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米琪
雷宇瑞看了一眼那個告示,問道:「你們采的菜是旅館餐廳要用的?」
「對啊,老闆娘種了很多菜,我們天天采收,保證新鮮好吃沒有農藥。」阿姨們笑了笑。
雷宇瑞覺得這是個聰明的做法,他在菜園外和阿姨們小聊了一下,折回旅館時山區忽然響起春雷,他這才發現雲層變厚了,像是隨時會下雨。
果真,他還沒走到旅館,鳳變大了。嘩啦啦的下起雨了。
他把平板電腦塞進衣服底下,冒雨跑進旅館內,在大廳裡沒見到季穎莎的人影,只見服務員親切的送上大毛巾給跑進旅館內躲雨的旅客,他也拿到一條。
拭去臉上的雨水後,他把毛巾放到回收處,往櫃檯看,季穎莎並不在。
她人呢?
多日不見,她會想他嗎?
他很想她,但他不急著見到她,兩人都在旅館裡,遲早總會見到面的。
他沒有對任何人問起她,他取出懷裡的平板電腦,信步走回嵐苑,他循著指示路線定,發現自己居然迷路了,他的房間明明就在這區域內,可是他的房間應該在左邊,而眼前這間同一式的住房卻在右邊,而且走道上拉起紅色區隔線,告示牌寫著「閒人勿進」。
這是哪裡?機房?不像,這裡有個獨立的院子,應該也是個房間。
他聽見門把轉動的聲音,似乎有人在裡頭。
季穎莎拿著帳本從私人住房裡走出來,關上門之際她發現外頭有人。
抬眼一瞧,雷宇瑞就站在走道的分隔線外,她心悸地看著他酷酷的臉,跟他打了照面,發現他短袖上衣的肩頭全濕了,髮梢也濕淋淋,而他手上拿著一台簇新的平板電腦。
他帶著電腦是要處理公事嗎?
「你怎麼在這裡?」季穎莎關上門問他,原本鎮定的心,悄悄地浮動了。
「我迷路了。」雷宇瑞揚揚眉打趣地說。
「你的房間必須從外面那個走道往前走到盡頭,再向左轉。」季穎莎站在原地對他說,沒有越過分隔線。
「哦……」雷宇瑞回頭看一眼她的路線,再轉過頭指著眼前的房間問:「這是你的房間?」
「嗯。」季穎莎很想說不是,但以他犀利的程度,他很快就會看穿,她瞞他一點意義都沒有,她就住在這裡,並不是秘密。
「那我跟你的房間就是前後了。」他就地形分析發現了。
「是。」
「原來我們是鄰居。」
「你是房客。」她沉住氣。
他促狹地看著她,不想跟她爭論,直接說:「你要過來我那裡,還是讓我進去你房裡?」
她一聽,表面的冷靜開始動搖。「有什麼事?我要去跟會計對帳呢!」
「當然是公事,你要在走道上談也可以。」他得把旅館需要改進的地方告訴她。
第4章(2)
「什麼公事?」他突然又想收回土地了嗎?還是想要旅館的經營權?或者檢查她有沒有戴上他送的戒指?
她臉色蒼白地想著,悄悄地把手背到身後,不讓他看到。
「就是這些,你該看一看。」他拿起平板電腦,秀出上面的照片給她看。
「這是什麼?」她遠遠地問,看不清楚內容,也沒有走向他。
「我巡視了整整三天,發現了旅館有一些問題,必須改善。」
「真的?」他的熱心和積極讓她突然感到無所適從。
「謝謝。」她木訥地向他道謝。
「謝什麼,你想要在這裡聽我說嗎?」他問,發現她一直站得老遠,一步都不曾移動,仍然很固執。
她也看著他認真的表情,他似乎沒別的意思,只是要跟她談他的發現,可是她怎麼可以讓這個危險的人進她的房間,這是引狼入室。
去他的房間,那更是充滿不可預知的風暴。
若是她兩者都不答應,直接就在這裡討論,很容易會被員工看見而產生臆測。
她左右為難,在她房裡也不對,在他的住房也不好,在外面她心虛怕員工看到,對他下逐客令……她又做不到,他不只是地主、恩人,現在他還是她的房客,顧客永遠至上。
她突然變得沒有主張了。
她很想說,她可以不要聽他說什麼嗎?
