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安靖
「不否認?不反駁?」他低笑出聲,笑聲中卻似有苦悶無限,「我愛你,愛到可以為你什麼都不要,愛你愛到身敗名裂我也不在乎,可是我到最後也沒辦法可以留住你。」
耳中聽著他每一句泣血似的告白,他的話就像是一把最銳利的匕首,一再地割著她痛得快要死掉的心。
眼淚一顆顆地掉下,滑過蒼白的臉頰,帶走佯裝健康的粉色胭脂。
如果他此刻不是那麼憤怒,不是那麼想指控她的所作所為,他便會發現分離的這段日子裡,她並沒有過得比他好。
「你的眼淚是為了什麼而流?」長指沾上她滑落眼眶的淚,「又或者,只不過是你用來搏取同情的其中一個招數?」
楊鳳兒的心快要完全的粉碎了,她到底傷他有多深,傷他有多重,才會使他說出這麼殘忍的話來傷害彼此?
如果可以,她不願更不想傷了他,他對她而言,是那麼的重要。
「為什麼不說話?你難道連一句反駁的話也不說?」凌寇難以置信,她寧願被他一再地用言語傷害,也不肯為自己辯護半句。
「說話,你給我說話!」她的沉默不語,教他感到一陣莫名的膽顫心驚。
她抬起手,冰涼的手覆上他的臉頰,「對不起……」她傷了他,一個如此深愛自己的男人,她居然也可以傷了他,讓他傷心。
或許凌家兩老是對的,她就像她那對親手拋棄她的親生父母一樣,都是那麼的殘忍,那麼的狠心,所以,她配不上他,也不配被他深愛著。
感覺著那冰冷的手心,那樣的溫度完全不像是一個正常健康的人會擁有的,他眉心一皺,強壓下所有憐惜的感情,故意用著冷嘲的語氣道:「你後悔了?但即使你再後悔也太遲了,如果你的愛是讓你離開我,那麼你的愛我再也不希罕,從今以後,你就待在這間屋裡、這張床上,哪裡都不用去了。」
他不忍折斷她的羽翼,她便用這雙羽翼飛離他,那麼他就親手折斷那雙背叛他的羽翼,強將她永遠留在他的身邊、他的懷裡。
她的愛,他已經不希罕,但仍留她在身邊,她該感到幸運,還是感到不幸?
不,她該知足了,至少他在她對他做出這樣殘忍的事之後,還能留在他的身邊,還有能見他的機會。
俘虜也好,禁臠也好,只要能留在他身邊,什麼她也不在乎了。
不在乎凌家兩老會不會反對他們,覺得她配不上他,即使她永遠都無法得知,自己的親生父母為什麼會拋棄她,她也不想去深究了。
這一次,她絕不會主動離開他。
緩緩地,一朵淺淺的笑花在她唇邊綻開,鑲在蒼白的小臉上,格外地惹人憐愛,惹人疼惜,凌寇瞪著那抹淺笑,不明瞭她在聽到他那番殘酷的言論後,怎能露出這樣幸福快樂的笑容?
自她離開後便銷聲匿跡的理智,重新回到他的腦袋。
她不反駁離開是她主動的,跟她背著他去跟其他男人相親一樣,沒有人架著她不放,如果她不想相親,她大可以逃走,可是她卻沒有,是因為凌家兩老除了命令她離開他以外,還用什麼方法威脅著她,逼使她一定要去相親?
一個又一個的疑惑,教他漸漸冷靜下來。
「寇?」見他臉上的怒火褪去,只剩下一片難以猜度看穿的漠然,她擔憂地輕喚他。
俯視身下的女人,他該再次相信她嗎?他該去想這一切,都不是她自願的,而全然是身不由己?
長指,徐徐地撫過她的唇,「我該再次相信你這張小嘴說出來的話嗎?」
他的話教她感到心酸,但她能理解他不相信她原因,畢竟她的確是騙了他,她知道她的保證已經無法教他感到安心,所以她選擇不語,只是闔上自己的眼眸,微抬小臉,將唇湊近他,等待著他的唇。
全然的臣服,猶如獻祭的純淨羔羊,那模樣太過誘惑人,他也無法避免的被深深迷惑,抬起她的小臉,將唇覆上那兩片等待著他的唇辦。
感受著他不同於方才激烈的吻,現在的這個吻,柔柔的、眷戀的,好像在她離開之前,他總是用著這樣的溫柔來訴說著他的愛。
心,重重地疼了、酸了,她真的很愛、很愛眼前這個男人,無法自拔的。
如果可以,她願意用所有的東西,來換回先前傷他的舉動;如果可以,她甚至願意拿自己的命,去換回他一顆完整的心,讓他不曾感受過錐心的痛楚。
但事實便是事實,她無法改變發生的事,而她的命,恐怕卑微到無力改變他的心,思及此,她便感到一陣莫名的疲憊,好累,她真的累了。
自離開他以後,她沒有一個晚上能安然入睡,即使睡著了,她便會夢到他一次又一次質問著她到底愛不愛他,為什麼要離開他,將她從夢中驚醒。接下來,她頓失了所有的睡意,只能眼睜睜的等著天際發光變亮,等著下一次相親的飯局。
困在這間屋子裡,除了代表她失去自由外,還代表著她不用再赴往那些相親的飯局,去跟那些明明她根本就不愛的男人虛與委蛇。
終於,可以好好睡上一覺了嗎?
