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綠光
「我沒有!是你說要教我,你就應該幫我牽馬,不對嗎?」她吼著,委屈的淚水在眸底打轉著。「你有沒有想過我人怕?這就像是要一個沒武器沒經驗的人上戰場,誰不怕?」
「本王沒怕過」他輕歎口氣,輕柔地將她抱下馬背。「在害怕之前,本王只想著如何殲滅對方,因為本王想活下去,因為還有太多的事想做。」
竇月芽腿軟的偎在他懷裡。「聽說價錢是自動請纓前往戰場的,為什麼?」他是四皇子,可以像其他皇子在帝京養尊處優地過活。
「不到近澤,本王會永遠囚在京城。」
她疑惑不解,正要問,卻見他指著遠方,道:「瞧,這兒景致不錯吧。」
她抬眼望去,對面是一望無際的翠綠山頭,山谷底一條蜿蜒的河沿著山壁向東流,河面倒映山景,染出繽紛色彩,山風吹動河面小舟,悠哉順風而駛。
「夕陽西下,會剛好從山谷落下,映出壯觀艷紅。本王初到近澤時,最愛之處便是這兒,煩悶時亦是來這兒,開心是亦是……本王是想帶你到這兒賞景而已。」
「……那你應該讓馬兒跑慢一點,太陽又還沒下山。」她這才搞清楚,他只是像個孩子般地搜出壓箱寶,想與她同樂。
「本王以為那速度已是偏慢,以往夜行時,會再快上一倍。」
「往後不會再有戰爭了吧。」戰爭一直離她很遠,但不代表她不知道戰爭的可怕。當他身涉其中時……她發現,刀子不太願意想像那畫面。
華與剎哼笑了下。「豆芽菜,有很多時候,世事難盡人意。」
「什麼意思?」問的同時,她側眼望去,見後頭的山頭上竟升起陣陣煙霧,山風吹來淡微的煤炭燃燒味,教她想起在近澤城時曾聽人說他在馬圈附近私下冶鐵。
綜觀歷史,不管是哪個朝代皆不得私下冶鐵,而他是奉皇上之意,還是狼子野心?
笑睨她一眼,他拉著她坐下。「幾個皇子裡頭,本王是最不得皇上青眛的。」
「為什麼?」問到最後,只剩來不太嚥下的氣音。這種事好像也沒什麼為什麼,就像五根手指長短不一,父母疼寵自有差距。「不過王爺不是幾個皇子裡最早被封王賜爵的?這不就代表他極受皇上器重?
「封王是好事,但要是連屬地都已分好,那就代表本王無緣帝位,注定替人作嫁。」他守著北防,好讓下任皇帝高枕無憂……天底下豈有這麼好的事?
但是母后歿了之後,他遠離京城,倒是好事一樁,由著那群覬覦帝位的蠢人自相殘殺,殊不知根本是著了皇上的道。
「守著近澤不好嗎?」
「沒有什麼不好,只不過有時我不犯人,人亦犯我,我若不反擊,難不成要傻傻任人宰割?」就好比,他送了軍馬回朝豐城,母妃已失勢的華與剡必定趁此舉兵造反,不會錯放這執掌京城兵馬的好時機。
而後,有了首輔舅舅為靠山的華與則,趁些平定華與剡的叛亂,皇上再將他召回京城……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他和華與則自相殘殺,最終讓皇上最疼愛的與剴登上帝位。
想著,他不禁笑了。皇上以為自己是心思夠沉,殊不知他看得比他還透徹,所以當初他回京時,第一個除去的便是與剴,再將他留到最後細細品嚐!
