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香彌
「姊姊,我們萍水相逢,卻蒙你們收留,菊兒病了,還勞煩你們請來大夫,我心裡有說不出的感激。」奚荷月真心的感謝他們夫婦倆。
「別這麼說,我們在那樣的大雨夜裡相遇,便是有緣。」袁宿琴遲疑了下歐口,「我有一事想請教妹妹。」
「姊姊請說。」
「妹妹可是旭王前陣子新迎娶的王妃?」
奚荷月心知必是先前菊兒喚她王妃時被聽見,袁宿琴才有此一問。雖然與她才相識不久,可也不知為何,奚荷月直覺她是個信得過的人,因此略一猶豫後便坦然承認。
「沒錯。」
見她承認,袁宿琴神色並沒有特別變化,反倒追問:「那妹妹為何會在深夜冒著大雨離開旭王府?」她面露關心。
這次奚荷月垂眸,靜默著沒有回答。
見狀,袁宿琴溫言道:「若妹妹不想說我就不再問了。你安心在這裡住下,有什麼需要儘管跟我說。」
她欠旭王一個恩情,若是可以,她希望能幫得上他們的忙,償還這個恩情,這也是她留奚荷月住下的原因。
走出房間後,看見丈夫,袁宿琴連忙走過去低聲問:「怎麼樣?可有打探到什麼?」
「沒有。」韋照搖頭。「城裡沒流傳什麼風聲,不過我觀察了下,王府倒是派了不少人手在暗中找人。」
袁宿琴歎息一聲,「不知她跟王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那天是替村子裡的人載運收成的莊稼到城裡賣,原本這些事一向都是由村長的兒子幫忙,但前幾天村長的兒子到外地去了,才會由他們兩個年輕人來做。
而村裡一個老伯又將他四歲的孫子托他們送回給他住在城裡的兒子,可他們一時找不到對方的住處,繞了半夜直到入夜後才找到,才會錯過出城的時間,更在後來巧過奚荷月主僕。
「你也問不出什麼嗎?」韋照詢問妻子。
「她不肯說,不過這也難怪,畢竟我們才相識不久。」
「宿琴,依你看,我們該不該通知王爺說她在我們這裡?」韋照語氣有些遲疑。
袁宿琴沉吟須臾,「過幾日再看看吧。」
身為背叛牧荻爾的人,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再見他。
當年他沒殺他們,還成全了她和韋照,他們兩人一直心存威念,前陣子聽說他因中毒而變成了個傻子,她曾想去探望他,但後來由於種種考量而沒有去,且她與韋照皆不擅醫術,去了對他也沒什麼幫助。
後來,陛下賜婚,得知他再迎娶了新王妃,她曾暗自期望他的新王妃能好好照顧他,沒料到卻在雨夜中遇到出走的新王妃,當時新王妃還一臉悲傷欲絕,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她很希望能幫上什麼忙,因此現下當務之急,就是先弄清楚王爺與奚荷月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第8章()
「王爺,有王妃的下落了。」伍連郡一收到消息便前來稟告。
「她在哪裡?」牧荻爾語氣有絲急切。
伍總管面露猶豫。
「還不快說!」他催促著。
「王妃目前人在城外一處偏僻的村子裡。」伍連郡還在考慮著該不該說出那個禁忌的名字。
「她怎麼會跑去那種地方?」
「派出去打探的人傳回來的消息說,那夜王妃離開王府後,遇到來自那個村子的人,便一起到客棧投宿,又在第二日隨之前往村子居住。」
聞言,牧荻爾臉上登時面露慍怒之色,「她竟然輕易便跟著陌生人走,萬一對方心存歹念怎麼辦?那村子在哪裡?叫人備車。」他起身就要走出去。
見他似乎要規自前往,伍連郡遲疑了半晌,終於鼓起勇氣開口,「王爺,那人似乎是……韋照。」
一旁的桃娘聽見這個名字,狠狠倒吸了一口涼氣,緊張地覦向自家主子。
牧荻爾臉微微一僵。「你說什麼?!」
伍連郡忍著不從他週身傳來的駭人寒氣下逃走,硬著頭皮又重複了一次。「把王妃帶走的人似乎是韋照。」
當年王爺放走他和前王妃之後,便沒再過問他們兩人的去處,因此並不知他們在城外一處偏僻的村子裡隱居下來,過起男耕女織的生活。
他雖知道這件事,但由於那兩人這幾年來鮮少入城,王爺也從不提起,因此他不曾稟告此事。
牧荻爾收回要往外走的腳步,重新坐下,縮在衣袖裡的十指緊掐著掌心。
見他神色陰驚,伍連郡沉吟了下轉開話題,「王爺,樂平侯說上次的毒只解了一半,讓王爺盡快再過去一趟。」
沉默好半晌,他才出聲,「連郡,你替我去走一趟。」
他雖沒有說清楚,但跟著他十幾年的伍連郡豈會不明白,他要自己去韋照那裡探視王妃,立刻應聲,「是,小的這就過去。」
他接著再請示,「王爺,府裡那些探子都在打聽王妃為何出走的事,這事要怎麼做才好?」
「你讓人放出消息,說因為她欺負桃娘,被我趕出去。」府裡的人都知道他「變傻」之後非常倚賴桃娘,若是有人欺負她,他必然會為桃娘出氣,如此回答絕不會引起懷疑。
「是。」
待伍連郡離開後,牧荻爾胸臆間那股暴怒再也壓抑不住,將桌上的東西全都掃落地面。
「王爺!」桃娘滿臉擔心。也難怪王爺這麼生氣,這韋照到底是怎麼回事,當年他帶走前王妃,現在又帶走王妃,他究竟想怎麼樣?是不是只要是王爺的妃子,他都想搶走啊?!
