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千尋
更沒想到王二拿到新衣服,回屋裡便迫不及待換上,可這一穿,整個人就變得不一樣了,他雙睛發紅、臉上掛起淫笑,看見丫頭從門前經過,就抓了人想往屋裡拽進去,幸好那丫頭力氣大,死命掙脫了。丫頭一狀告到他家婆娘踉前,她急急趕回屋裡,這一進去,兩個人鬧得天翻地覆,整整一天一夜才出得了門,王二家婆娘雞鴨嗓子喊叫,像讓人掐住脖子似地,聽得人臉紅心跳。
事情傳揚出來,他們這才曉得英姨娘在那衣服上頭加了藥,若大爺真的穿上還得了。
真是厲害啊,為了爬上男人的床,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
「她也真沉得住氣,現在院裡上下個個都對她指指點點,她卻當沒事人似地。」
翠玉搖頭,這英姨娘怎就不能安分守己些呢,如果大爺對她有心,她便是啥事都不做,爺也會主動走到她踉前去,眼前擺明了爺無心於她,她越是這樣,爺不是越討厭她嗎?
「不然呢?出了這種事,她若還能大吵大鬧才是厲害。」青玉嗤地一聲,滿臉不屑。
「事還沒完呢,平日裡往奶奶屋子裡蹭,想讓爺看她一眼就算,你知不知道她使了多少錢給門口婆子,讓芬秀天天探聽爺回來的時庚,還買通看門的李老頭,說是爺一進門就差人知會她。」
「難怪她老能在半路上遇見爺,原來是內神通外鬼。」
「前幾天,屏月丫頭親眼看見爺走過園子時,她故意在爺踉前假裝昏倒,猜猜最後怎樣了?」
「怎樣?」
「爺見她快要摔倒,不但沒出手抉上一把,竟還挪腳往旁邊一靠,啪的一聲,她摔了個狗吃屎,可她在裝暈啊,若是自己爬起來,多沒面子,於是就這樣直挺挺躺在泥地上呢。」
「真的假的,爺這麼陰損?」碧玉忍不住拍手叫好。「什麼陰損,這叫惡人得用惡法磨,爺便讓李軍去抉英姨娘起來……」青玉話還沒說完呢,碧玉就跳腳怒道:「他敢,」
「哦哦,他敢?果然暗渡陳倉了?」青玉的取笑引來碧玉一個大白眼,她連忙舉歡手投降。[好好好,我說就是,李軍真的不敢,他違逆爺的命令,踉在爺身後,從英姨娘身上跨過去,好像地上躺的不是姨娘,是只死老鼠。」
聽到這裡,碧玉轉怒為笑,興高采烈問:「後來呢?」
「還能有什麼後來?屏月同你一樣壞心眼,躲在樹後頭等那個『後來』,直到爺和李軍走得看不見了,英姨娘只好拍拍裙子、假裝無事人似地站起來回靜心院去了。」
「太有趣了,現在就搞成這樣,如果她知道咱們奶奶懷上了,你猜她會不會急得跳腳?」
「說什麼啊,奶奶的小日子才剛過,怎麼會懷上?!「我說的是如果嘛,又沒說真的……」
青玉話說到一半,突然,三個人像心領神會似地互看彼此一眼,笑容悄悄地攀上臉,幾人頭碰著頭的竊竊私語起來。
幾人說完話後沒多久,碧玉和青玉便拿著一根長竿子走到靜心院外頭,朝著杏樹的枝葉間敲打。
「怪了,我明明記得有杏子的呀。」青玉低聲道。
「都說了這時節哪有杏子,你發傻啦。」
「就有!前幾日經過時,我分明有看見。」
「你昏頭了才會看見杏子。」碧玉手指戳上她額間。
「人家真的有看到嘛。」
「幹麼非摘杏子不可,就算現在真有果子,也酸澀得難以入口,你這嘴饞丫頭。」
「哪是我要吃的,是咱們奶奶,奶奶最近吃什麼都不香,大爺緊著暱,我聽說,懷孩子的人最喜歡吃那種又酸又澀、常人不敢入口的東西。」
「真的假的?」
「哪會有假,我特意去問過趙婆子的。」青玉委屈得噘起嘴巴。
「好,對不住嘛,是我錯怪你了,那咱們悄點聲兒慢慢尋,別讓人聽見,聽說懷孩子前三個月都得瞞著,不可教旁人知道暱。」
「這個我懂,昨兒個大爺才叮囑過,不可以四處嚷嚷。」
「可不是嗎,最近奶奶難何候得很,動不動就發睥氣,偏偏在旁人面前還得忍著,假裝無事,結果所有的氣只能朗咱們發。」
「還說呢,咱們算好的了,你沒瞧見奶奶對爺發脾氣?前天奶奶不是說悶,要出去玩兒嘛,爺才說了句『大夫說,這段日子還是在家裡養著比較好』,奶奶脾氣馬上就來啦,沒道沒理地亂嚷一通,明明是奶奶無理取鬧,罵完人還拚命掉眼淚,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她。」
