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愛情時差之同心圓

第3頁 文 / 樓雨晴

    「哈啾!」

    斜後方傳來噴嚏聲,他隨意瞥了眼,目光便定住了。

    街燈下,那名女子揉著鼻子,朝店裡的方向探頭探腦,十足干了虧心事的躲藏樣。

    他不是笨蛋,自然清楚她是在躲他。

    那天真的是被她整慘了,最後完全是無意識地睡死,非常勇者地蹺掉了一整天的課,醒來時她早就不見人影,更遑論摸清她的想法。

    他沒期待過他們之間會有什麼浪漫的發展、美好的結果,但也絕對不是像現在這樣,被當成淫魔登徒子,避之唯恐不及。

    「孫蘊華!」在她發現他以前,他先一步喊出聲,完全截斷她假裝沒看見遁逃的可能性。

    她嚇了一跳,整個人釘在原地,張大眼看著他走來,因為太措手不及,失去第一時間轉身逃跑的時機點,只能硬著頭皮面對他。

    「嗨、嗨——」連招呼都打得結結巴巴,她知道自己笑得有多僵硬,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擺。

    「我想跟你解釋那天的事情。」

    沒想到他會毫不迂迴、直接把話挑明了講,她頓時有些窘。

    孩子,你是不會講講應酬話,先把場面潤滑一下嗎?

    他是不懂,二十歲的少年,不懂世故與虛假,連話都說得坦白直接——「我們沒有怎樣,狹義上來講。」

    所以,是還有「廣義」上的就對了?

    她是女人,有沒有怎樣,沒有人會比自己更清楚。

    什麼是狹義上的性行為?身體的入侵?他們確實沒有做到這一步。

    但是除了那一步,男女間最親密的行為,他們都做了,而且尺度甚廣。

    她是醉了,可是還不至於醉到印象全無,隔日醒來,隱隱約約還有片段記憶。這一個月下來,挖空腦漿回想、再回想,每挖出一點記憶,想捅死自己的衝動就更強烈。

    她在人家身上大跳鋼管舞。

    她豪放地抓住人家最脆弱的部位,強迫他就範。

    她將人家壓在床上,當成大餐任意品嚐。

    早上醒來,看見扔了一地的衣物、衛生紙團,還有他身上遍佈的齒痕、吻痕,

    青青紫紫好不精彩。

    最羞恥的是,她身上全是他的氣味,簡直是——多子多孫多福氣。

    她臉上熱辣辣燒紅,當下就無恥地肇事逃逸了。

    可是儘管如此,他還是沒有真正侵入她的身體,連她都覺得,在這種情況下,他能堅持住簡直是匪夷所思,或許這就是所謂正人君子無聊的原則問題吧。

    這樣到底算不算一夜情?

    這個問題孫蘊華思考了一個月,還是沒有結論。

    沈雲沛見她始終沉默著不搭腔,等著等著,心漸漸慌了。「對不起。」

    「啊?」他道什麼歉?明明——被蹂躪很慘的人是他吧?

    「我是佔了你便宜。」頓了頓。「但我還是不希望你從此避我如蛇蠍,我不是想為自己辯解什麼,可是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麼糟糕。」

    「……」被佔便宜的是他吧?她有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感覺,並且羞愧難當。

    她可以說,她其實是心虛落跑嗎?

    雖然不是很清楚他的身家背景,但是從外表研判,他百分之一千比她小,而且——小、很、多。

    那種摧殘國家嫩苗的羞恥感,一直縈繞不去,是道德良知在鞭笞她。

    「真的很對不起,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我?」

    「你不要一直跟我道歉啦!」她蒙臉,完全不敢看他清澈的眼陣,那會讓她覺得自己無比邪惡,欺負小孩子。

    「不然我該說什麼?」

    「……」就……當這件事不存在,不行嗎?

    這年頭的小孩都這麼老實嗎?害她想裝死都不行。

    沈雲沛愣歸愣,還是在她有些心虛的閃躲態度中,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了。「我不說,以後都不會再提了,那你也可以不要消失嗎?」

    啊?「我消不消失,很重要嗎?」

    他想了又想,許多詞彙在腦海裡刪刪改改,最後才找到最婉轉適當的措詞——至少不要因為我而刻意改變習性,原來怎麼樣現在就怎麼樣,我不希望成為你的困擾。

    最後,孫蘊華並沒有正面應諾什麼,他惶惑不安了三天,才在第四天傍晚,看見那道步入店內的倩影時安下心來,不自覺露出微笑。

    她也回了一記微笑,就低下頭匆匆走向慣坐的桌位。

    他看得出來,她覺得困窘,面對他時總有幾分不自在,至於為什麼還要來,他想應該是因為他說過,不希望成為她的困擾,所以她才努力表現出不困擾的樣子。她其實,是個心很軟的女孩子啊,總是顧慮別人的感受,而忽視自己的。

    他還記得她前男友的弟弟來那天,她最後還向對方道歉。明明受傷最深的是她,她就算擺了臉色,那又怎麼樣?

