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子澄
她更不是個嚴苛的婆婆，最常掛在嘴邊的，就是年輕人有年輕人的世界，她也有她自己想要過的生活，所以沒必要非得住在一起不可，而是用距離來增添彼此間的感情及美感。
本來嘛！每個人的生活習慣都不同，很多因生活習慣不同而產生的爭執在她看來全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為了不讓自己也淪為因為那等小事而犯惱的古怪老太婆，她堅持自己一個人住，且請了位中年女傭與自己為伴。
就因母親是這等性格，所以對於范秀媛的生日，韓孟勳並沒有大肆宣傳，親戚則一律沒有通知。
范秀媛的說法是，韓范兩家的親戚大多住在中南部，為免親戚朋友為了她舟車勞頓，索性就當沒這回事，反正生日也不是太了不起的節日，自家人吃吃飯就可以了。
壽星最大，韓孟勳完全尊重母親的意見，在五星級的飯店包席一桌，低調地邀請幾位與母親熟識的好朋友，一同與母親同樂。
「韓，伯母怎麼還沒到？」
趙康年在飯店裡裡外外走了數趟，頻頻看表的動作沒停過，就是等不到今天的壽星大人大駕光臨。
「還有，嫂子也沒到，你到底有沒有聯絡她們？」
「當然有，可是現在兩個人的手機都不通。」韓孟勳也很急，在包廂裡根本坐不住，急匆匆的跑到飯店外引頸期盼。
眼見都晚上七點多了，怎麼該來的人還沒來……呃，該來的是有來，不過最重要的兩個人偏偏還不出現，急得他大小汗齊飛。
現在是什麼情況？那兩個女人在搞什麼？！
早上臨出門前，袁紹筠還在睡，他在床頭櫃上留了紙條告知她生日宴的時間地點，她應該會注意到才是。
下午時分，他試圖撥電話再與老婆確認一次，但從那時起，老婆的手機就一直收不到訊號，更誇張的是，連老媽的手機也不通，教他整個人像浮在半空中的浮萍，心惶惶的踩不到底。
「奈安捏？她們會不會搞錯時間地點，還是……」出了什麼意外？趙康年機警地咬住舌頭，不敢在這好日子裡觸霉頭。
「你問我，我要去問誰？」韓孟勳忍不住動了肝火，連日來的煩躁加上目前狀況不明，是聖人都要抓狂的。
「……你這幾天火氣很大喔！」
不用說，趙康年自是第一個掃到颱風尾的人，誰叫他當時就站在韓孟勳身邊。
「公司幾個主管都私下跟我抱怨，要我有機會問問你怎麼了。」
「沒事。」
他煩躁的抹了抹臉，用兩個字企圖敷衍過去。
連他自己都搞不懂的狀況，要他怎麼說？就算要訴苦也得有個前因後果，問題是他一點頭緒都沒有，有氣也只能全往自己肚裡吞。
「啥？你這樣叫沒事？」
趙康年「啥」了好大一聲，他要是信了韓孟勳，那麼他這幾年的特助也算白當了。
「你當我第一天認識你喔？你這樣叫沒事，難不成要天塌了才算有事？」
「趙康年。」韓孟勳閉了閉眼，陡地出聲喊他的名。
「幹麼？」
趙康年認真的看著來往車輛，仔細注意裡面是否有范秀媛及袁紹筠的蹤影。
「有時候太誠實並不討喜。」
韓孟勳此時有種拿石頭砸自己痛腳的錯覺。
一直以來，趙康年除了是他的最佳幫手之外，也算是他的徒弟，由工作中學習他的專業能力及談判技巧，換個角度來說也算是他的衣缽傳人，因此他有必要在這時候教會他，在某些狀態下，太過於誠實只會招人妒恨。
「嗟……」
沒想到他苦心教導，換來趙康年不屑的一聲啐，更教他深感灰頭土臉。
「啊！來了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趙康年突地興奮的喊了起來，只見一輛出租車緩緩駛進飯店的停車處，一打開車門便見范秀媛與袁紹筠緩步下車。
「你們可終於來了。」
韓孟勳鬆了口氣，趕忙趨上前去攙扶母親。
「你們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手機都不開？」
「哪有，我手機有開啊！」袁紹筠忙著喊冤，由包包裡拿出手機給他看，還真的是開機狀態。「你看吧！人家明明有開機。」
「那手機怎麼會都接不通？」他茫然的再問。
「可能是在SPA館裡，所以沒聽見吧？」范秀媛突然出聲說道。
「SPA館？」
韓孟勳臉上的茫然更顯著了。
