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瑩楓
「對不起,真的很抱歉……」門一打開,她就不住地道歉。
正準備巡房的羅曉程被突然開啟的門嚇一跳,聽了她的話後,他隨即明白是怎麼回事,應該是關於昨天上市的雜誌。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揮揮手,一點也不在意。
「不是的,都是我連累你,給你添麻煩,真的很對不起。」她內疚極了。
羅曉程盯著她垂下的頭,覺得很好笑。「難道你不喜歡封面嗎?我倒是挺滿意的,記者把我拍得很帥,你簡直是仙女下凡,所以不用擔心好嗎?」
她歎了口氣,「我是擔心會為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早上經過便利商店看見雜誌,嚇得她連早餐也沒吃便匆匆趕來醫院,希望盡快跟他解釋。
向來不參與家族企業的事宜,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新聞價值,更沒料到自己會有成為雜誌封面人物的一天,所以當她看到雜誌時,真的嚇到了。
「放心,不會有什麼麻煩,就算有,也有大哥會去處理,而且我看過內文,內容都是正面的,人家把我們寫成濟世為懷的好醫生,天生一對喔。」羅曉程安慰她。
「可是——」杜凝抬頭想反駁,卻發現兩人的鼻頭差一點點便碰上了,臉頰瞬間紅透,不自在地別開臉。「你的女朋友不會誤會嗎?」
她是怎麼了?竟然有一刻將他看成余澤?真是的,已經下定決心要跟他不相往來,為什麼還會將別人看作是他?
「我沒有女朋友。」察覺到她的尷尬,羅曉程笑著退後一步。
「咦?」她有點詫異,「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當醫生實在太忙了,根本找不出時間來談戀愛,除非找同是醫生的對象,否則很快就會給人甩掉。」
「怎麼可能?如果對象是你的話,我想不會有多少女人捨得放手。」她就事論事。
他笑了笑,「喔,是這樣嗎?」
「封面的事真的沒問題嗎?」她還是有些擔心。
羅曉程想了想,提議道:「要是你真那麼在意的話,不如盡快約個時間教我做風鈴吧。」
她點頭,「今晚可以嗎?」
他拿出手機看行程。「可以,就這麼說定了。我現在先去巡房,晚點見。」他拍拍她的頭頂,之後便走出辦公室。
聽見關門聲,杜凝兩腳像是生了根一般動彈不得。
她是怎麼了?明明跟羅曉程說話,怎麼看在眼裡他會變成余澤?就因為這個輕拍腦袋的動作?她到底有多愛他?愛到將別人看成他的地步嗎?
她知道分開很簡單,然而要將有關他的回憶全數驅逐出腦海,似乎是件不可能的事,因為他,才成就今天這個她,不是一句「不再見面」便可以令一切煙消雲散。
或者,只能慨歎他們有緣無分,她已經承擔不起那不受控制的期待,明知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屬於自己,偏偏心底的希望之火還是不死心的燃燒下去,讓她難以自拔。
只是這一切,不過是單方面。
對他而言,關心她是一種習慣,是一份理所當然。
那麼她呢?對他的感情又是否是理所當然?
因為他們從小認識,所以她理所當然地與他親近,她理所當然地崇拜優秀的他,理所當然地以為這種感情便是愛……她沒法否定,但這不表示她沒有能力看清自己到底是否真心愛他。
她曾經以為可以抹去對他的愛戀,重新以朋友的身份與他相處,可是這三年下來,她沒有一天不愛他,還是管不住對他的思慕,但一切於他只是種習慣。
那麼,為什麼他不能習慣愛她?