    她一個人坐在店門外,吃著糖,有一句沒一句地哼著歌:「我已剪短我的發,剪斷了牽掛,剪一地不被愛的分岔……」

    那落寞孤單的模樣,沒有人看見。

    他承認自己一顆心全偏向她,很心疼、很心疼她,甚至有股衝動,想痛揍那男人幾拳!如果不能認認真真陪她走到最後,當初為什麼要招惹她呢?讓她那麼地受傷,覺得自己只是別人生命裡的過客,沒資格拿到永久居留權。

    他沒再提起那天的事,一次也沒有,所以後來,她也慢慢不那麼尷尬了,開始能和他自在地談天說笑。

    他不笨,後來多少看穿她對他有些虧欠心理,於是利用了她心虛而拒絕不了他的心態,一步步蠶食鯨吞,走入她的生活。

    卑劣歸卑劣,但是很有效,至少他們現在,已經是可以聊心事、分享生活點滴的朋友。

    有時,她待到休店,會坐在店外那張公共椅上等他。

    知道她喜歡吃甜食,當天店裡沒賣完的小點心,他會轉送給她,看在有吃又有拿的分上,她倒是等他等得很愉快。

    他們有時也會相約去夜市吃宵夜,然後再送她回家。

    有一次,她在趕製樣衣,忙著打版型、縫製、做最後的版型調整,沒心思出去覓食,居然吃冰箱裡他轉送的那些餅乾、小蛋糕果腹,差點把自己餓死在家裡。

    他知道後簡直不可思議。怎麼會有人生活白癡到這種地步?

    「我才不是生活白癡!你知不知道靈感大神來時,就要好好巴住祂老人家的大腿,那道光、就是那道光啊!它是稍縱即逝的。」

    聽她在強辯!

    「我只知道你再這樣下去,下次再見到那道光就是要通往天堂了!」活在二十一世紀的台灣,居然還能餓死,她也算強者了。

    沒轍之下,他只好空閒之餘不定時來給她巡巡看看,好歹朋友一場,盡盡道義給她收屍。

    對於他惡毒的詛咒,她倒是沒回嘴,反正既得利益者是她。

    沒想到,給她幾根蠟筆,她就開起畫展來!仗著有人給她送「牢飯」,她現在連店裡也很少去,完全是在家張嘴等餵食的程度。

    這天,沈雲沛下午沒課,料想她應該也差不多要彈盡援絕,先繞到大賣場採買了兩大袋食物才去找她,也因為手中兩大袋的糧食,使得他的出現獲得了高度歡迎。

    他先將冷藏的食品一一擺進冰箱,房子的女主人正倚在餐桌前搜括另一袋的乾貨零食,拆開一包巧克力棒就地嗑了起來,另一手撈出購物袋裡的發票瞄一眼,由皮包內抽了兩張紙鈔遞去。

    沈雲沛看了一眼,默默收下塞進口袋。

    她從不佔他便宜,雖然平日會收下他贈與的小點心,兩人出去消費時多數是她付帳,用這種方式回饋他。

    他知道自己不能在這部分有太多堅持,就兩人目前的經濟地位而言,她確實高出許多,兩人之間才能維持微妙的平衡。

    「你今天沒課?」

    「我禮拜三下午都沒課。」說不止三遍了,她還是記不住,倒也不是說沒當一回事,這種一投入工作,連覓食都懶得出門的人,是能指望她什麼?這種生活中的小細節,他早就不抱期待了,讓她去抱她的靈感之神的大腿就好。

    思及此,他質疑地瞥她。「你是不是又沒吃午餐?」

    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發,發尾亂翹、身上的睡衣也沒換,並且殘留各色絲線線腳,擺明了今天還沒走出過大門。

    或許是兩人再親密的事都做過了,她在他面前都出過那麼大的糗,倒也不太計形象了。

    「有啦,你昨天買來的涼面還剩一盒,剛剛嗑掉了。」

    「那你還要繼續忙嗎?還是休息一下?」

    「唔……差不多了,明天會去公司交件。剛剛才準備要出去找點東西吃,你就來了。」

    沈雲沛將餐桌上那袋乾糧也分門別類放置好,回到客廳見她窩在沙發上,巧克力棒已經被殲滅,她正抱著吃到一半的蝦味先昏昏欲睡。

    居然兩包零食就想打發一餐。

    「起來換衣服,我們出去吃飯。」

    「你不是還要去店裡上班?」

    「我今天排休。」

    「那讓我先睡一下……」聲音呼嚕嚕的,講完人已經進入半睡眠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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