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佟蜜
其實,她喜歡聽他勸她搬進來,她其實……一直暗暗在跟他未來的妻,比較在他心中的份量,她還自沼灑脫,心眼卻這麼小,她實在酸得很,也不老實得很啊……
「你要是嫌悶,我扶著你在外頭走走,你千萬不可以自行下床,萬一摔倒怎麼辦?」玉兒將飯菜端到窗邊。「既然下床了,就在窗邊吃吧。」
「玉兒,這兩天,謝謝你照顧了。」梁覓溫聲道,窗外微風入窗,拂動她未束起的長髮,她仍著男裝,卻教玉兒看癡了。
「沒……沒什麼,應該的。」玉兒結巴。她真是瞎了,才會當梁姐姐是男人,男人哪有如此嫵媚的氣質?
「我不是有意騙你,我穿男裝是貪方便,又粗心,實在沒想到會吸引姑娘家……」幾天前她一醒來,玉兒開口喊她姐姐,一喊就眼眶泛紅,大概只有一半是擔心她傷勢,另一半……她好生尷尬,過意不去。
「我懂我懂,不是你的錯,我本來也不敢妄想嫁給……總之,我們還是可以當好姐妹啊。」千錯萬錯,絕不是梁姐姐的錯,她絕步會對梁姐姐生氣,反正還有別人可以遷怒!「要說是誰的錯,肯定是荊大哥!」
這就是她臥床三日,都見不到他的原因嗎?瞧玉兒一副義憤填膺貌,梁覓無奈又好笑。「他這幾天都在忙什麼?」
「他除了去看飯館生意,平常都待在這裡,給你做飯熬藥,像孵蛋的母雞似的,寸步不離。」
孵蛋的母雞……還真貼切啊,她暗笑。每回她生病,他就成了她的床前孝子,那晚若非親眼目睹他出手,她還以為狼是突然暴斃的。她還是很難想像,握菜刀多過兵刀的他,一掌就打倒那老人。
「粱姐姐,你……喜歡荊大哥?」
她正舀了一匙粥入口,聞言微笑。「他是我弟弟,我當然喜歡他。」
「唉,我不是說那樣的喜歡,而是……你想過要嫁他嗎?」
她差點嗆到。「咳……嫁?」她搖頭。「不,我從沒想過要嫁他。」
「……喔。」那怎麼辦?眾人老早將荊大哥和梁姐姐視作一對,既然梁姐姐是女兒身,兩人成婚自是完美結局,若是她不願嫁,她名聲已非無瑕,這……玉兒暗暗替她發愁。
梁覓望向窗外,忽道:「今天,天氣真好。」
「嗯,是不錯。」天上都是積雲,不見陽光,至少沒下雨,勉強算是好。
「人活著久了,對於日出日落、鳥語花香的美景,各種美好事物,漸漸就習以為常,甚至視而不見,也不會去珍惜了。」
「唔,都忙著過日子嘛,也沒時間想這些。」梁姐姐怎麼了,突發感想?
「我很少想要什麼。也許是我天性如此,或是疾病摧殘,我只活在眼下,不會期待將來的日子,我自以為清心寡慾,其實我也只是不懂珍惜吧?內心是喜歡他的,卻把他為我做的視為理所當然,賴著他對我好,不去正視他的心意,也不想清楚我的,其實,我是狡猾又貪心……」
「所以,你是喜歡荊大哥嗎?」這不是一開始就承認了嗎?玉兒聽得似懂非懂。
「是喜歡,也不只是喜歡……」在崖底時,是因為想起他,才沒有放棄,對他的喜歡,大過自己的性命……已經無法再欺騙自己,想起他時,心口彷彿被蜜填滿,有時愁,有時纏綿溫柔,難分難捨,這就是喜歡……不,「愛」一個人的滋味吧?
她忽問:「玉兒,要是你有一塊很好吃的糖,你捨不得吃,一直放著,眼看它快被太陽曬融了,你怎麼辦?」
「當然是立刻吃了它呀。」怎麼扯到糖了?「不過,我會一開始就把它吃了,不會放著它,萬一被別人吃了怎麼辦?那時後悔都來不及了。」
「那……我就把他吃了吧。」
下了決定,她心情豁然開朗,過去怕自己捨不得,怕他日後傷心,刻意和他拉開距離,往後不了,既然剩下的日子不多,何不開開心心與他共度?
何況,她連墜崖都能活下來,也許她能突破三十大限呢?