事到如今,她已不想去理會他了,既然決定不再見面,她便不會再想是否有其他選擇,畢竟這可不是一天半天能決定的事。
她明白他要見她很容易,然而她也很清楚他的性格,她並沒有重要到讓他一再放下身段,而且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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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氣,離開羅曉程的辦公室,旋即投入工作中,直到下班後,兩人來到杜凝的陶藝工作室。
羅曉程好奇地看著地板上、桌面上大大小小的瓶子、盤子,以及眾多的陶土娃娃。
「這些都是半成品。」杜凝邊煮咖啡,邊回應他心中的疑問。
「喔?」
「要風乾後才可以放進窯內燒。」
「原來是這樣。」羅曉程走到一個櫃子前,好奇地望著其中一個紙箱,伸手拿起裡面的一隻盤子。
很漂亮呢,不輸外頭買的。
「不要碰!」杜凝匆匆將咖啡放下,迅速奪回盤子放在原處。
羅曉程被嚇到了,「對不起,我不知道不能碰。」
「不!」她尷尬地笑了笑,「這些做得不好,所以……不想被人見到,怕被取笑。」
事實是,連同盤子在內,紙箱裡放了上次她準備摔破的陶藝品,可是因為余澤出現而沒有做,拖延至今她始終沒有動手。
她知道自己還是捨不得斬斷這份感情,只好推說是捨不得打破那些陶藝品,跟余澤沒半點關係。
「這樣呀。」他沒有懷疑她的回答。
接下來兩人開始了陶藝教授,先將陶土捏塑出需要的形狀,因為是製作風鈴,所以只需要用手捏塑成型,並不需要用機械輔助。
這一切看起來再簡單不過,羅曉程卻用了三個小時才勉強做出一隻滿意的風鈴。
「唉,我大概沒什麼藝術細胞。」他以為風鈴很容易做,結果比想像困難多了。
「第一次嘛,多練習便能掌握技巧。」杜凝笑道。
「你為什麼會去念醫學系?陶藝才是你最喜歡的吧?」他不解地問。瞧她擠出時間捏陶,沒有相當的喜愛,會犧牲休息時間嗎?
「嗯。」她虛應一聲,算是回答。
其實她最近在考慮是否應該轉換一下環境,如此一來,她就可以徹底地將余澤摒除於生活之外。
明白她有難言之隱,羅曉程也沒多追問,反而道:「那現在可以放進窯裡燒了嗎?」
「還不行,要風乾,一天左右吧。」
「咦?難道我得待在這裡等它幹嗎?」他還以為可以即做即有。
「明天繼續便成。」她回應,並開始動手整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可是……」他瞥一眼因為自己的關係而顯得髒亂的四周,不好意思先離開。
「反正你也不知道東西放在什麼地方,我一個人來比兩個人還要快一點。」她笑著說。
「好吧。」羅曉程知道留下來也是拖後腿,只是不太放心她獨自一人。「你一個人沒問題嗎?」
「你不用擔心,快點回去吧。」杜凝催促道。
羅曉程朝她點點頭就走了。
數分鐘後,門鈴又一次響起,正在忙碌的杜凝以為羅曉程忘了什麼東西而折返,打開門的同時,說道:「Henry,你忘了什麼東西……」當她看清來人時,眼底佈滿詫異。
只因眼前的人是余澤。
第9章()
雜誌刊登的內容,令余澤整夜無眠。第二天他頂著黑眼圈到事務所,結果因為不時分神,嚴重影響工作進度。
當徵信社人員中午時送來一份資料給他,他的心情更是跌落谷底。
那厚厚的一疊紙記錄了一個男人的優秀史,有著完美的家世,以優秀的成績畢業於一流學府,是知名的腦科醫生,無不良嗜好,更重要的是他的家族企業跟杜家在很多方面都有合作,也就是說他們若是在一起的話,將會鞏固彼此家族在商界的地位。
監護者這個角色,真的能讓別人接手嗎?他甘心從此以後她身邊多了一道人影?
余澤打從心底不相信有完美這回事,再無缺的證據一定會有破綻,只要他花時間仔細閱讀,一定可以找到的。
終於給他找到了,因此他不管已經是凌晨了,直接去醫院找杜凝,得知她已下班後便趕往她的住處,卻發現她仍未回家,於是來到工作室找她。
誰知她開門第一句話是Henry。
Henry?
他當然知道她叫的Henry就是羅曉程,但他們有熟悉到如此親密地叫喚對方嗎?
羅曉程也親暱地叫她Tansy嗎?
他們剛才在這兒做了什麼?
余澤逕自走進工作室,黑眸掃視凌亂的室內,自動地聯想到片刻之前在此上演了什麼戲碼。
杜凝愣愣地看著他走進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來這兒幹什麼?」
「你跟他在做什麼?」余澤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凜冽如萬年寒冰,直視她兩眼,全然不容她逃避。
杜凝被他打量得心悸,聲音有些不穩,「我沒必要跟你說明。」因為他的逼近,她不由得往後退,直到臀部抵到桌沿,再也沒有退路時才停下。
「回答我。」他兩臂一伸,將她鎖在身前,俯首盯著她,語氣沒有任何起伏。
她身上的淡香依然是那麼誘人,但隱隱有一絲男人的古龍水氣味,刺激他心底的那團烈火更是狠狠地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