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香彌
看見這幕,一旁桃娘驚駭得倒抽氣,動也不敢動。
「不可以!」牧荻爾卻大吼一聲,用頭撞開那名侍衛,從他的手上搶回狐狸大仙,緊緊護在懷裡,他仰起臉,臉上滿是憤怒,伸手指著牧隆瑞罵道:「你是壞人,你出去!」
沒料到他一張口便無禮地怒斥陛下,伍連郡急忙勸阻,「王爺,不可以對陛下無禮。」
牧荻爾反倒扯著伍連郡的衣袖,氣呼呼的告狀,「他欺負大仙,他是壞人,伍總管,你快趕他出去,我不喜歡他!」
聽見自家主子敢驅趕陛下,桃娘更是嚇白了臉。
牧隆瑞微微瞇了瞇眸,正要張口說什麼,背後忽然傳來另一道嗓音。
「荷月拜見陛下。」拎著包袱的奚荷月領著菊兒低垂螓首躬身行禮,縮在袖中的十指緊張的掐住了掌心。方纔的事她全都看見了,她強忍著心中的駭然,努力讓自個兒鎮定下來,在這種時刻她不能慌,一旦亂了方寸,後果難料。
回頭看見是奚荷月,牧隆瑞微微揚起了眉,「旭王妃這身裝扮是外出回來?」他早巳接獲消息,知她離府出走之事,但此時卻故作不知。
她抑住心頭的恐懼,低著頭說出他們先前商量好的說詞,「稟陛下,日前荷月因惹怒王爺被驅離王府,直到一早伍總管才派人接回荷月。」
「抬起頭來,你是何事惹怒了皇叔?」牧隆瑞詢問。
她抬首答道:「荷月因責罰了王爺的侍婢桃娘,而惹得王爺生氣,才趕荷月離府。」
牧荻爾抱著狐狸大仙走到她身前,瞪著她,「以後你不可以再欺負桃娘喔,你再欺負桃娘,以後我就不讓你回來了。」
她低垂著瞼,委屈應道:「是,荷月以後不會再責罰桃娘。」
「你為何責罰那侍婢?」牧隆瑞問。
她抿著唇,遲疑須臾才回答,「稟陛下,荷月是因王爺太縱容寵愛桃娘,擔心桃娘恃寵而驕,因此才尋了個借口責罰她。」
牧隆瑞瞟了眼一旁畏縮低著頭的桃娘,看向奚荷月假意規勸,「皇叔此時正須需人照料,身旁多幾個寵婢侍妾的也能替你分憂解勞,你身為王妃,胸懷該寬大些。」
「是。」她恭謹地頷首。
伍連郡走到她身邊說了幾句話,奚荷月出聲道:「陛下風塵僕僕,如今已備好廂房,陛下先歇息一下可好?」
「嗯。」回頭再望一眼嘟著唇瞪他的牧荻爾,牧隆瑞捋了捋下顎的鬍鬚在奚荷月和伍連郡的陪同下離去。
方纔他刻意命人斃了那狐狸,便是想試探牧荻爾會如何反應,結果他連一絲猶豫都沒有,一頭撞開侍衛搶回狐狸,還對他出言不遜,反應就如同心無城府的孩子。
看來牧荻爾是真的傻了。
待一行人走遠,桃娘才長長吐出了一口氣,方才真是嚇壞她了。
牧荻爾低頭順著懷中狐狸大仙的毛,眼神透出一絲銳利,從牧隆瑞臨走前朝他投來的那一眼,他明白自己剛才順利騙過他了,不過以他多疑的性子,恐怕試探不會只有一次。
遠遠看見在園子裡玩耍的牧荻爾被一名大內侍衛撞倒跌落蓮池,奚荷月心頭一緊,望向站在不遠處觀看著這一幕的牧隆瑞,心頭明白這定是他刻意命那侍衛做的。
她咬著唇,按捺著想奔過去關切牧荻爾的衝動,唯恐壞了事,只能隱於一旁,直到看見王府的下人跳進蓮池救起他,這才舒展開眉頭。
陛下究竟還要試探幾次才肯滿意?他這兩日已明裡暗裡的試探了好幾次,今日竟還命人從背後推牧荻爾落池……難道陛下這趟來不光是試探,而是專程置他於死地嗎?
