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妍情
「我沒有乾淨的衣服,你要我怎麼脫?」孤男寡女的,她才不想讓他佔盡便宜。
聞言,他從一旁的角落裡拿了根竹竿架在屋裡,將屋裡分成兩邊,脫下自己身上的藏青色外袍,隨手披掛在竹竿上,成了現成的遮蔽物。
「你就待在這裡,等等把濕衣服全掛在竹竿上,聽到了嗎?」話落,他邁開步伐,推開大門往屋外走去。
聽見他的命令,嫣然忍不住跺著腳,平時的端莊賢淑、溫柔婉約的形象,怎麼在他面前全破了功?她看著竹竿上的外袍,雙頰上的紅暈漸深,小手顫巍巍的褪去身上的濕衣裳,她純粹是不想害自己著涼,才不是因為他的恫嚇才乖乖配合的。
將身上的濕衣裳全數掛在竹竿上後,她身上只剩下一件粉色肚兜和褻褲,一陣疲憊感瞬間襲來,她打了個呵欠,蜷曲著身子,窩在木床的角落裡打盹,不知不覺間陷入深沉的夢境之中。
第4章()
當他撿拾乾柴回到小屋裡時,屋內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響,若不是看到竹竿上掛上了她的衣裳,他還以為她趁他不在時溜了出去,屆時他還得摸黑在這山林間找尋她的蹤跡,幸好她不是個蠢蛋,沒替他製造更多的麻煩。
在屋內找尋到火折子,他找了塊空地將柴薪擱置在地上,不消半刻便起好了火,原本還略帶冷意的屋內,頓時變得溫暖起來,他脫去身上剩餘的衣裳,只留下一條長褲,坐在火堆旁閉目養神。
須臾,一道細微的聲音驚擾了他,他隨即睜開雙眼,望著竹竿另一頭,儘管被層層的衣服給擋住,一向耳力過人的他,絕不會錯認那道呻吟,是從她的嘴裡發出來的。
「……不……不要過來……危險……」她的話伴隨著濃濃的哭腔,讓他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嫣然,你還好嗎?」他輕喚。
像是沒聽到他的話,她兀自哽咽,那一聲又一聲的呼喚,讓人聽了為之鼻酸,就連他的心也跟著揪緊。
「……為何你要丟下我一個人……」低低悲鳴,聲聲呼喚,他不知道外表看似隨和的她,內心居然隱藏著如此巨大的傷痛。
再也聽不下去,他顧不得男女之別,直接掀開掛在竹竿上的衣服,看她捲曲著身子,小臉深埋在雙膝間,膚如凝脂,那雙藕臂看來白晰無暇,只是在她的肩膀上,有一條明顯的傷疤。
他輕推著她,發現她陷入惡夢中,全身佈滿冷汗,嘴裡不停的夢囈著,她聽不見他的呼喚,只能在夢境中一再經歷她最不想面對的現實。
「嫣然,醒醒啊!」他惱火的用力搖晃著她的身子,逼她從惡夢中醒來。
感覺有人在搖晃她的身子,她隨即睜開雙眼,眨著佈滿水霧的黑眸,看著眼前一臉肅穆的男人,蒼白的小臉上,佈滿了淚痕,頃刻間,她對於自己身在何處還有些茫然,現實和夢境來回交錯,讓她呆滯的望著他。
她空洞的眼神,就像是尊沒有靈魂的搪瓷娃娃,情急之下,他忍不住揚手拍著她的臉頰,試圖喚醒她。
「嫣然,你醒醒,看著我!」她的毫無反應,讓他感到莫名的驚慌。
「別……離?」她原本毫無焦距的眼神,漸漸在他的臉上定焦,看著那張似曾相識的俊美臉盤,她再也控制不住,用力抱住他壯碩的身子。
她知道他不是裴軒,可是現在的她,根本無法思考,她只想找個人宣洩她心中積壓多年的思念,為何隨著時間流逝,她始終無法忘記那天的情景?
