難道她對他已經不再留戀,他真的變成過去了嗎?
「不、不要……」他擋在她身前,攔住她的去路,語聲急促地說:「不……不是這樣的,我是真心的,我是真的想跟你重來……求你給我機會好嗎?」
杜凝微歎口氣,抬眸對上他的,他幽湛的眸光令她的心微微悸動,她暗自呵斥自己不要受他影響,淡聲道:「這已不再是我關心的事,你明白嗎?」
回想過去種種可笑的期盼,她確定自己再也沒有承受的能耐,他們分手的導火線或許是Michelle的挑撥,但也因為他們不信任彼此,才會輕易上當。
「Tansy!」他哀求。
「這只是習慣。」她輕聲道。
「不是習慣,這是生存下來的基本所需,就像生物需要空氣、水一樣,而我需要你,要是離開你,我會死的。」余澤拚命想讓她瞭解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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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杜凝扯開一抹笑。
她的笑容讓他心底升起一絲希望,以為她是明白了他的心意。
可惜事與願違。
「我自問沒有這樣大的本事。」她平靜地說,唇畔仍是淺淺的笑意。「沒有人會因為欠缺了什麼人而活不下去,你不會,我也不會。」
「會的!」余澤深深注視著她,眼裡的哀傷是那麼的明顯,「沒有你的世界,也許不會天崩地裂,但我不再是以前那個我,我不曉得要怎樣活在沒有你的世界,四周景色全變成黑白,映入眼簾的每個人都變成你,面對任何事都提不起勁,全都是因為我失去你。」他當然知道自己不會真的因為失去她而死掉,但卻找不到半點生趣,每天借由繁重的工作來填滿因為失去她而產生的空洞,可是她的身影依然分分秒秒佔據他所有心神。
如果能簡單地以「習慣」來解釋她對他的重要性,他的確早該適應了沒有她的生活,每天照樣跟客戶面談、出庭,能照常地吃喝睡覺,然而胸口空出來的位置始終沒法子填滿,讓他活得有如同行屍走肉。
只要她瞭解這種感覺,便能明瞭她對他有多重要。
在他帶著期待的眸光下,杜凝緩緩地開口:「你說完了吧,我可以走了嗎?」
余澤對她的淡然十分錯愕,難道他的感受仍未能源源本本讓她知道?抑或他們之間已經來到最壞的結局?無論怎麼做,他都挽回不了她的心嗎?
見他靜默下來,杜凝無聲地向後退了一步,轉身背對他的那一剎那,平靜的臉容掠過一抹悵然。
她能撐過去的。
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關於他們的記憶紛紛湧現余澤的腦海,開心的、傷心的,一點一滴地累積,成就了今天,對她的感情早已將他的心緊緊地束縛,快要滿溢的情感,將他淹沒了。
因為曾經錯過了,所以更要珍惜餘下的歲月,而他亦確信他與她是命中注定的。
從以前到現在,他們的生命早已密不可分,但也讓他看不清自己的心意,明明那麼害怕失去她,卻天真地以為能承受她不在身邊的孤單;以為她永遠都會在他的生命裡,卻不知她可以如此絕情地離他而去。
他知道這全都是他自以為是所種下的果,他沒資格抱怨,也沒時間感慨,只有一件事是他非做不可,無論如何,他都要將她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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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杜凝很清楚自己並非表現出來的那般處之泰然。
他說的每個字不時在耳邊迴響,就算她要自已忘記,以為早已平靜的心還是難以自制地悸動。
她應該學會不再在乎才對,為什麼一顆心止不住的騷動?就像有什麼要衝破胸口,打算再度將她捲進漩渦,讓她永無翻身的一天。
她知道,這都是因為余澤的出現。
他佈滿懊悔的俊顏不時浮現眼前,就算她如何努力要自己別去回想,與他有關的片段還是不受控制地在眼前翻飛,在在地告訴她,她並非自己想像中的豁達,她的心依然為他隱隱作痛。
為了要擺脫這份感覺,這兩天她埋頭於捏陶,然而做出來的成品都歪歪斜斜的,害她一再的重新捏塑,還是未能做出像樣的東西。
「唉。」杜凝微歎一聲,洗淨兩手,自冰箱裡拿出一瓶礦泉水,開了瓶蓋啜飲一口後走到前花園,想借此轉變心情。
但花園門口正巧被一輛貨車擋著,她看著工人抬下一隻巨大的紙箱,上面印著的產品型號告訴她裡頭是一個新款的電窯。
噢,她很想要呢。
她的目光隨著紙箱移動,看著它被抬至隔壁,她可不記得隔壁鄰居對陶藝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