「結果,大爺還不是得陪小心,聽說爺砸了銀子,訂做了一部又穩又好的新馬車要帶咱們奶奶去玩。」
「那件事兒是奶奶不對,我私底下同奶奶提過,奶奶說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就是有股火在心頭窩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我也悄悄同爺說了,爺不但沒怪奶奶,還笑著說沒事兒,懷孩子的女人都是這樣的,還讓我別說奶奶呢,爺啊,對咱們奶奶那份心思,怕是哪個男人都比不上。」
「所以說,誰都別埋怨啦,連大爺都忍得,你我難道就忍不得。」
「是,你說的對……啊,我想起來了,我記得孫大娘那裡有一甕醃梅子,那梅子酸極啦,也許奶奶會喜歡呢,咱們同她要去。」
「對哦,我傻了,在這裡找什麼杏子,快找孫大娘要去。」兩人一面歡快說著,一面往後園走去。
她們離開後,童英和劉嬤嬤從牆後走出來,兩人臉色難看,陰鬱浮上眉梢。
童英咬唇道:「劉嬤嬤,你回京一趟,把這件事告訴老夫人。」
「是。」
第4章()
這次的出遊是閔忻正計劃的,尹霏不明白他怎會突發奇想,照理說現在是他最忙的時刻,年關將至,各地的管事紛紛前來,他每天有處理不完的事、看不完的帳本。不過尹霏對於這種忙碌是樂見其成的,至少他忙的是生意,不是耍心機。
所以當他提議要到端縣別院去住兩天時,她突然覺得,他跳動的眉毛是某種危險信號。
他到底想做什麼呢?她問了,他卻笑而不答。
她想半天想不出答案後,決定算了,及正對他而言,她不是路人甲而是親密枕邊人,他不會害她。
不過讓她意外的是,童英的表現及常到令人難以理解。
這次她豁出去地死活要踉,她哭著、求著、鬧著、磨著……接連兩天,尹霏快被她搞到精神錯亂。
童英不知道姨娘是什麼社會階級嗎?不,她很清楚,這段時日被別院裡的人聯手修理,她再不明白就是腦子長蛆。
既然如此她為何還敢那樣堅持?
閔忻正的認定是事出及常必有妖。
尹霏的想法則是她想開了,在你身上找不到樂趣,便試著替自己的人生找到其他目標,離開別院是第一步。
聽見她的話,他似笑非笑地瞄她一眼,那一眼很讓人生氣,他沒明說,但尹霏就是知道,他在嘲笑她。
為證明自己沒想錯,尹霏答應帶著童英去「導找人生目標」,只是她在答應同時,輕飄飄地丟出四個字:逾時不候。
童英果然很重視此次出遊,閔忻正和尹霏還沒出門,她己經帶著芬秀在馬車裡端坐。
碧玉走出大門時看見,低聲對青玉說:「瞧,她肯定以為奶奶懷上孩子,服侍不了爺,踉著出去可以撿到大便宜。」
「那可有好戲看嘍。」青玉促狹地瞄一眼童英的馬車,卻意外發現,車帳子外頭還桂著一幅銀色紗帳。「咦,那是什麼?」碧玉轉頭望上一眼,悶聲道:「是銀紗帳,她居然用上這等好東西?咱們奶奶都用不上呢。」
「那東西好在哪裡?」青玉不懂。
「銀紗絲難得,一尺要十兩銀,用它來做帳,可以透氣通風、隔開陽光,坐在馬車裡不至於太悶,又能享受外頭的風景。」本來水耕蔬菜屋的窗子想用銀紗帳,可一聽到價格,主子馬上退縮。
在城裡,馬車行走自然不能把帳簾給掀起來,良家婦女怎能拋頭露面?可到了無人的郊外,將帳子推到一旁、垂下銀紗帳,微風徐徐,多涼爽就有多涼爽。
聞言,青玉俏皮一笑,想到什麼似地朝碧玉眨眨眼,低聲道:「槽糕,我的性子變壞了,好端端的,非要為難人家溫婉普良的英姨娘不可,碧玉姊姊,你瞧,我這生得是什麼病啊?」碧玉吐吐舌頭,惡意一笑。「那我的病肯定和你一樣重,我也是好喜歡見英姨娘吃癟呢。」
「這病怕是沒藥醫了,只希望姨娘變得懂事可人些,看咱們的病會不會好轉。」
「說的也是。」兩人一搭一唱地走到馬車邊。
碧玉停下腳步朝著裡頭說:「英姨娘,奶奶身子不大爽利,怕照顧不周,問問你的車子裡有沒有人何候,要不要奴婢過來照看照看?」
童英沒想到碧玉會突然過來傳話,她坐在車子裡,心中無數念頭飛過,她掩不住滿臉得意、心情愉悅,掌心握緊,臉上掛著因為喜悅而漲起的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