感受著他的氣息,感受著他的舌唇,她的心好像被無數蝴蝶撲飛似的,很快樂,也很幸福。
無邊無際的黑暗將她拉進,再也毫無知覺……
感到她的異樣,凌寇停下親吻,急切地俯首檢視她,豈料,她卻毫無反應,任他再喊再叫,也沒有醒過來。
一陣揪心的恐懼掠住他,他像瘋了似地抱起她,衣衫也來不及整理,便往最近的醫院衝去。
第9章()
「凌寇,鳳兒怎麼了?」一接到楊鳳兒入院的消息,不但凌父與凌母趕到醫院,連凌家兩老也是急匆匆地趕到醫院。
凌寇一點也不想見到兩老,一度想要將他們趕走,可是,凌奶奶臉上的擔憂是那麼明顯,教他無法狠下心將他們趕走,不讓他們見到楊鳳兒。
他像尊石像一樣地佇在病房門前,門後醫生正在替昏厥過去的楊鳳兒做著詳細的檢查,以最快也最精準的速度查出凌家千金昏厥過去的原因。
時間的流逝漫長得很,凌寇甚至感覺不到時間有流逝過去。
終於,門被打開了,幾個醫生跟護士從病房內魚貫而出,凌寇幾乎是即時上前,他想要立即知道楊鳳兒昏過去的原因。
「你們都是病患的家屬,那好,省得我分幾次說。」醫生冷冷地開口:「病患昏過去的主要原因是長時間精神壓力太大,導致營養不良以及體力透支,只要一段時間的休養便可以康復。」
醫生的話,教所有的人都鬆了口氣。
「但……接下來才是麻煩。」然而,醫生忽然又十分凝重地開口,教他們才稍稍下落的心又重新懸在半空。
「是什麼事?」凌寇費了最大的力氣,才能阻止自己不上前抓起醫生的衣領,要他馬上說出他的話。
醫生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似是十分不屑,「病患懷孕了,因為情緒起伏太大,她一時接受不了,再加上體力不足,所以才會昏過去。」
醫生的話,彷彿扔了一枚原子彈給他們。
千百個可怕的病症在凌寇腦中一閃而過,然而他萬萬也想不到,這醫生口中的麻煩事,是他最愛的女人懷孕了。
他傻住了,以及凌家的夫婦與兩老,他們個個都傻住了,神色陰晴不定。
「你……你說什麼?」凌爺爺難以置信地開口,確認什麼似的問。
「你重聽?我再說一遍也可以。」醫生很不耐煩地開口:「她懷孕了,別再問我了。」
惡狠狠的說完,脾氣極差的醫生便帶著護們揚長而去。
凌爺爺先是怔仲地看著醫生的背影,接著忽然捉住凌奶奶,深深地吸入幾口氣,「鳳……鳳兒她懷孕了?懷了凌寇的孩子?」他顫著嗓音問。
凌奶奶也是難掩震驚地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自己的丈夫。
「我……我差一點就要鳳兒帶著凌家的種,去嫁給別的男人……」無法接受自己差點作下一個可怕的決定,凌爺爺差點就受不了這個打擊而隨楊鳳兒昏厥過去。
凌寇聽著兩老的對話,憤怒的情緒幾乎掩蓋過他的理智,「現在鳳兒有了我的孩子,你們準備怎樣做?要鳳兒打掉孩子,然後要我娶另一個女人,生下你們夢寐以求的寶貝曾孫?」他冷嘲似地問。
「凌寇!」凌母不悅地輕喚兒子,雖然她也認為兩老的行為太過火,但對方始終是凌寇的爺爺和奶奶,不能太過無禮。
凌寇閉上嘴,別過臉,不去看兩老臉上浮現的愧疚。
凌奶奶的確是內疚,她也能猜到楊鳳兒之所以會精神壓力太大,主要的原因絕對是因她而起。
凌爺爺也是,因為楊鳳兒現在懷了凌家的子孫,母憑子貴,他一下子便接受了楊鳳兒,再也沒有不承認她,或者想拆散凌寇與楊鳳兒的念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