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席絹
「你不會忘記高元是誰了吧?」錢佑平的注意力很不合時宜地被轉移了下。
「我記得。他怎麼了嗎?」他當然知道高元是誰,畢竟兩人同窗了六年,在學業以及各方面競賽了六年,因為輸多勝少,所以高元被幾個促狹的同學暗中封了個「萬年老二」的譯稱,被高元視為畢生之奇恥大辱。縱使沒把沈維埕當成敵人,也算是對沈維埕頗為佩服,兩人卻是永遠不可能成為朋友。
對於這樣的一個人,沈維埕當然是記得的;但因為兩人沒什麼交情,所以對他的事沒怎麼在意就是了。
見錢佑平沒有回答他,於是沈維埕又接著:
「高元惹到你了嗎?」
「他惹到的不是我。」錢佑平捏著手機,臉色有些遲疑,但更多的是氣憤。
「那你哪來的火氣?」
「他惹到的是你。」接著,將手機拿到沈維埕面前,示意他看,道:「這渾蛋撬了你的牆角!」
然後,沈維埕看到的是一張俊男對美女在大庭廣眾下親密公主抱的照片。
俊男:高元;美女:趙子昀。
地點:日昇宣華公司大門口。
照片標題:招數不在老,有用就好……看金龜男如何被假仙女裝病手到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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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沈維埕這樣一個才能與心智皆出色的男人,會跟趙子昀這樣一個虛榮膚淺的女孩交往?這個問題被認識他們的人認定為世紀之謎。
而,這樣兩個完全不匹配的人,居然可以交往快十年,縱使十年裡有過吵鬧,也傳出分手的消息,卻終究還是沒有真正的分手成功,一直交往至今,簡直讓人跌碎了一地眼鏡。
不管別人怎麼看待這段戀情,身為當事人之一的沈維埕,卻從來不願意在朋友面前談論趙子昀……尤其這些人總是鼓吹著要他分手另尋良伴,對趙子昀的惡感從不掩飾。
他並不覺得趙子昀是個很壞的女孩。誠然,她虛榮自私、她熱愛追求名牌、她把自己保護得很好,卻每個月一定刷爆他給她的副卡。她總是嫌棄他賺的錢不夠多,抱怨他竟然沒有辦法在三十歲前買下一間大坪數的房子。
她認為他是個有大本事大出息的人,應該賺錢像喝水一樣簡單輕易,完全無視他才正式進入職場三年。一個再如何天才高能的人,也不可能在三年裡從基層火速晉陞到最頂級的決策層,然後指點江山呼風喚雨成為商場領袖。但趙子昀毫無道理的固執認定他應該做到,他該擁有那樣風光的地位。
她覺得他快滿三十歲了,最起碼應該是個總經理或執行總裁……小說裡的青年才俊在三十歲時,都已經可以跟比爾蓋茨平起平坐了。他就算做不到,總也該有個體面風光的職稱吧!從這點就可以看出來,趙子昀只是個愛作灰姑娘夢的傻女孩罷了,只是虛榮,卻是不壞的。
這兩年,趙子昀總是為了他在事業上沒有如她所願的飛黃騰達而鬧他,每次見面都不歡而散,「分手」這兩個字,更是在這兩年中變成了她的口頭禪。尤其是最近八個月,她提出分手的口氣變得無比堅決,並且從上個月開始就避而不見,拒接他的電話。
原本沈維埕想著讓彼此冷靜一陣子再找她談,但在一星期前打算匯款給房東,卻被告知她已搬離了原先他幫她租的小套房、不知去向之後,他不得不一直打電話或發簡訊找她,別無它法。因為她請了長假,沒再去公司上班了。
沈維埕沒想到他會在錢佑平的手機裡獲得趙子昀的消息,且還是那樣令他難堪的消息。
一直以來,趙子昀都把他抓得牢牢的,完全不給任何女人近他身的機會。她就算有滿身的缺點,但在當人女友上,她做到了最基本的忠誠,這其實也是沈維埕最看重的;為此,他可以包容或無視她所有缺點。
趙子昀是個美麗的女孩,在他們交往的十年裡,不是沒有人追求過她,其中不乏家世比他好很多的人,但她從來沒有動搖過……即使她充滿了對物慾的渴望,看到富家子為她一擲千金會雙眼發亮,但她就是堅定了要牢牢霸佔住「沈維埕女朋友」的身份,堅定拒絕所有人的追求。
但是,在十年後的今天,她卻依偎在高元的懷抱裡,縱使整個人看起來非常虛弱,卻不妨礙她抬起一隻手摸上高元英俊的臉龐,然後,畫面被拍下,成了她背叛他的證據。
看來,這次她是真的要跟他分手,不再是鬧著玩的了。
第2章(2)
沈維埕說不上自己心中是什麼滋味,憤怒當然是有的,但他並沒有同意錢佑平說要聚眾去海扁高元一頓的餿主意。先不說高元或許不知道趙子昀是他的
女朋友——畢竟當年他雖然同樣以高分考上了最高學府,更是全國榜眼,後來卻選擇去世界最頂尖的哈佛讀大學,然後就一直在美國發展,又怎麼會知道他,懷裡抱著的人是他沈維埕的女友?
