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米琪
楔子
冬夜的北投,歇業中的春天溫泉旅館外冷風刺骨,枯黃的櫻花樹隨風颯颯地飄下落葉,古色古香的旅館一片窒人的寂靜。
「雷先生,請不要客氣,這些酒菜都是為了招待你而準備的。」櫻花樓裡名為「嵐苑」的溫泉房中,女老闆季穎莎有禮的在地主雷宇瑞的杯裡倒滿清酒。
「找我來有什麼事?」雷宇瑞端坐在榻榻米上,森峻的眼從滿桌的酒菜緩緩地掃向曲膝坐在他眼前,身穿著雪白素衣、長髮垂肩的旅館老闆季穎莎,冷淡地將她倒的酒一飲而盡。
他一進到這裡,已連喝了三杯酒。
「雷先生,我想請你不要賣了旅館的土地。」季穎莎再度在雷宇瑞的杯子裡倒酒,小心地望向他令人不敢逼視的銳眸,提出不情之請。
「你沒資格這麼請求。」雷宇瑞俊美無儔的臉浮起一絲嘲笑,想必這女人是想把他灌醉,好讓他不夠清醒地同意她的要求。
可惜他天生好酒量,沒那麼容易醉,腦袋也一向清楚。
「我知道,我爸生前跟你父親簽的三十年合約已經期滿了,你現在是土地的所有人,絕對有權賣了這片地,可是難道不能緩一緩嗎?」季穎莎臉色蒼白,她第一次見到雷宇瑞本人,他比她想像中更年輕英挺,也比她想像中更難以溝通,他冷峻深沉的神態教人看了想打哆嗦。
雷宇瑞沒有透露內心的想法,他是迅雷海運的執行長,迅雷海運的總公司在美國加州,他平日公務繁忙,幾乎長期居留加州,不常住在台灣老家。
這北投的土地不過是他財產中的一小部分。
要不是他旗下的財經專員告知他土地合約到期,建議收回土地蓋現代化的旅館,他也不會留意到此事,更不會知道,原來春天旅館的老闆娘是個年輕可人的女子,她像一朵開在深山湖中的白蓮,幽靜柔美、極致動人,教人不禁要為她心旌搖曳。
而土地賣不賣全憑他一句話,他是唯一握有決定權的主人。
「你想怎麼做?」
季穎莎沉默了下,鎮定地往自己的杯子裡斟滿酒,一口喝下,她幫自己壯膽,否則她沒勇氣再跟他周旋。
「我希望我能再繼續把旅館經營下去,還清爸爸生前的債務。」
「我沒有必要答應你,你知道嗎?」
她眼底含郁,一杯酒似乎不夠壯她的膽,她再為自己倒了一杯,再度飲下,腦子已經有點茫了,畢竟她的酒量一向不好。
帶著醉意她會比較放得開,今天她必須徹底解決土地權利的事。
「雷先生,我知道,那完全都不干你的事。」
「你既然知道,就不必再找我了,我明天一早就要出國。」雷宇瑞勾起一抹笑痕,起身準備離去。
「雷先生,請等一下。」季穎莎腳步顛躓地跟著起身。「我知道你時間寶貴,但你可以再聽我說句話嗎?」她咬著唇,臉悄然地紅了,她羞於把話說出口。
雷宇瑞眸光深沉地看著她,他等著她,這可人兒到底要說什麼?
「如果……我用我自己跟你交換條件,請你十年內不要賣了土地呢?」季穎莎揪著心,艱澀地說出請求,腦子暈眩著。
雷宇瑞內心詫異,唇上卻勾起惡魔般的笑意,眸光從她閃動的雙眼移向她豐盈的胸、纖柔的腰、潔白的雙足。
她確實有誘人之處,他向來不缺女人陪伴,但這還是他頭一次遇到想自動獻身的女人。
想必她要的不是感情,不會纏著他,不會向他索愛;她要的是土地,她很清楚決定權在他,要不要全憑他一句話。
他欣賞她的勇氣,沒有感情的在一起對女人而言並不容易。
但他不同,那代表沒有包袱,沒有負擔。
收不收回這土地對他來說並沒有那麼重要,這只是他財產中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對她而言卻是全部的希望。
他要答應她嗎?
