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佟珊
她說得沒錯——離開後,頂著前皇后之名的她要何去何從?他該如何安排她的「出路」呢?
這些本該是他該先行想好的,然而一想到她會有離開皇宮的一天,他突然下意識拒絕再往下探究。
見他不語,元千夢聳肩一笑,「算了,您慢慢想要給我哪一種好了,眼前還是先解決您的問題吧!」她只希望他能開心一點,別再露出沉鬱的神情。
「我……」嚴馭堂正打算說些什麼,空氣中倏地浮現一絲異樣,察覺到這點的同時,他不由分說的攬過她小小的身軀,護在懷中。
「怎麼了?」一頭霧水的元千夢抓住他的健臂問。
下一瞬間,二十餘道無聲無息落在他們四周的黑影回答了她的困惑。
見他們各個不是持刀,便是拿劍,還目露凶光,看來就是馬上要送她去見閻羅的凶狠架式,元千夢不禁狠狠打了個冷顫,這批黑衣人的數目比之前還多!
來不及問是怎麼一回事,只見黑衣人手中的冷光已經疾如風、快如電的朝他們直射而來。
嚴馭堂一手攬著元千夢,一手抽出佩劍,動作俐落的格開他們比先前更凌厲的攻勢,刀劍相交的那一刻,另一群人數較黑衣男子少了一半,但氣勢完全不亞於他們的青衫男子突然從四面八方出現,兩派人馬展開一場前所未有的激戰……
在金碧輝煌的宮殿中氣氛凝重,群醫聚在玉床邊交頭接耳,
卻是誰也說不出個結論來。
「說話!」見他們不是搖頭,便是皺眉,嚴馭堂動怒了,「朕不是要你們來當啞子的!朕要聽到的是答案,她究竟是中了什麼毒?」
眾太醫面面相覷,最後由最年長的鄭太醫出面道:「回王的話,卑職們已先施針調節元姑娘的經絡運行,並用利於解毒、排毒的藥物煎煮後讓她服下。」
「那她應該脫離險境了吧?」嚴馭堂迫不及待的問。
「呃,目前還無法肯定,不過應無立即危險。」
「那就是還沒脫離險境?」濃眉一攏,「可確認她中的是什麼毒了?」
「這……」鄭太醫遲疑著,「卑職們還要再研議……」
「有本事入主太醫院的你們都是天機國最出色的大夫,卻至今仍無法查出她中的是什麼毒,真是不濟事!」嚴馭堂拂袖怒道。
數天前刺殺他的那批人顯然是奉命得置他於死地,除了以更狠絕的功夫要送他下黃泉外,每把刀劍上都還塗有奇毒,似乎是希望他不死也只剩下半條命。
雖然十二名一直跟在暗處的近親侍衛在第一時間便出面保護他,然而均將目標放在他身上的刺客們卻是極力使出渾身解數,朝他直打猛攻!
後來聰明的他們發現他一味只護著元千夢,遂將目標轉向她,意圖分散他的注意力;而為了一邊應付他們、一邊保護她,他一個閃失,導致她被刺傷……
好不容易平定整件事後,他緊急將她送到和春堂。
黃春回處理好了她的傷口,她卻一直沒有醒轉,忍耐了半天,他決定向元建廷要來大批護衛,在他們及近親侍衛們的保護下,他快馬將她帶回宮,卻沒想到就連太醫們都無法喚醒她!
一想到是他讓她成了現在這副樣子,嚴馭堂覺得十分自責——繼芷茵後,她是第二個因他而遭遇不測的人……
「卑職汗顏……」
「請王息怒……」群醫紛紛下跪。
靜立在旁的李進有些訝異——他已很久不曾見到主上這麼震怒了。
「說這些都沒用!」望著元千夢蒼白的容顏,嚴馭堂的眉宇深鎖,「她一天不醒來,你們一天不准離開這裡!」
「是!」聞言,群醫又七手八腳的忙了起來。
「王,您已兩天未闔眼了,要不要休息一下?」望著主子充滿血絲的雙眼,李進的眉頭也差點糾在一起。
「沒關係,查到畫作的工人是誰了嗎?」這是除了元千夢的安危外,他最關心的事——只要查出主謀是誰,他一定不會放過那些人的!
兩批刺客身上均帶著同一款畫像,既然需要借此辨認他的相貌,想來他們並未見過他——甚至不知他的真實身份!
