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子澄
她猛地站了起來，抓起包包就想逃開。
「梅湘？！」李美芝被她突兀的舉動嚇了一大跳。
她快，譚胤堯比她更快，彷彿料準了她會有所動作，早在她準備拔腿跑開之前就一把扯住她的手臂。「等一下，什麼都不說就走，太沒禮貌了。」
「你做什麼……放開我！」潘梅湘狼狽地狠瞪他一眼，用力想甩開他的大手，可惜一點用處都沒有。
只是這樣被他抓著，她身上的氣力就像被抽乾了似的，身體還清楚的記得他的溫度、氣味，就算她真的逃開了，那無形的枷鎖卻是如何都斬不斷的……
「呃，你們……」李美芝隱約察覺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流，她楸了揪桌下的裙子，滿臉疑惑。
「美芝，可以走了嗎？」李美芝還來不及發問之前，一雙厚實的大掌搭上她的肩，緊接著一張樸實的臉龐出現在她眼前，原來是她未來的夫婿劉慶輝。
「你來啦，慶輝。」未婚夫的出現讓李美芝的心情安定許多，她露出淺笑，發現自己早已不再為譚胤堯而悸動，那所有的欣賞已成為過往雲煙。「剛好遇到朋友，所以沒注意到你來了，對不起喔。」
「傻瓜，這有什麼好道歉的。」劉慶輝寵溺地摸摸她的頭，抬頭向未婚妻的朋友打招呼。「兩位好，謝謝你們陪美芝出來散心，請兩位務必來參加我們的婚禮，我和美芝竭力歡迎。」
「會啦，他們會去的。」不待譚胤堯與潘梅湘有所回應，李美芝趕忙站了起來，拉了拉未婚夫的袖子，不太自然的揚唇淺笑。「很抱歉，我們有約會得先走了，改天見喔！」
無論那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麼，都已不關她的事，現在的她很幸福，她只想好好把握眼前幸福的機會，就忙不迭拉著未婚夫閃人，徒留潘梅湘無助的對著他們離去的方向伸長手臂、嘴唇微張，卻如何都發不出求救的訊號。
或許是兩人僵持得夠久，也或許是旁人感受到他們之間那緊繃的波動，開始有人對他們投以好奇的眼光，而那眼光令潘梅湘感到困窘，她羞惱地收回手臂，對著空氣低聲道：「夠了吧？有什麼話用說的，不需要這樣拉拉扯扯。」
「要我放手可以，除非你保證不會逃走。」譚胤堯盯著她的後腦勺，貪婪的眼不肯放過她任何細微的動作。
她連回頭看他一眼都不願意了嗎？
他有好多想對她說，更想緊緊的將她擁入懷裡，永遠不再放手！但她不僅不接他的電話、不回他的簡訊，現在連回頭看他一眼都不肯？他的心頓時宛如被掐緊般痛楚。
她僵了僵，明顯遲疑了下，才不甚甘願的咬牙開口：「我保證。」
沒問題的，每日每夜她都在對自己下達指令，不論發生再困擾的事都擊不倒她！現在的她夠堅強，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只要她把持住自己的心，就可以保護自己不再受傷。
在她的保證之下，譚胤堯終於放開手，只是神經依舊緊繃，就怕一個不注意讓她逃逸無蹤。
「有什麼事你說，我等等還有事情要處理，麻煩你盡量長話短說。」她命令自己用最冷淡的口吻發音，渾然不察聲音裡的輕顫洩漏了她仍在乎他的事實。
「恐怕沒辦法，因為我必須帶你去見一個人。」
「你就是梅湘吧？一直想跟你見個面，卻因為身體的關係拖到今天，還請你多體諒。」
看著眼前面容和善的老爺爺，潘梅湘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譚胤堯幾乎可以說是以蠻力讓她屈服，死拖活拉的將她塞進車裡，不由分說地發動車子就走，當她看到熟悉的譚家時，她整個人快要崩潰了。
她沒想過自己會有再到這地方來的一天，但它確實發生了，而等在那屋裡的，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譚家爺爺、奶奶。
她不認為自己有跟兩位長輩見面的必要，可在譚胤堯的堅持下，她很沒用的被他拉進譚家，見到了兩名長者，但他們卻與她心裡設想的模樣完全不同。
不知打哪建立的既定印象，她以為事業有成的企業家，都該有張嚴肅且不苟言笑的臉，而富家奶奶八成也是面無表情——畢竟這兩位長輩曾經極力阻斷兒子的姻緣，才會造成譚胤堯父母私奔的下場。可呈現在她眼前的兩位老人家，竟弔詭地跟她預期的模樣截然不同。
譚家爺爺奶奶看起來都很和善，老爺爺的面容有絲憔悴，精神卻很不錯，奶奶則是坐在爺爺身邊，嘴角噙著柔和的弧線，溫柔地看著爺爺。