第6章(2)
想著,她問道:「他呢?」
玉兒知道她問誰。「剛剛在廚房,現在可能回房,或去飯館了吧。對了,荊大哥要我轉告你兩件事……」她將荊木禮交代的事說了。
粱覓沉吟,清醒後,她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思考了幾回,有些事她需要向老人詢問。「也好,我也在想該去和那位老丈談一談,請你去告訴阿禮,我今天就想見他。」
荊木禮將王老頭安置在客棧,老人中了他的掌力,元氣大傷,幾乎無法下床,他遣了飯館的兩名夥計將老人接到宅子來,送到大廳,他自己則來到梁覓房門口。
房門打開,玉兒推著梁覓出來,他目不轉楮地瞧著她。她更瘦了,臉色憔悴,小臉只剩巴掌大,臉上沒一丁點血色,大夫怎麼給她治的?一點要康復的跡象都沒有啊!
但她對他嫣然笑了,笑盈盈地瞧著他,黑眸湛亮有神,這麼一笑,氣色忽然好了很多,他低聲問:「你覺得如何?」
「睡了好幾天,有點發昏,其他都好,傷口也不那麼痛了。」他眼光灼灼,專注而慎重地看著她。他總如此看她,可今日眼神中多了幾分深深的擔憂,她被看得呼吸微促。從前不曾深究他如此看她的眼神,如今她明白了,幸好,還來得及。
玉兒用力一咳。「荊大哥,你不必這麼用力瞪著梁姐姐,她就在你面前,不會跑掉。」真是的,眼珠都快黏上去啦!
荊木禮有點尷尬,低聲問:「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適?若體力還不行,就回房休息,不必勉強去見他。」
「身上是還疼,但不要緊。我悶好幾天了,出來走走也好。」
梁覓微笑。「現在誰能早晚推我出來透氣,我就感激不盡了。」
「只要你想,我當然……」
「荊大哥要照顧飯館生意,當然沒空!」玉兒搶著道:「梁姐姐,你放心,有我在,我隨時可以推你出來散步。」她瞧了荊木禮一眼,對他的一臉隱忍當作沒看見。
荊木禮只能暗暗咬牙。他有好多話想跟她說,偏偏這丫頭擠在中間,實在礙眼,但礙於她悉心照顧梁覓,也不好趕她。他無奈,又問:「我做的飯菜,你吃得慣吧?」
「你做的菜,我哪有吃不慣的?不過,我有特別想吃的……」
「是什麼?」
「糖。」
「糖?」他納悶,她並不特別嗜甜啊,怎麼忽然想吃糖?他念頭一轉。「好,我煮些較甜的菜……」
「不,我就要吃糖。」她粉頰微熱,沒想到自己說得出這種話,她其實挺大膽的呢。
看她眼色淘氣,孩子氣的可愛模樣教人失神,他不明所以,卻忍不住微笑道:「你想吃什麼都行。」
聞言,她臉蛋更紅,美眸閃爍著笑意,他仍是不懂,卻看得癡了。
來到大廳門口,荊木禮遣退了夥計,讓玉兒在外等候,自己和梁覓進入大廳。
大廳內沒什麼擺設,樸素而空蕩蕩,梁覓一眼就看到坐在椅上的老人。他形容枯槁,臉色比她還糟。
她道:「老丈,那天我弟弟出手太重,我向你賠不是了。」
荊木禮神情不悅。這老頭想殺她,她何必跟對方客氣?她瞧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
「你不用假惺惺了,我功夫不如人,認栽就是,你們要殺要剮,儘管動手。」老人瞧向荊木禮,眼神有幾分畏懼,但語氣仍凶悍。
「老丈說的是哪裡話來?我和我弟弟是守法良民,不是武林中人,不興打打殺殺那一套,更沒有取人性命的念頭,我只是有事想問你,你當真認識我們的爹?」
老人頷首。「我和他是幾十年的交情,年輕時幹過不少轟轟烈烈的事,金銀財寶和女人,想要什麼就搶。」他望向荊木禮。「你們以為他是行俠仗義的好人嗎?哼,他若是個有擔當的男人,怎會拋妻棄子,跟別的女人鬼混……」
「我只問你認不認識我們的爹,其餘的你不須多言。」梁覓溫聲道:「橫山密書是你們從誰手上搶來的?」
老人臉色微變。「我說了你也不認識。何況那人早就死了。」
「是你和我爹殺的嗎?」在她記憶中,爹是疼她寵她的好人,原來卻是殺人越貨的盜匪嗎?她有些難受。
荊木禮卻無動於衷。他不記得父親,老人陳述的一切在他聽來,不過是個陌生人的惡行。
就見老人顫抖一下,目光中露出極大的恐懼,但這神色一瞬即逝,他繃著臉點頭。」當時我們一夥人去搶,將那人一家老小……幾乎殺光了。」
荊木禮暗忖,既然東西搶到手,又將對方滅門,己方大獲全勝,為何反而有懼色?難道搶奪時出了什麼意外?他瞧向梁覓,她眉頭微蹙,顯然也想到此節。
她又問:「除了你,這些人也都知道密書的下半本在我手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