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綠光
問了玉曇,才知道原來武賜三差了花匠在外頭小院種紫陽花,而那紫陽花還是從近澤馬圈帶回的。
「王爺帶回的?」竇月芽詫問。帝京來回近澤可要費上兩個多月的時間,就算是日夜兼程,也不可能這麼快吧。
「……或許是派人帶回的吧。」玉曇垂著眼道。
「是嗎?」誰帶回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在討好她嗎?
唯有他才知道她喜歡紫陽花,可他還記得紫陽花的花語嗎?
她想要起身看花,可是氣喘始終困擾著她,雖說發作得不兇猛,但在沒吃藥的狀態下,也夠難受的了。
「公主身子不適,為何不告知王爺派人抓幾帖藥?」
「不了,小事罷了。」她不想把事鬧大,雖說她不確定自己在他心裡的份量,但就怕他發怒會殃及他人。倚著床柱,她望向窗口,「玉曇,那紫陽花開得美嗎?」
「公主,沒瞧見花呢。」
「啊……也對,已經九月多了,花期過了……」而她和她之間的戀情,是不是如花期般過了呢?花期過了,還可盼明年,她和他呢?
忍著呼吸困難的痛苦,靠著床柱,她不願再想,可是卻又思念著。好想見他,他為何就是不來?
她日復一日地等,結果等到的,卻是他的婚期。
帝京睿王府從一大早就喧鬧不休,一會是煙火鞭炮,一會又是鑼鼓喧天,整個睿王府沒半個人閒著,除了蘭苑裡的竇月芽。
從早到晚,喜氣洋洋的鑼鼓和鞭炮聲不斷,凌遲著竇月芽臉上更無血色。
她的氣喘雖然已緩解,但是食慾不佳,夜無好眠,讓她更顯憔悴。
「公主……不管怎樣,你還是得吃點東西,你近來吃得太少,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玉曇不住地勸著。
「我你餓。」她搖了搖頭。
「要不奴婢去幫公主熱壺茶,弄點糕餅吧。」
「也好。」她淡笑著。
待玉曇一走,她強撐起的小徹底潰散。只因絲竹聲猶在耳邊,她彷彿可以看見王府內的熱鬧情景,可是裡頭沒有她。
她告訴自己無須難過,可是心痛瞞得過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這可能是她人生截至目前,讓她最痛的一回。如果可以離開這裡,也許傷會好得快些,然而她卻被困在這裡,哪兒也去不了。
還要多久?這種痛還要折磨她多久?
她把自己埋進被子裡,捂起雙耳拒絕那煩人的絲竹聲,卻聽見開門聲,教她驀地抬眼,卻見來者是玉曇。
見狀,她不禁苦澀笑著。她在期待什麼?以為他會拋下過府慶賀的賓客,丟下已入喜房的正妃,來到她身邊?真是癡人說夢,她怎還能有所期待?
他差人種了滿庭院的紫陽花,不過是想藉此安撫她罷了。
「公主。」玉曇快步來到床邊,手上沒有熱茶,倒是有封信。「奴婢剛剛要到廚房時,府裡有個小廝給了這封信,說是八皇子托人送來的。」
「八皇子?」她微愕,起身接過信。「王爺不是說八皇子不得進王爺府?」
「聽說今兒個大婚是皇子主婚的,是皇上帶著八皇子來的。」
「原來如此。」她翻開信,上頭蒼勁有力的字寫著滿滿的關懷,末了問她,願不願跟他走。
她心頭顫了下,她能走嗎?走得了嗎?
信末寫著,只要她願意跟他走,他就有法子帶她離開。這是好消息,她不必一輩子被圈禁在這兒,可要是東窗事發呢?
「公主,那小廝還在外頭等回信呢。」
「回信……」她吶吶地道。
要回嗎?忖著,聽著遠處傳來的絲竹聲,她抿緊了嘴。「玉曇,幫我磨墨。」
「是。」
握著信紙,她來到桌邊,然而提起筆,卻有頓住。
真要走嗎?如果她走了,那個男人會不會愈走愈偏?可是他偏與不偏,又與她何關?他不要她、不願意懂她的想法,就算她留下來,又有何用?
