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倪淨
坐在自家經營連鎖飯店的咖啡館裡,紀一笙抬腕看了一下手錶,早過了約定時間,卻還不見丁貝雲的人影。
紀一笙生平最厭惡別人遲到,而他也從不等人,此時坐在咖啡館裡的還有另一位好友商文森,是他在英國讀書認識的莫逆之交。
商文森看紀一笙連連低頭看手錶,怕他起身走人,忍不住幫遲到的丁貝雲說話,「她可能是下班碰上塞車了,再等一等吧,應該快來了。」
紀一笙斜了好友一記白眼,冷著臉不出聲,放下手腕後又繼續低頭看著商文森帶來的資料,上頭是林國生交代的遺囑,商文森是他找來幫林院長處理遺囑的律師。
「我很好奇這位丁貝雲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孩,竟然會決定跟你這個不相愛的男人結婚。」
「文森,我以為你只對美女感興趣,像丁貝雲這樣無趣死板的小家碧玉根本入不了你的眼,沒想到你會這麼關心她。」
有錢的男人身邊總是會圍繞著美女,這是長久以來不變的定律,商文森家世顯赫,交往的女人個個都是一等一的美女。
「我只是對她有點好奇,哪來什麼關心,你少亂說,再說丁貝雲也沒有你說的那麼無趣死板,我看她不過是個性害羞內向,不擅跟人交談罷了。」
「我對她這個人沒興趣,你不用跟我解釋。」連頭都沒有抬,紀一笙看著手上的文件回答。
「喂,你們都要結婚了,你說這種話也太傷人了吧。」商文森見過丁貝雲兩次面,覺得她是個很好的女孩,長得也不差,性情也好,只是有點保守,並沒有紀一笙說的那麼糟。
紀一笙懶得回應商文森的話,掃了他一眼,拿過一旁的咖啡輕啜了一口,打算起身走人。
「喂,你幹什麼?」見紀一笙已經開始收拾東西,商文森驚訝地問著。
「醫院晚一點還有個會議。」
「你好歹再等個五分鐘。」
「你應該知道我從不等人。」他都破例等了五分鐘,沒必要再等下去。
「一笙……」商文森見他真的打算走人,這下子也急了。
因為兩人在講話,沒去注意在咖啡館門口出現的人。
當丁貝雲急匆匆地趕到約定的五星級飯店,已經七點十分,整整遲到了十分鐘。
丁貝雲走到飯店華麗低調的咖啡館大門時,服務生很親切地來到她面前,在她道出紀一笙的名字後馬上幫她帶位。
此時紀一笙已經起身,才剛轉身舉步要走,身後就傳來丁貝雲的聲音。
「對不起,我來晚了。」丁貝雲走上前,看著眼前俊美的紀一笙冷著一張臉,她連忙低下頭小聲地跟他道歉。
紀一笙冷冷地掃了丁貝雲一眼,不悅的目光直直地盯著她看了幾秒,像是在思考要直接走人還是坐下來跟她談,幾秒後,沉默尷尬的氣氛被打破,紀一笙淡淡地說:「坐吧。」
見紀一笙又再次坐回原來的位子,丁貝雲也急忙跟著坐下。
「想喝什麼?」紀一笙招來服務生,轉頭問丁貝雲。
丁貝雲要了一杯果汁,一分鐘後服務生端了果汁過來,紀一笙都沒有出聲,只見他從牛皮紙袋裡拿出文件。
這時商文森語帶輕鬆,「丁小姐,你還記得我嗎?之前在醫院時我們曾見過一面。」
丁貝雲朝商文森點點頭,害羞地跟他打了聲招呼,「你好,商律師,好久不見了。」
「不用這麼客氣,你跟一笙結婚後我們就是朋友了,不用那麼客套,你叫我文森,我也直接喊你貝雲。」
商文森從第一眼見到丁貝雲後,就對這個女孩有莫名的好感,不過這份好感並不摻雜什麼男女情愫,只是單純覺得外表柔弱的丁貝雲值得人家疼惜。
丁貝雲的臉紅了一下,難為情地拿過眼前的果汁喝了一口,看起來有點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回答商文森,她跟商文森並不熟,直接喊人家的名字似乎不太恰當,卻又不知該接什麼話,只能用沉默代替回答。
紀一笙冷眼看著兩人對話,隨手將手中的文件遞給丁貝雲,「這是林國生院長的遺囑,你先看看有什麼問題。」紀一笙將文件遞過去後,拿過咖啡杯喝了一口。
「好。」丁貝雲低頭,一頁一頁看著白紙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很快就翻完了。
紀一笙以為她會細細地讀完遺囑裡每一條內容,沒想到她才看不到一分鐘,就將手中的遺囑放下了,這個舉動讓紀一笙不覺多看了丁貝雲一眼。