想到此,奚荷月心頭頓時一驚,掌心佈滿了冷汗。
第0章()
所幸經過這一次,牧隆瑞似乎滿意了,不久便離開王府,返回都城。
送走牧隆瑞,奚荷月急忙回到寢房,望向先前跌進蓮池裡的牧荻爾。
「你沒事吧?」
「沒事。」他剛沐浴完,已洗去一身髒一污,見著她,表情十分溫柔,「這兩日累你擔心了。」
她輕搖螓首,「還好陛下終於走了,看來他應該相信了。」
只是想到他臨走前叮囑她的話,她又不安起來——
「別忘了當初朕交付給你的任務,一旦旭王有任何異狀即刻回稟。」
除非牧荻爾死,否則陛下無法放心,思及此,她心驀地一沉。
見她神色凝重,牧荻爾擔憂的握住她的手,「怎麼了?臉色突然這麼難看,是不是身子哪裡不舒服?」
她搖頭,「我很好。我只是想到,雖然陛下暫時相信你了,可是他終究不會……」她頓住,沒有說完。
他會意的接口,「他終究不會放過我,對嗎?」他逸出笑容,「你放心,只要再忍一段時日就好。」
「這是什麼意思?莫非你有什麼打算?」
「他若不再是陛下,便無法再威脅我了。」
她一愣,接著一臉驚駭的捂著唇。「難道你想……取而代之?」
「不是,不是我,自有別人會取代他,」他對皇位沒有任何興趣,否則當年他便不會選擇輔佐牧隆瑞,而是直接投入奪位之戰。
「那是誰?」她皺眉。
「是我的另一名皇侄。」
「可那些皇子當年不是都死絕了嗎?」
「不,有一人逃過一劫。」他將與夜離的岐黃約略告知她,「我們目前是按兵不動在等待適當的時機,待時機一到,將會一舉推翻牧隆瑞,擁立新帝。」
他們竟然意圖謀反?!奚荷月十分震驚,但片刻後就稍稍冷靜下來,仔細一想,陛下即位以來,大肆誅殺臣子,弄得人心惶惶,還強征民夫修葺陵寢,苛征重賦,早已天怒人怨,遲早會引起人民反抗,若是推翻了陛下,不只他的危險就能解除,對百姓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問題是,此事必定沒那麼容易。「你們這麼做很危險。」
「只要消息不走露出去,不會有任何危險。」牧荻爾微笑道。
她心一震,「那你還告訴我,你不怕我洩露出去嗎?」
他凝視著她,眼裡充滿了對她的信任,唇邊亦揚起一抹颯爽的笑,「我相信你。」
他對她的信任令她動容。她鄭重承諾,「這件事我絕不會向任何人透露隻字片語。」
他愛憐地舒臂將她擁入懷中,「你不需要向我承諾什麼,我相信你。」把這麼重要的事告訴她,意味著他已完完全全將她視為自己的妻子,是他心裡最重要的人。
躊躇片刻須臾,奚荷月拿起藥粉仔細塗抹於臉上,抹上後看不出任何痕跡,只有皮膚略顯白皙了些。
「小姐,您真的要這麼做嗎?萬一弄巧成拙,真被王爺嫌棄了該如何是好?」菊兒很為她擔憂。
奚荷月語氣平靜,「若是他因此嫌棄我,我也沒什麼好再留戀,正好可以讓我對他徹底死心。」
牧隆瑞離開後,為了讓她自在一些,牧荻爾讓小凌子再扮成他,又找了另外一人假扮成她留在王府,暗中帶著她來到別莊,這裡全都是他信得過的心腹手下,沒有探子混入,因此她決定趁此機會考驗他。
「可是……」
「別可是了,去倒杯茶給我。」明白菊兒是在為她擔心,但她已下定決心要這麼做。先前他扮成不同的男人試探她,現在輪到她考驗他了。
與伍連郡商討完事情,牧荻爾走進房裡,看兄她,他俊臉上揚起笑意,「荷月,外頭天氣很晴朗,我們出去走走。」
「好。」她頷首,隨他走出寢房。
兩人漫步在花園中,牧荻爾說道:「對了,桃娘提醒我向你解釋一件事。」
「什麼事?」
「桃娘服侍我多年,我從未對她動心,也不曾有過逾矩之事,她待我也是主僕情誼,那時我拽她上床陪睡,只是為了做給你看,在那之前我不曾讓她陪寢過。」
聽見他的話,她有些訝異。桃娘的事一直像根刺紮在她心頭,隱隱作痛,此刻聽他這麼說,那根剌彷彿瞬間被拔了出來,她眉眼不自覺的放柔。
他沒漏看她流露的細微表情變化,含笑道:「桃娘說怕你會在意這件事,要我向你說清楚,免得你誤會。」看來她先前似乎真的誤會了,還好今天解釋清楚,他也不想再有任何誤會卡在兩人中間。
奚荷月輕抿著唇,沒想到桃娘這麼細心,竟察覺到她對這事有多在意。
牧荻爾突然抬起她的臉,在她粉唇上印下一吻。
她一怔,面頰飛上一抹霞色。
他將她攬入懷中,低聲在她耳畔吟著她曾念過的詩,「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荷月,別再離開我,我保證以後絕不會再做出讓你不快的事。」
她輕輕在他懷裡頷首,倘若他能通過她給他的考驗,此生她絕不會再離開他。
「你別看我。」床楊上的奚荷月遼著臉別開頭。
聞人尹給她的藥效果已顯現,她整張臉開始腫脹脫皮,連她拿照鏡子都被自己那醜陋的容貌嚇住,不敢再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