只是背後的主使者應是付出很大的代價請來這些死士,因為行刺失敗後,當下沒死的人均是自行了斷,沒留下任何活口。
「回王的話,這種繪畫手法十分細膩,國內有此能力的畫匠並不多,想必也曾見過您,奴才已鎖定幾人正在調查。」
「待查出來,朕一定不會輕饒……」又朝原本活蹦亂跳,如今卻是動也不動的元千夢望了一眼,嚴馭堂的面容陰沉得可怕。
「王請寬心,宮裡有最好的太醫與藥材,相信元姑娘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她當然得平安無事。」嚴馭堂抿唇道,他不會讓她出事,也不允許她出事!
聽到主子斷然的聲音,太醫們忙得更勤了……
「對了,近來朝中可有任何可疑的變化?」
「皇親國戚與朝臣之間仍是不時的明爭暗鬥,但大體上說來仍算平靜。」
「嗯……再加派人手暗中查訪,確認是否有任何不尋常之處。」
「奴才明白。」
此時有宮人來報,「啟稟王,禁軍統領大人已在殿外恭候。」
「快宣。」嚴馭堂一直要和禁軍統領商議加強宮中維安。
「王是否要移駕御書房?」李進知道主子從不在寢宮中接見朝臣。
沒想到這回他竟說:「不必了,就在這裡吧!如果她待會兒醒來,朕也能在第一時間得知。」
「是。」躬身的同時,李進不自覺又朝玉床的方向多瞥了一眼。
看來,那名元姑娘對主上而言,不是普通人哪……
「娘娘,王回宮至今,可來向您請安過?」見替太后捶著肩膀的女兒始終垂睫不語,嚴夫人忍不住代為開口。
今日他們名義上是例行性進宮問安,其實為的是弄清另一件事。
「靜安宮中的人還沒醒,他哪來的心思上哀家這裡來?皇榜上說哀家病重,他都不聞不問了,如今卻是寸步不離的守在那裡,孰輕孰重不是很明顯嗎?」太后閒適的啜飲著茶,臉上的表情卻十分不是滋味。
「那名受傷的少女聽說是新任永樂郡太守的女兒是嗎?」
「可不是,別說皇親國戚里多得是如花似玉的閨女,就連朝臣之中也是不乏才貌兼具的美人,他卻誰都看不上眼,淨喜歡宮外那些背景與他天差地別的女子。」
「臣妾還聽說她空有貌美的臉蛋,個性卻是十分頑劣,曾與前任太守的兒子訂親,卻當街打了他,後來甚至取消婚約……娘娘認為她該不會是得知王的身份後,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吧?」雖然以她的身份說這些不太妥當,但見女兒離後位愈來愈遠,嚴夫人顯得相當不甘心。
太后低眉冷笑道:「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是嗎?」
「臣妾倒覺得她受傷一事頗為可疑,說不定是她自導自演的苦肉計,為的就是要王將她帶回宮來照顧。」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娃兒的功力倒是比夏芷茵更高一層了。」
「那……娘娘可有什麼打算?」
「哀家能有什麼打算?」太后一臉漠然,「你們以為皇兒為何會將她帶回來?她受傷固然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他是想告誡哀家——別再插手他的婚事。」
「這……」嚴家母女雙雙一呆,下一刻,嚴夫人乾笑道:「王也不是不能喜歡她,只是,呃,那元千夢不過是一名地方太守的女兒,封了她對王和國勢能有什麼好處?」
「這不是咱們說了算的。」步向窗前,遠跳重重的亭台與樓閣,太后最後的目光落在一直燈火通明的靜安宮中,「或許皇兒認為唯有她在身旁,他才能更專心致力於國務吧!」
「那玉萍怎麼辦?」嚴夫人脫口問。
「娘……」嚴玉萍有些難堪,「若王真的屬意元姑娘,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咱們難道能勉強他改變心意嗎?」
「可是……」嚴夫人突然想到另一個從頭到尾都不發一語的人,「你倒是說話啊!先前你不是說在替玉萍想辦法嗎?都這麼久了,你心裡有什麼打算,總能告訴我們了吧?」
見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嚴四方回過神,莫可奈何的笑道:「玉萍說得不無道理,若王真的屬意於元姑娘,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你也這麼想嗎?」望著嚴四方,太后神色複雜的問。
「事實都擺在眼前了,人心正是這世上最難改變的事,不是嗎?」嚴四方淡然一笑。
「人心是這世上最難改變的事……」低喃著,太后似有所感。
思及這幾年來,她與愛子間的互動情況,鳳顏上有著百感交集。
一直以來,她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唯一的兒子——當年,在她備受其他后妃以各種手段欺凌、落井下石時,若非想著要為自己與身為第一皇子的兒子爭一口氣,說不定她也撐不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