丁貝雲小他一歲,打從她還是高中生時,他就從林國生院長口中得知有這麼一位私生女,礙於妻子的排斥,十年前丁貝雲的生母過世後,林國生不敢將丁貝雲認領回家,只好將她寄養在朋友家裡,直到丁貝雲上大學,在英國讀醫學院的他回台灣時,在醫院見過她幾次面。
在紀一笙眼中,大學時的丁貝雲清秀的五官有些青澀,因為與林國生長得不像,紀一笙猜她應該是像她的生母。
她近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只及他的下巴,因為骨架小,整個人看起來有點清瘦,一頭及肩淡褐色的自然卷髮,只用髮夾夾住前額垂落的頭髮,看起來清爽的她皮膚白白淨淨,總是穿著牛仔褲和T恤,沒有時下年輕女孩的時髦打扮,是個害羞又內向的女孩。
第一次見面時,她緊張到不敢看他,幾次被他發現她偷偷抬眸看他時,那雙又大又圓的水汪汪眼睛讓他印象十分深刻。
幾年過去,每年寒暑假總會碰上一兩次,這些年他跟在林院長身邊,自然看得出林院長對丁貝雲心裡一直藏有虧欠,畢竟是他的女兒,卻不能被好好照顧。
「看完了?」
丁貝雲朝他點點頭,問:「我要在這裡簽名嗎?」她知道紀一笙跟商文森都是大忙人,為了不打擾他們的時間,她將遺囑翻到最後一頁。
「一旦我跟你結婚了,就等於你放棄繼承林國生院長的財產,這一點遺囑上有寫,你看明白了?」
「我明白。」
紀一笙見她又以頭頂對著他,沒好氣地問:「那你還有沒有其他條件和要求?」
商文森立刻挑眉看了好友一眼,不懂他哪來的火氣,不就是問人家有什麼問題嗎,丁貝雲又沒說什麼,他幹嘛要把氣氛搞得這麼充滿火藥味,跟紀一笙當朋友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他用這麼惡劣的態度跟女人說話。
因為紀一笙的口氣突然莫名其妙變凶,丁貝雲被嚇了一跳,全身僵硬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後,大大的眼睛偷偷瞥了紀一笙一眼,「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什麼事?」紀一笙口氣有點冷。
「我可以知道你……為什麼同意跟我結婚嗎?」憑他的家世跟外表,肯定有很多女人愛慕他,他卻眉頭都不皺一下,點頭願意跟她結婚,她忍不住好奇。
紀一笙沒料到她會這麼問,俊容閃過一絲納悶,而後聳肩勾唇反問:「這個答案很重要嗎?」
丁貝雲抬頭與他相視,小臉上的表情很認真,她知道同父異母的妹妹林芯芯喜歡紀一笙,因為喜歡他還義無反顧地當了醫生,在爸爸的安排下進到紀家的醫療體系當醫生,就為了能拉近兩人的距離。
她以為紀一笙若是要娶,也應該是娶林芯芯,畢竟以紀家的社會地位肯定會選林芯芯,沒想到他卻願意娶她。
相對於丁貝雲的認真,紀一笙的態度顯得無所謂,「林院長覺得對你有虧欠,希望我能娶你,而我需要林院長在醫院的人脈穩定人心,所以我同意結這個婚,這就是全部的理由。」紀一笙直接明白地說出了心裡的想法,也直接表明這個婚姻沒有男女情愛,純粹是為了林院長。
「所以你並不喜歡我?」丁貝雲又問。
「不喜歡。」紀一笙清楚地看到丁貝雲的臉上在他說完不喜歡三個字,閃過一絲失落的神情後,再次低頭看著手中的果汁。
他很清楚丁貝雲喜歡他,女人看他愛慕的眼神他很熟悉,他從丁貝雲十七歲就認識她,知道她在感情上乾淨得像張白紙,對他的喜歡雖然沒有說出來,但她不懂得掩飾的情意,在女人堆裡流連過的他清楚地感覺到了。
見丁貝雲久久不出聲,紀一笙抬手看了下手錶,「理由我給你了,你對遺囑跟結婚還有其他問題?」
丁貝雲本來就沒打算拿爸爸的財產,那些錢本來就不屬於她,只是她對結婚多少還是抱了一些幻想,但紀一笙簡單的一句話就把這個幻想打碎了。
紀一笙見她無異議,點了點頭,將手裡的筆遞了過去。
「我還可以有一個要求嗎?」商文森卻在這時出聲制止,「貝雲,你要不要將遺囑拿回去想一想,看看有沒有什麼要求是你想補充進去的,放棄繼承不用這麼急著簽字。」商文森見她正要在文件上簽名,擅自伸手將文件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