「不用再想了。」雷宇瑞見她躊躇不前,知道要怎麼制伏她,他長腿一伸,輕輕鬆鬆地跨越分隔線,直接就走向她,握住她纖細的手臂,要她——
「開門。」
季穎莎無助加無奈地仰望他,她不想跟他在這裡拉拉扯扯。
她瞥著他濕濕的頭髮和衣服,還有他熱烈的雙眸,她的心忽然一陣熱燙,衝著他的熱心,她起碼該拿條毛巾給他擦乾,倒杯熱茶給他以免感冒,而不是不近人情的拒他於千里之外。
在她昏倒時,他可沒有放著她不管。
「請進,給你十分鐘夠嗎?」她在心底低歎,為難地開了門。
「你怎麼那麼小器,十分鐘當然不夠。」雷宇瑞對她沒有爭執就立刻順服而感到訝異,他以為她會跟他僵持不下。
他喜歡她的改變,這也算是進步,他不禁對她一笑,走進她的房間。
他環顧一眼,她的房間雅致潔淨,飄著一股淡淡的玫瑰花幽香,擺設不同於旅館制式的樣貌,多了她個人的格調。
他也發現她的辦公桌和她私人的物品、書籍、床鋪……每個地方都整整齊齊,收納一目瞭然。
是他欣賞的風格。
季穎莎怔然地立在門口,他居然笑了?他很少露出笑容,外表通常很冷酷,目光有一份漠然,但他不笑則已,笑起來有股特殊的魅力,十足惑人。
她提醒自己不該覺得他迷人,即使他是迷人的,她也要避免多看他一眼,避免自己有任何感覺。
她強自鎮定,關上房門對他說:「會計在櫃檯等著我要對帳,我不能停留太久。」
「那簡單,找你打通電話到櫃檯叫她別等不就行了。」雷宇瑞看到桌上有具電話,拿起來作勢要打。
季穎莎嚇得放下帳本,跑上前去搶下話筒攥在懷裡,喘息地說:「不要。」
他要笑不笑地瞥著她緊張的樣子。
她咬咬牙,他分明又是在威脅她。
「你愛留多久都隨你,這樣可以嗎?」她不得不讓步,她一點也不想讓人識破他們之間曖昧的關係。
「這才對,哪有人對未婚夫那麼冷漠的?」雷宇瑞伸出食指勾勾她的下巴。
季穎莎別開臉,內心感到挫敗,他總是佔上風。
「誰叫你是地主,土地是你的,即使我租你的地,地仍是你的,我又能拿你怎樣?不是只能把你當成神一樣尊敬嗎?」她要他明白,她只當他是地主。
「你尊敬我才怪。」他一語戳破她的違心之論。
「難道不是嗎?」她不在乎地說。
「你根本不必怕你的員工知道我們的關係,只要承認你是我的未婚妻你就沒有心理負擔了。」雷宇瑞看透了她內心的桎梏。
季穎莎默默地轉過身,當作沒聽到他的話,她從不考慮他的說法。
她先打了通電話到櫃檯給會計。「你別等我對帳了,我暫時有事。」
「是,穎莎姊。」會計說。
季穎莎放下電話,一回頭,驚見雷宇瑞坐在榻榻米上,正翻看她放在紙箱裡的信,那些信全是他寄的。
她想上前去阻止他翻她私人的東西,可是想想不對,那些信全是他寄的,本來就是他的,他看又有什麼關係,她只是把它們收集在紙箱裡,不知要如何處理。
「沒想到你把我的信收得這麼整齊。」雷宇瑞看到紙箱裡有他熟悉的信封,走過來一瞧,居然全是他寄給她的信。
她全都保留著,一封也沒少,而且全拆開看過了,他難掩內心的欣喜。
「我只是不曉得要扔到哪裡?燒了會冒煙,扔了別人恐怕會看見,只好隨便擺普。」她強調她只是「隨便」擺,不是刻意收集。
雷宇瑞沒有受影響,他已由此得知,她並非對他沒感覺,她心裡一直有他,只是嘴裡不說吧!
他找出最後一封信,取出一看,他的白金戒指還在信裡。
他拿了起來端詳著……
季穎莎忐忑不安,他該不會現在就要強迫她戴上吧?她不要!
她眼看著他起身,向她走來,站在她面前,她不知如何是好,心急遽地跳著。
「你知道嗎?這個白金戒指是我祖父追我祖母的訂情物,後來祖母給了我爸,我爸用它套住我媽,我媽在我三十歲生日時送給我,要我找到心愛的女人時為她戴上,娶她進門。」雷宇瑞拿戒指給她看,告訴她戒指的歷史。
季穎莎的雙眼從他手上的戒指移到他臉上,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溫柔,他的眸子深邃如海,她忽然意識到原來這個戒指不是隨便買來的,而是雷家獨具紀念性的無價之寶。
「沒想到它還有這樣的歷史。」她聳聳肩,緊張漸漸消退,莫名的感動俏悄地浮上心頭。
她不知自己為何要感動?就因為那不是一般的戒指嗎?她不是一直都抗拒著他,這個戒指對她來說形同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