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夏喬恩
麗眸深處閃過一抹驚懼,她咬住下唇,惴惴不安的縮起脖子,卻忍不住小聲嘀咕:「是你逼我的……」
「別再大聲嚷嚷。」他沒有動怒,也沒有出手報復,只是繼續拉著她,往門邊走去。「否則休怪我下手無情。」
他的恐嚇相當有效,想起他驚人的功大底子,不只蘇柔柔不敢再出聲,就連元守也不敢再造次。
即使百般的不願意,兩人也只能乖乖認命,可就在即將步出房門的前一刻,蘇柔柔驀然想起擱在床頭的包袱。
「等等,等一下。」她連忙出聲,又開始奮力掙扎。
高大身軀驀地緊繃,他扭過頭,沉默的盯著她。
「我、我得拿包袱……」她忙說道,目光卻始終勇敢的對著他。「包袱我擱在床頭,裡頭有衣裳和盤纏,你若是真的妥幫我們脫身,這一路上我和元守總得用上盤纏。」
他依舊盯著她,那眼神似乎在辨別她話中的真偽,沒有輕易鬆手。
「我又打不贏你,你擔心什麼。」她夔眉。麗眸頻頻望向床頭,顯然是真的放不下那大筆錢財。
「我、我們很窮的。」想起大雜院的老老小小,元守也連忙鼓起歷氣幫腔。「那筆錢對我們而言相當重要。」重要到就算是死了,也要護住那筆錢。
眼看兩人一言一語的要求,灰明只好深吸一口氣,鬆開手中的小手,改捉住元守,元守不禁驚叫了一聲。蘇柔柔自然跟著緊張。
「快。」他指著床頭,無情催促。
「你!」她氣壞了,卻無能為力。
論身手,她贏不過他;論身份地位,她只不過是個江湖小騙子,倘若他真想陷害她,大可隨手捏造一條罪狀,派人將她押走,汪根兒犯不著如此大費周章的親自來騙她,難道--
難道他真的打算幫助助她?
雖然狐疑,雖然忐志。她卻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迅速走到床邊拿起包袱,接著一步一步的走向他。
終於,她在他面前停下腳步,卻是嚴肅的警告他。「如果你欺騙了我,即使變作鬼,我也不·會放過你。」
深邃的眸,在瞬間似乎閃過了些什麼。但最終仍是恢復一片靜默。
「放心,我並不打算再見到你。」他低聲說著,接著胡她伸出大掌。
自一開始,他與她就不該相遇,自從遇見她後,他己做出太多不該做的事,所以他次定,這將是他們最後一次見而。
他不會,也不能。更不該再與她見面。最後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便是帶她離開郭府,而事後,他自會親自到皇上面前負荊請罪。
她仰望看他,深深望入他深邃沉默,卻也隱約叔寥蒼涼的黑眸,心頭彷彿有什麼騷動掠過,接著她不自覺的伸出手,將自己送入他的掌心之中。
「不許你騙我,否則無論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剎你的。」她再次警告。
他凝視看她,不發一語握緊她的手,帶著她跨出眼前的大門。
事實證明,灰明並沒有撒謊,他不僅帶著他們無聲無息的逃出了郭府,還親自帶著他們來到城外,完全脫離了災難。
朦朧的月牙隱身在雲層後方,暗雲間不見任何星子,今夜的夜色太濃太沈,讓她的心頭爽名的也沉重起來。輕咬著下唇,她半是猶豫半是困惑的仰望著他,掙扎了會兒,終於忍不住問:「你為什麼要幫我們?」
他低頭凝視她,卻是答非所問。「將來京城不會太平靜,你們別再回來。」
「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她追問。
「沒有任何原因。」
「騙人。」開玩笑,那郭侍郎可是意圖謀反,打算暗中毒害皇上,她和元守雖然無辜,但確實與郭侍郎有關,他身為朝廷官員卻暗中違背皇令,帶著她和元守逃出郭府,若不是有天大的理由,這一點也說不過去。
「就算有,你也不需要知道。」他無情說道,凝視她的目光也在瞬間轉變得疏離冷漠,仿拂她是個天大的麻煩,亟欲與她撇清關係:
她瞪大眼,險些動怒,然而他那疏離冷漠的眼,卻更快的刺傷她,讓她的心頭陡地那麼一痛。
可惡,他那是什麼態度?既然嫌她是個麻煩,為何還要幫助她?
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正打算向他道謝,他擺出這種態度,她若真的道謝豈不是拿熱臉貼他的冷屁股?