再說,縱使出現第三者,到底也是兩人之間先出了問題,才會有第三者這樣的角色介入。
所以,不管沈維埕有多麼生氣,或者已經對這段戀情有了放手的想法,他都得先找到趙子昀,兩人談清楚,要斷,也得斷個一乾二淨,日後再不牽扯糾纏。
反正他最近失業,正好有大把的時間空出來找她。
電話、簡訊、電子郵件都不管用,她都不接不回。那麼他就去找所有認識趙子昀的人,就從高中以及大學的紀念冊去找起。雖然很麻煩,但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題,他向來是個很有耐心的人,剛好記憶力也不錯,硬是記起了趙子昀高中以及大學時期曾經交好過的朋友,二打電話去請教探問,從諸多細微的訊息裡去分析出趙子昀可能的下落……在打了上百通電話之後,他更知道了許多以前從來不知道的事,也猜出了她可能在哪裡。
他這才知道趙子昀名下有一間小公寓,位於土城,是當年她父親幫她置辦的房產,一直以來都租賃出去,房租收入支撐了她高中到大學的生活費。而那間公寓的地址,沈維埕也從趙子昀曾經的高中好友那邊取得。
他猜,她人應該在那兒。
身為趙子昀的男朋友,他是從來沒想過要去打聽她有什麼身家的,加上趙子昀從來不提,更多時候,她都在叫窮,所以他真的不知道其實她並不窮,甚至還算是小有身家。
他竟以為她全部的財產就是每個月領到的薪水,畢竟她只是個父母早亡的孤女,沒有其他兄弟姊妹,身上怎麼可能會有積蓄。
可能,趙子昀是希望他這樣認為的,不然怎麼能叫他幫她出房租錢,還要他辦一張副卡給她隨時救急?
算了,事到如今,他對她的心態已經沒有研究的興趣。等找到她,把分手的事明確說開之後,他與她,也就徹底成為陌路,這些小事,便沒有追究的必要了。
他對她,已經沒有任何好奇心了。
從看到那張照片開始,他已經對她沒有責任了。
她已經找到更理想的對象來憐惜照顧她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女了。
被趙子昀背叛的怒火令沈維埕對她的一切都充滿尖銳的譏誚,也讓他在最快的時間內來到土城。
他在傍晚時分來到趙子昀名下的那間公寓樓下。很幸運的,正好有住戶打開大門走出來,沈維埕朝那住戶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住戶以為是鄰居,便沒多問,也點點頭,讓他進大門去。
於是沈維埕就順利地搭乘電梯上了八樓,站定在趙子昀的家門前。再次確認了門牌號碼之後,沈維埕按下電鈴……
他知道他會見到趙子昀,他猜她一定在家……今天才三號,上個月的薪水還沒發下來,而他給她的副卡早在半個月前就刷爆了,所以身上沒錢的趙子昀
是不可能在這兩天安排什麼活動的,連夜店也不會捨得去。所以,她肯定在家。
當然,他猜對了,她在家。
但沈維埕怎麼也想不到,會看到這樣的趙子昀。
當門打開時,他看到的是身形枯瘦如柴、面色慘白如紙的趙子昀;而她看著他的目光非常陌生,像在看不認識的人;接著,在一秒之後轉為驚怖,死死瞪著他的臉看,好像見鬼似地充滿恐懼。
沈維埕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些什麼,敏捷的反射神經讓他伸出雙手接住了突然昏倒過去的趙子昀。
這是……嚇暈了?
只是出牆而已,有必要在被他找到之後,嚇成這樣子嗎?
她不會以為他是來對她潑醯酸的吧?
趙子昀沒想到自己會突然昏倒。她以為,經過了這十天來的努力,這具身體已經適應了她的回歸,縱然還沒有辦法完全契合,還是會有違和的不適感,但不至於會有什麼太大的排斥反應,至少,她頂多會感到有點痛有點不舒服,卻不可能會嚴重到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