「你,是值得。」他邪佞地說。
季穎莎屏息著,在他狂野的目光下她感到暈眩,心底萬分慌張,她以處子之身換取土地的確很冒險,但為了讓旅館經營下去她沒有別的對策了。
她二十六歲,她可以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她顫著雙腿走向他,眼睫低垂,小手解開腰帶,素衣垂落而下,當著他的面解去身上所有衣物,她依向他的胸膛,奉上自己潔淨無瑕的身子。
雷宇瑞冷銳的眸光閃過一分憐恤,但既然同意了,話也收不回來了。
他臂膀殘酷地鉗住她纖細的腰肢,俯下臉輕嗅她臉上的香氣,他沒有吻她的唇,他的唇順著她的纖頸,游移到雙峰……
她令人銷魂的美麗,瞬間誘發他雄性的本能反應,他傾下身,放低手臂,緩緩地將懷裡的女人放到榻榻米上……
這一夜他瘋狂地抱她,出乎意料地為她著迷。
她的香甜、她的柔軟,全都教他魂牽夢縈,最驚訝的是,他發現她竟是處子。
第章()
春季來臨前,古意盎然的春天溫泉旅館重新開幕了。
前院擁有百年歷史的櫻花樹盛開,步道上落英繽紛,吸引不少新人上山拍攝婚紗照。
「新娘臉再貼近新郎一點,這個姿勢很完美。」
旅館內,季穎莎坐在櫃檯裡用計算器算著這個月的收支賬本,偶爾飄進來的人聲使她分神,抬眼看向窗外即將結婚的新人,男的帥、女的俏,甜蜜地擺著各種姿勢在櫻花樹下合影。
季穎莎白皙靈秀的臉上沒有特別的表情,轉過頭把精神集中在賬本上。
對於結婚她向來都很排斥,並且從來都不考慮。
她不相信一紙婚約能帶來幸福,當兩人之間沒有愛,結婚證書也形同廢紙,徒具形式罷了,一點意義也沒有。
她的父親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從小她媽媽就去世,父親又娶了繼母,繼母在父親去世後發現他尚有債務未清,而且旅館面臨地主要收回土地,在看不到任何希望之下,她什麼也不管就不告而別。
她從父親身上看破了婚姻的神話,她的生母身體不好,不能跟他白頭到老,而那位愛錢的繼母算計的總是錢,從來都沒有為父親帶來幸福和歡笑。
她這輩子都不會冒險拿自己賭在婚姻上,她不相信世上有幸福這東西。
她一肩扛起春天溫泉旅館的營運,她希望把父親留給她的旅館經營下去,不只把債務還清,更希望能有好業績。
這是她這一生唯一的心願,她不會嫁給任何人。
她讀的是企管,她有自信可以把旅館經營得很好,旅館的前院開放給外人拍攝婚紗也是為了達到宣傳效果,只要不打擾到來泡溫泉的客人,她歡迎有人替旅館做免費的宣傳。
她捨不下春天旅館,對它有特別的感情。
她在旅館裡長大,這裡有她童年的回憶、少女時的回憶,還有人生「第一次」的初體驗。
三個月前她和地主雷宇瑞做了那件事,她用自己換得了旅館的經營權。
他幫了她的忙。
但似乎從那天起他就不肯放過她,他竟然想娶她……
「老闆娘,有你的國際郵件,請簽收。」國際快捷公司的年輕快遞員,走進旅館,送來一隻包裹。
季穎莎從恍神中回到現實,抬起烘熱的臉面對快遞員和櫃檯上的方形盒子。
她不用問包裹打哪兒來,光是看到國際快捷公司的人,就知道又是雷宇瑞從美國加州寄來的,他住在國外,很少在國內。
而自從那天起她就經常收到他的國際郵件,通常他都是寫信,因為她不接他的電話。
他信很簡短,卻總是教她看得心驚。
他曾寫信問她——
穎莎,你怎麼不告訴我,我是你唯一的男人?你考慮過結婚嗎?回信或者打電話給我,電話費我付。
——雷
他在信中留下加州的電話,但她沒有回信,更沒有打電話,這陣子春天旅館重新開張,她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之中,十分忙碌。
他得不到她的回音,又來信——
穎莎,你都不回信,也不打電話,是躲著我嗎?你對那晚難道沒有特別的感覺?
——雷
她不可能沒感覺,畢竟是第一次跟男人有肌膚之親,但她阻止自己去回憶他們之間曾發生的事,他在她身上所做的一切,她只要一想起心就會狂悸,而她怎能對他說?
她很感激雷宇瑞幫了她,可是她不希望跟他再有牽扯,她得努力在十年內把旅館的業績做好,存了錢之後她想向他買下這土地,永遠保留住春天旅館。
除了旅館,她並沒時間去想別的事。
季穎莎立起身,草草在簽收單上寫上自己的名字。
「謝謝。」她向快遞員道謝。
快遞員收起簽單走了。
她無奈地拿起那個方盒,這盒子裡面裝著什麼?
她拿了美工刀劃開膠帶,打開盒子的心情是心驚多於好奇。
裡面裝著的仍是一封信,她拿起信納悶地想,只是一封信為何要用盒子裝?
不對,她摸到信封裡有一個小小的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