半晌後,他逐漸控制心頭的躁動與不安,倏地站起身,「我去找樂平侯,你讓小凌子過來頂替我。」
「是。」
「……師兄發現馬鞍鬆脫,明白被動了手腳,索性將計就計,順勢墜馬受了些傷,擔心陛下覺得他傷得不夠重,又派人下毒手,於是他又讓自個兒染了風寒,這會傷上加病,應該能暫時讓陛下安心了。」
樂平侯聞人尹,字少尹,一邊替牧荻爾施以金針祛毒,一邊說明自家師兄,亦是當朝國師夜離目前的情況。俊雅的臉龐時時掛著笑容,看起來十分隨和可親。
說完,見牧荻爾似乎沒在聽,出神地不知在想些什麼,他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招回他的思緒。
「王爺在想什麼?我都說了半天話,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牧荻爾赤裸著上半身坐在床榻上,胸膛和頭部紮了數支金針,他抬眸看了聞人尹一眼。
「夜離墜馬受傷的事,我已收到消息。」夜離與他一樣,是當年輔佐牧隆瑞登基的三大功臣之一。
當年他們之所以會選擇支持八皇子牧隆瑞,是因為他當時表現得賢明謙和,可誰知他們全都看走眼了,登基不到兩年,他便顯露暴虐多疑的本性,設立暗衛,監視朝臣,大肆排除異己,誅殺反對他的大臣。
掌握大權之後,牧隆瑞開始對付當年助他登基的三大功臣,他、夜離,以及鎮國元帥上官鳳馳。他最先下手對付的是手握重兵的上官鳳馳,從上官鳳馳手中收回了五分之四的兵馬。接著派人在他的茶水中下毒,最後則是夜離。
他們三人自然不可能任由牧隆瑞宰割,但因數年前諸皇子的奪位之爭,導致日耀皇朝動盪不安,百姓流離失所、傷亡慘重,因此他們商量後決定,這次將盡量在不引起動亂的狀況下,推翻牧隆瑞,扶持另一名當初被夜離秘密救下的皇子登基。
扎完針,聞人尹接著拿起一把匕首,對他說:「接下來要請王爺忍一忍,我要割個血口子,將你體內的殘毒透過血液引出。」
牧荻爾伸出左手,「動手吧。」他很信任聞人尹的醫術,對他的話毫不懷疑。當初他不慎中毒,便是靠著聞人尹送他的解毒丹暫時壓住毒性,才沒有當場毒發身亡。
聞人尹俐落地在他手臂上劃開一道傷口,「師兄讓我轉告你,他已擺好了甕,現下就等著陛下自個兒鑽進去,還請王爺再忍耐一陣子,等候時機成熟。」換言之,他師兄是要旭王繼續裝傻,等候時機。
「還要再等多久?」
「依師兄估計,應不出半年。」聞人尹取來一隻杯子,放置在他手臂下,腥紅中夾著絲絲墨黑色的血液從傷口流出,流進杯中。
看著從他手上流出的血,聞人尹嘖嘖稱奇,「還好當時你立刻服下了我給你的東毒西毒南毒北毒什麼毒都能解的大解丸,要不然這玩意兒毒性這麼烈,你的命恐怕早已不保。」
牧荻爾點頭,「多虧了你的解毒丹。」
聞人尹一手拿杯子,一手在懷裡掏了掏,掏出一隻瓷瓶遞給他。
「這是補心補肝補肺補腎什麼都補的大補丹,你這陣子身體被劇毒摧殘,會有些虛弱,等解完毒後,每三日服用一顆,休養一陣子,身子便能復原。」
「多謝。」牧荻爾收下。
「這也不是白給你的,還請王爺再幫我做幾張人皮面具。」聞人尹立刻笑嘻嘻索討謝禮。牧荻爾所做的人皮面具精巧絕倫,連師兄都讚不絕口,央他做了兩張,他原本也有一張,但已送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