「就紹筠送我一張俱樂部的會員卡，還買了一迭SPA券送我，所以我們婆媳倆今天就到俱樂部去做SPA了，很舒服呢！」
范秀媛揚唇淺笑，三言兩語便輕易的為媳婦解圍，末了還不忘問兒子一聲。
「怎麼你不知道紹筠為我準備了這麼好的禮物嗎？」
「呃……」
完蛋！他真的不知道妻子有此計劃，他根本連問都沒問呢！
「媽，孟勳很忙，八成聽過就忘了，你就別怪他了吧！」不愧是一心朝賢妻目標努力的袁紹筠，一見丈夫語塞，趕忙為丈夫緩頰。
「再忙也得分出時間來給你，以前他爸爸這點可是做得讓我沒得挑剔。」范秀媛可沒那麼輕易就饒過兒子，拿出陳年往事來教訓他。
「好的，媽，以後我會注意提醒他的。」袁紹筠貼心的承諾。
「嗯。」
既然有媳婦為兒子講話，范秀媛也不好太不給兒子面子，當場就緩了緩臉上繃緊的線條，再次露出慈藹的淺笑。
感激的睞了妻子一眼，韓孟勳忙領著母親走向包廂。
「走吧，媽，大夥兒都在等你呢！」
「我不是說別讓太多人知道嗎？你又找了哪些人來了？」范秀媛一聽便攢起眉心，她可不想吃個生日宴都得花心思與人應酬。
「沒啦，不就阿漢、阿男他們嗎？他們老念著以前常到家裡吃你煮的面，難得你今天生日，他們硬要來湊熱鬧啊！」
「呵！是他們喔！難得那幾個孩子有心，很好、很好！」
袁紹筠跟在丈夫與婆婆身後，聽著他們母子倆的對話，不覺露出會心的微笑。
看起來婆婆很開心呢！這樣她這禮就算送得值得了——送禮的藝術不在價錢的高低，而是能不能送到收禮者的心裡，讓對方真實的享用到那份禮物的好處，她就是基於這樣的想法，才會為平日忙碌教小朋友畫圖的婆婆準備SPA禮券。
「嫂子，你最近跟韓還好吧？」趙康年則跟在袁紹筠身側，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他就抓緊時間問問。
袁紹筠心口一提，一臉驚異地轉頭問他。「發生什麼事了嗎？你怎麼會這樣問？」
雖然她從李美娟那裡獲悉了幾名心儀自家丈夫女子的名單，但目前美娟都還沒有通知她對方有採取什麼行動，怎麼現在康年突然問起這個，難不成事情有什麼美娟不知道的變化？
「沒什麼啦！只是最近韓的脾氣似乎大了點，所以我才……」趙康年尷尬的搔了搔發，畢竟是人家夫妻間的事，他這個外人或許太多事了。
「喔，原來是這樣。」
她心裡鬆了口氣，清楚這八成和自己晚歸的事脫離不了干係，遂安撫地跟趙康年低語。
「可能是工作忙，太累了，改明兒個我再去中藥行抓幾帖補藥，好好的幫他補一補。」
「那就麻煩大嫂了。」
話，點到為止，趙康年沒打算再繼續追究真相。
「哪兒的話，那是我該做的啊！」
第6章(2)
不過幾句話的時間，一行人很快就抵達包廂，早等在包廂裡的張義漢及林耕男立刻站起來迎接范秀媛，逗得老太太開心地笑個不停。
好不容易所有人都到齊了，韓孟勳立刻喚來服務生上菜，生日宴就此熱熱鬧鬧的展開。
不意席開不到十分鐘，韓孟勳的手機突然響起，他睞了眼手機屏幕的來電顯示，若有所思的看了趙康年一眼。
趙康年被他看得一頭霧水，忍不住把頭湊了過去，看清手機屏幕上的來電後臉色微變。
趙康年聳了聳肩。「啊！別看我，我可不知道她找你什麼事喔！」
韓孟勳沒好氣的把手機丟到口袋裡，不打算接聽來電，孰料對方不死心似的響個沒完，響到連范秀媛都受不了了。
「有電話就接啊！一直吵很破壞氣氛。」范秀媛正和林耕男在喊酒拳，邊分心的白了兒子一眼。
母親大人都這麼說了，韓孟勳只得翻了翻白眼，走出包廂接聽電話。
「韓孟勳。」接通手機後，他報上自己的名。
「討厭啦韓總，為什麼那麼久才接電話？」
手機那頭傳來陳玉婕嬌嫩的嗓音，說話的方式與平日工作上接觸時很不一樣，明顯帶著點撒嬌的味道。
「不好意思，我在參加家庭聚會，不方便接電話。」暗歎一口氣，她的口吻讓他感覺不太舒服。「有事嗎？」
「人家現在打電話給你，當然是有事啊！」
陳玉婕發出一陣笑聲，透過手機清楚的傳到他耳裡。
「聽說你母親今天過生日，我想向她說聲生日快樂。」
韓孟勳微微瞇了瞇眼。「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