「不說就算了,再會!」她賭氣的別過臉,拉起元守的小手,轉身就要走。
「以後,別再騙人了!」低沉的嗓音迅速自身後傳來,語氣雖是冷漠,語意卻是關懷。
她不禁停下腳步,迅速旋身瞪他,被他忽冷忽熱的態度搞得火大,實在搞不懂他到底是討仄她,還是不討仄她。
她承認自個兒脾氣確實不大好,但還不至於說冒火就冒火,他卻總能輕易的讓她火冒三丈,不過看在他出手相助的分上,她決定不跟他計較,也不再對他撒謊。
「不可能。」她誠實說道,不再用任何謊言打發他。
他微微嚏眉。「你不可能每次都能如此的僥倖。」
「不用你說我也曉得,但這世上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活得順心如意,任何事都要付出代價的:」她直言不諱。
新帝即位,南朝雖然逐步富裕,卻無法挽回在戰火、饑荒中失去的生命,在各處地方有太多太多失估的孩子、喪子的老人,和無依無靠的女人,而大雜院裡全是這些人。
他們有太多太多的悲傷,卻堅強的活了下來,並不求回報的付出所有,幫忙更多需要幫幼的人,當年若不是老乞丐收養她,她早已餓死在街頭,她是大雜院的一員,而大雜院的老老小小全是她的親人,雖然騙人並非她所願,但是……
他沒遺漏她眼裡的無奈,心頭一動,險些就要開口詢問原閃,他及時嚥下那股衝動,並恢復冷漠。
「既然如此,那如好自為之吧。」語畢,他毅然決然轉身離去,再也沒有回頭。
高大的身影動作迅速,須臾間,便消隱在那深濃的夜色中。
他走了,這也許是他們最後一而,往後天高地闊,要再見面,恐怕是難了。
她張開紅唇,忽然之間竟有股喚住他的衝動,可那股衝動才滾到舌尖,就被她及時含下。
見鬼了,他可是個瘟神,她沒事喊住他做什麼,就此一拍兩散,天涯海角永不相見不是很好嗎?
心裡頭雖是這麼想,她卻無法將目光,自他離去的方向抽離。
「謝謝你……」她忍不住低語,道出心中的感檄。
「人都己經走遠,你才說。」一旁的元守不以為然的斜睨她。
她不理他,仍是專注的看著遠方。
「己經看不到人了。」元守繼續道,頭一回見到她如此依依不捨。
「我知道。」
「那你還在看什麼?」
她無法回答,卻不禁想起相遇以來的點點滴滴。
雖然他的武功高深艾測,雖然他的人難以捉摸,但自相遇以來他從來沒有出手傷過她,他唯一對她做的,便是寬容與仁慈。
他幾番對她出手相助,是因為心地善良,還是與他口中的「小姐」有關?
他和那個「小姐」,究竟是……什麼關係?
她無法猜透其中緣由,卻曉得今日一別,她將無法忘記他的恩情,也似乎無法……忘記他了。
第5章()
常州縣衙裡的地牢中。湧漫著濃濃的血腥味。
原本囚禁在牢中的一名刺客,在昨兒個夜裡遭到殺害,一刀斃命,地牢裡的其他囚犯卻是毫無所覺,甚至就連看守地牢的獄卒也未曾察覺有人闖入。
當灰明與兩名手下步出地牢,就見縣太爺的臉色與地上的積雪一樣慘白,整個人就像丟了魂似的,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能邁開腳步走向三人。
「大人,此事確實是下官的疏忽,可下官發誓已派人嚴加看守。誰曉得……曉得……」
「闇玄門多次派人刺殺朝廷命官,半年來已有八名官員慘遭不幸,皇上有令,將闇玄門斬草除根。」他截斷所有的辯駁。「我奉命剿清闇玄門,此次疏忽不在我管轄之內,你不必對我解釋。」語畢,他托低笠帽,總是習慣將容貌藏在帽簷之下,不輕易讓外人瞧見。
「可是……」
「牢裡的刺客是追蹤闇玄門巢穴的唯一線索,人既然死了,多說無益。」他繼續道。
縣太爺狠抽一口氣,臉色煞白,本還想開口多說些什麼,灰明卻視而不見的舉步離去,身後兩名手下也迅速跟上,將人拋在身後。
三人腳步極快,不多久便踏出縣衙,來到大街之上。
白白雪花自蒼穹上不斷飄下,將常州城內的街道全覆上一層白雪,來往行人全包得密不透風,為的就是抵禦迎面而來的刺骨寒風,三人卻無視寒冷,昂首闊步走在風雪之中。
「大人,闇玄門行事弔詭神秘,底下刺客個個忠心,絕不輕言背叛,尤其新任門主作風殘虐,那名刺客托根兒不可能供出闇玄門的內部消息,就算沒死也沒用。」其中一名手下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