這種感覺……好溫暖，他們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只是，譚爺爺為什麼對她這麼客氣？還刻意支開譚胤堯，不讓他聽見他們的談話？
就因為譚爺爺刻意私下跟她談話，她更是認定譚爺爺要給她臉色看，卻沒料到他對自己竟是異常客氣，教她心裡好生不安。
「看你的樣子好像很疑惑，你一定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胤堯帶你來這裡吧？」譚志高笑了，不小心笑岔了氣，冷不防的咳嗽起來。
「呃……」她有點慌，才想伸出手順順爺爺的氣，不意坐在爺爺身邊的奶奶早一步出手，溫柔地拍撫著丈夫的背。
她怯怯地收回才探出去的手，好羨慕這對老夫妻的鶼鰈情深。
「沒關係，不打緊的。」譚志高笑瞇了眼，雖然咳嗽讓他不太舒服，但他可沒漏看潘梅湘的細微動作。「前陣子我因為急性氣管炎住了院，到昨天才出院回來，所以延遲了跟你見面的時間，希望你不要見怪。」
「不，千萬別這麼說。」她搖頭，還是不懂爺爺要求見她的原因。「爺爺……呃，我能這麼叫你嗎？」
不曉得她這麼喚他，會不會太攀親帶故了些？
「很好，就這麼叫吧。」譚志高溫和地接受了，他只有一個孫子，聽她這秀氣的女娃兒叫他爺爺，意外的感到開心極了。「想說什麼就說，不必太過拘謹。」
「對不起。」她一開口，竟感動鼻頭泛酸。「我不是故意破壞你和高家的約定，真的很對不起。」
第9章(2)
譚志高斂了斂唇邊的笑意，不著痕跡地睬了眼妻子，譚陳秀美依舊是溫柔的淺笑，彷彿無聲支持丈夫的所有決定。
「怎麼你不是怪胤堯瞞騙你，反而來向我道歉呢？」譚志高不解反問。
「爺爺是個商人，商人是最重信譽的，既然和別人約定了，說什麼都該想盡辦法去履行。」她低著頭，內疚感幾乎將她淹沒。「雖然我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譚先生跟高小姐的婚事，但介入其間卻是不爭的事實，還希望爺爺能原諒我。」
只要獲得譚爺爺的原諒，或許她就能脫開這段感情的羈絆吧。
「你並沒有錯，根本不需要向我道歉。」譚志高暗歎一口，總算明白為何胤堯會急著催他回家與梅湘見面。
梅湘是個善良且處處為人著想的女孩，跟高怡茹那丫頭的性格迥然不同，倘若今天他與胤堯角色對調，他相信自己也會選擇梅湘而非高怡茹。
「你知道，世上的事往往沒有重新選擇的機會，一旦做錯了決定，最後只剩下後悔一途。」譚志高歎了口氣，倏地話鋒一轉：「你應該知道胤堯是在孤兒院裡長大的吧？」
她輕顫了下，點頭。「嗯。」
「當年我年輕氣盛，執著所謂的門當戶對，所以極力阻止胤堯的父母相戀，最後造成胤堯從小就失去父母的下場。」在失去唯一的兒子後，他曾深深且痛苦的反省過。「你放心，高家那邊我自會處理，我只希望你能再給胤堯一次機會。」
「啊？」她傻眼，完全沒預期譚爺爺突然把話題跳到這裡。「可是我跟譚先生……我跟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所以請爺爺不必顧慮我，更不必解除高家的婚約。」
「哈哈！你果然誤會很深啊！」她的反應令譚志高意外的感到愉悅，真是個討人喜歡的丫頭。「這樣下去可不行，胤堯會怪我一輩子的。」
「呃？我不懂爺爺的意思。」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越聽越糊塗了。
「婚約是胤堯年紀不小了，也到了該成家的時候，所以我才會用這個刺激他一下，果然他就中計了，開始認真起來。」譚志高笑得像個老頑童。
「……」潘梅湘錯愕得張口結舌。
不是吧？譚爺爺竟然拿這種事來唬卡自己的孫子？！
這老人……還真是童心未泯啊！
「胤堯一定沒告訴你，其實他跟我有一年之約吧？」譚志高還沒完，興沖沖的往下說道。
「……沒有。」見譚志高對她眨了下眼，害她心跳熊熊加快了下。
什麼是一年之約？譚爺爺怎麼不一次說完？這樣吊人胃口真是太不道德了啦。
「他大力反對高家的婚事，不過我沒理他，他就自己跟我提條件，說他要是能在一年內找到心儀的對象，就要我別再想跟高家結親。」譚志高到現在依稀記得孫子當時大跳腳的蠢樣。「而我也答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