「……王爺想造反?」她眉頭緊蹙,撫上他笑得冷戾的臉。
華與剎笑睨著她。「豆芽菜,別猜本王心思,本王最不愛被人猜心思。」
所以……他是真的想造反?竇月芽緊皺著眉,不敢想像他要是舉兵回京,那場戰爭將會波及多少人。
「我真不懂你們這些人,有兄弟姐妹不好嗎,為什麼你們總是為了皇位自相殘殺?皇位有那麼吸引人嗎?坐上皇位,你可有當個好皇帝的覺悟?」她低聲問著。
華與剎望向遠方。「你以為坐在龍椅上的都是發皇帝嗎?」他想當皇帝,只是因為他對這個王朝極度不滿,他要登上龍椅,徹底摧毀王朝。
「當然不可能,可是我現在問的是你,你有自信當個好皇帝嗎?如果沒有,你為什麼要當皇帝?」
「……天下誰不想當皇帝?」他冷聲反問,只因她的問題太尖銳。
「也對,可問題是,當了皇帝之後要做什麼?」
華與剎調回視線瞪著她。
「當了九五之尊,然後呢?你會快樂嗎?」
「快樂?」他哼笑著。什麼叫做快樂,他這輩子還沒嘗過,他滿心只想報復,只想讓旁人也嘗到他所受的苦。
「如果不快樂,那麼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也不是真的相聽他回答,竇月芽又逕自道:「在我看來,皇帝根本就是吃力又不討好的工作,天下那麼大,管得那麼寬,卻只能永遠待在那座鳥籠裡,哪來的快樂?不如當個是愜意,可以自由地在街道巷弄尋寶,策馬登山,搭舟游河,不是嗎?」
他望向河景,好半晌才道,「你是想勸本王絕了奪位之心?」
「……所以你是非當皇帝不可?」她不答反問。他沒回應,等同默認,教她不禁歎了口氣。「那麼,你當你的皇帝吧,我就不奉陪了。」
「你又在威脅本王?」他瞇緊黑眸,厭惡她拐著彎的脅迫。
竇月芽滿臉苦笑。「這是哪門子的威脅?王爺是人中龍鳳,可我只是只尋常麻雀,我渴望的是可以在山林間自由自在地飛,也許我沒辦法飛很遠飛很高,但是至少在我想的時候
「不准飛,就待在本王身邊。」他怒吼著,一把將她摟進懷裡,「你要是敢飛,本王就折了你的雙翼,看你還能飛往何處!」
「王爺……」竇月芽埋在他的胸膛,無聲歎息著。
她想,這個人是真的喜歡自己的,可是他卻連心底盛裝了人都沒發覺,才會認定她是在威脅他,才會用殘暴的言語企圖操控她,典型的帝王人格……他不知道,古來帝王最
「華與剎,我沒想要威脅你,我只是想當個平常人,不像今天,你一時興起,咱們就可以到這兒賞景,就像這陣子,咱們可以朝夕相處……我不是個有野心的人,不想爭奪那些,我只想要有個知心的人相伴我就很開心了。」
華與剎垂眼不語,雙臂收得更攏。
她說的,他明白。當皇帝,他並不快樂,想了許多凌遲人的法子,一再征戰,等待叛軍四起……那是世間最乏味,卻又是他那時僅能選擇的生活。
那時,他沒有快樂、不曾快樂、因為他身邊沒有一個知心的人。
知心的人……思及這段時日,雖也因她惱怒,卻不可否認的是有她相伴,乏味的日子也多孫少興味。光是如此摟著她,坐看餘暉,心底便不再空虛,他的心很平靜,這是從未有過的滋味,陌生……但是美好。
第十章只求知心人(2)
他沒吭聲,竇月芽也沒再追問,兩人靜靜地欣賞錦繡山河,直到夕陽西沉,從山谷處染上艷麗朱紅。
「走了,再不回去,天色一暗,山道就不好走了。」華與剎拉著她起身。
「等等,要走來的那條路?」她神色驚恐的揪住他。
華與剎笑得壞心眼。「是。」
「可是剛剛馬是從那裡跳下來的,現在要怎麼跳上去?」她指著上頭,那崖壁看起來很斜,馬只有蹄又沒有爪子,她不信攀得住。
「你坐上來就知道了。」她接著她上馬,她卻像是腳上生了根,死都不肯坐上馬背。他乾脆一把將她撈進懷,立馬策馬掉頭。
「等等,你不要這樣,我真的會怕,要是掉下來……」她突地靜默,回頭瞪他。「耍我很好玩嗎?」
不要因為她品性好脾氣佳就三番兩次的挑戰她忍耐的極限,把她惹毛,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
「還不錯。」他低低笑著。
竇月芽生氣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山崖後頭有路,此刻他正策馬走後方的平坦小道,教她合理懷疑,打一開始,他就是故意挑難走的路挑戰她的心臟強度。
「你真的是……」她橫眉豎目,杏眼映著餘暉,閃動流光。
他突地俯前吻住她的嘴,舌鑽入檀口極盡挑逗地舔吮過刀子每處甜美,直到感覺她的氣息紊亂,像是快要喘不過氣,他才微微鬆開她,以唇摩挲她的。
「真怪,為何吻你時,都讓本王覺得……」他啞聲喃著,拉著她的手貼在胸口上。
竇月芽滿臉通紅,覺得這人談情說愛的方式太直白,教她物理招架。
「天色快暗了,趕快走吧。」她回過身,想要調勻呼吸,才發現週身都是他的氣味。,教她的心更亂。
更糟的是,一回頭,發現正前方有個背著竹簍的老婆婆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好丟臉,這傢伙真是太囂張了,明知道有人在場還吻她!
她微掩著臉,他策馬靠近老婆婆,那老婆婆走得極慢,眼看馬兒逼近,像是被馬兒嚇得踉蹌跌了一跤,竹簍裡的柴火全部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