走吧,守在一個不會回頭的男人,只會讓自己更痛苦。
深吸口氣,她在信上快速地寫了三個字,吹乾了墨漬折起,正要封起信封時,卻聽見外頭傳來陣陣的腳步聲,還有人不斷地低喊著,「王爺,走錯了,這兒是蘭苑,不是折香苑。」
「滾開,本王想去哪,還得由你決定?」
那低吼的沉厚嗓音教她心底一顫,趕忙把信封封好,交給玉曇,還未來得及回到床邊,他已經推門而入,帶進了滿室酒香。
竇月芽微皺起眉,看著他一身暗紫色王爺團蟒禮服,腰繫革帶,襯出他壯而碩的好體魄,頭戴金冠,襯出刀鑿般的立體五官,那微醺的魅眸,冷凜彷彿又帶著笑意,一眨也不眨盯著她。
瞬間,她垂臉笑得苦澀。她沒想到他真的會來……可是盼來了又如何?他今晚是別人的新郎官。
「全部退下。」他喃著,解下腰間佩劍。
「王爺,王妃正在折香苑等著王爺……」
竇月芽望去,是個眼生的嬤嬤,或許是甄媚帶來的嬤嬤,外頭,武賜三和幾個管事、丫鬟都在,八成是當他喝醉走錯房,要將他帶回的吧。
「別讓本王再說第二次。」他略回頭,微瞇的眸燃著毫不掩飾的殺氣。
眾人噤若寒蟬,玉曇見狀趕忙拽進信封退下。
「你走吧,今晚是你的洞房花燭夜,怎能讓王妃獨守空房?」竇月芽輕歎口氣,坐在床畔不看他。
華與剎瞇緊黑眸,高大身形微晃著。「你不在乎嗎?」
「問這話有意義嗎?」她哼笑反問。是他決定迎娶甄媚,不是她逼他的。
華與剎握緊長劍,正欲離去時,卻瞥見她的袖口有抹墨漬,不由得望向一旁的書案,走過去一瞧墨是新磨的,而書匣裡透出紙張一角,他抽出一瞧,惱怒吼道:「來人,將玉曇給本王押回來!」
竇月芽回頭,驚見他不知何時走到書案,手上拿的正是她情急塞入書匣的信。
「難怪……」華與剎低低笑著,揚著信紙,接著一扔。「相思欲狂……好個相思欲狂!」
竇月芽垂著臉,卻能感覺房外數雙眼正盯著自己,彷彿責怪她是個紅杏出牆的蕩婦……他都不在乎她了,又憑什麼一副她背叛他的模樣?
一會,玉曇被武賜三和幾個管事押來,顫巍巍地被押跪在華與剎面前。
華與剎二話不說地舉劍架在她的頸上,道:「把信交出來。」
「奴、奴婢不知道王爺的意思?」她抖若風中落葉,卻始終沒向竇月芽求救。
「是嗎?」華與剎笑瞇眼,長劍一挑,竇月芽衝上前輕推一把,雖是避開致命一劍,卻依舊受傷,玉曇的手臂登時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竇月芽忙將她抱進懷裡,喊道:「快叫大夫,快!」
「信。」華與剎單膝蹲在她身旁,神色如惡鬼般,長劍刺入玉曇的腿上,痛得玉曇慘呼了一聲。
竇月芽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憤怒恐懼悲傷恨意交織在胸口,教她一把從玉曇懷裡抽出信,往他臉上一丟,吼著,「叫大夫,快!」
為何總是藉著傷害他人逼迫她低頭?!如果她沒有及時推開玉曇花,他是不是真的要殺了玉曇?
華與剎眸色冷闃無情,置若罔聞的打開信,就見上頭寫著--帶我走。他看著,突地掀唇啞笑著。
「快找大夫,快!」她揪著他的手。
華與剎倏地反手扣住她的頸項,聲音陰冷如鬼魅般地問:「走?去哪?你想去哪?這樣吧……本王送他一程,讓他先在鬼門關前等你。」
他?竇月芽瞪大眼,見他起身,隨即抱住他。「我沒要走,你不要胡來……」
「沒要走?這是什麼?」他回頭,擰笑著揚起信紙。「你要本王寫信……只因你和他都以書信訴衷曲吧?」
「我……」她顫抖的雙手抽了信紙,在他面前撕成粉碎。「沒的事……我哪兒也不走,就算沒名沒分我也是王爺的人,我能去哪?」
「本王的人?」華與剎笑意邪冷,彷彿在思考這句話。「錯了吧,你不過是本王的破鞋……」
竇月芽的眼眶再也承載不了悲傷的重量,淚水氾濫潰堤。
為何要用這麼難堪的字眼羞辱她?如果他對她真有一點愛,怎會如此待她?
一切不是她的錯覺,他不曾愛過她,那不是愛……只是讓她沉淪的手段。
「本王今晚就要穿這雙破鞋。」他丟下長劍,長年習武粗糙的指撫過她的頰,沾著她的淚。「再哭,本王就派人把八弟找來,讓他看看本王是怎麼疼愛你的。」
她不想哭,顫抖的嘴想揚起笑卻怎麼也止不住淚。她愛上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全都退下!」他低咆著。
「是。」武賜三和幾個管事,趕忙將玉曇架走,驅趕著陪嫁嬤嬤和丫鬟離開。
「來,別哭,雖說咱們早有夫妻之實,但今晚就當咱們的洞房花燭夜。」華與剎狀似神色愉悅地拉著她到床上,輕柔地解開她的衣衫,卻見淚水滴落在他指上,教他神色頓變。「這眼淚是為誰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