她突如其來的舉動,讓他身形一震,看她將小臉埋在他的頸窩痛哭失聲,原本想將她推開,卻怎麼也無法動手,他只能輕撫著她披散在身後的烏黑青絲,還有她身上傳來的微涼體溫。
屬她的軟馥馨香,再度侵入他的鼻腔,即便他心如止水,卻也難以抗拒她的誘惑,再說他們兩人此時幾乎是衣不蔽體,若是再這麼下去,他怕他會把持不住,做出傷害她的事。
「嫣然,你先冷靜點。」他輕推開她的身子,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一時之間卻說不出任何抗住她的話來。
「求求你,先別拒絕我,讓我再待一下,好嗎?」她近乎哀求的凝視著他,若不是依賴著他的體溫,她怕自己會崩潰。
「你把我當成了裴軒是吧?」不知為何,他居然開始憎恨起她口中的那個男人。
聞言,她微微一楞,絕美的臉蛋上佈滿淚痕,他輕歎一口氣,伸手拭去她臉上殘留的淚,他厭惡當任何人的替代品,即便他長得和她口中的裴軒一模一樣,他終究不會是她心中的那個人。
「那個裴軒在你心中真的那麼重要?」他一回頭主動在她面前問起這個人。
嫣然眨了眨水眸,先前她提起裴軒,他都只是極力否認,不會多管閒事的問起裴軒的事情,怎麼今日他會心血來潮,對裴軒有興趣?
「我以為你對裴哥哥的事一點興趣也沒有。」她扯唇,從他懷中推開,這才發現他身上未著寸縷,只穿著一條長褲,而她身上也只穿這貼身衣物,這代表她方才是不知羞恥的和他「肌膚相親」!
天啊!她是腦子壞了不成?不過一覺醒來,居然會做出如此離經叛道的事情來,若是傳了出去,她還要不要做人哪?
她俏臉微赧,屈膝環抱著身子,轉身背對著他,原本應該是白晰無暇的美背上,有著許多深淺不一的傷痕,別離俊眉微蹙,伸手輕觸著她背上的傷痕,這些傷看來似乎有段時日,究竟她是受過多大的創傷?
「這傷是怎麼來的?」他輕喃,不忍她完美無瑕的肌膚上,留下醜陋的疤痕。
他的觸碰,引來她的輕顫,她險些忘了自己背上那些深淺不一的傷痕,只見她隨即轉過身而對他,神情複雜的不知該如何啟齒。
「和裴軒有關?」她的遲疑,更加深了他的臆測。
即便他們兩人相識不久,但她多少也明白他固執的一面,倘若不給他一個理由,他絕對不會打退堂鼓,既然他想知道裴軒的事,她索性一鼓作氣和他說了吧!或許說出口之後,她也會好過一些。
「我和裴哥哥都是漠北草原上的遊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從小兩人一塊長大,時常一同外出比騎術,有一次,我們遇到了惡名昭彰的大漠之狼。」回憶起往事,她的眸光徒地變得深沉。
「大漠之狼?」這名詞他不陌生,那是一群專做姦淫擄掠之事的惡徒所組成的一支隊伍,時常在大漠間突襲各個遊牧民族。
「因為他們人數眾多,為了保命,裴哥哥帶著我衝進禁地。卻沒想到前方等著我們的,是一大片湍急的瀑布,當時馬兒失蹄,我們就這樣墜了下去……」
他濃眉緊蹙,看著她淚盈於睫,身子不停的顫抖,他大手一張,環住她冰冷的嬌軀,試圖用自己熱燙的體溫,溫暖她的身子。
「是闕嬋心救了你嗎?」幸虧她大難不死,否則他又怎會遇見她?
驀然,他低頭望著她白晰的臉龐,發覺自己對她產生不該有的情愫,身子徒然一僵,明知道她對他的依賴,只因為他的裴軒長得想像,但為何他的心思卻不受控制的被她吸引?
沒有察覺他的異樣,嫣然輕靠著他的肩膀,唇角微微揚起,這麼靠著他,她竟有種裴軒還陪在她身邊的錯覺,莫非是上天聽到她的懇求,換個方式把她的裴哥哥還給她?
「老爺和大當家那時剛好上山經過,所以救了我,這些傷是那個時候留下來的,原本我以為我必死無疑,沒想到還能保住以條命,只是裴哥哥沒有我那麼幸運,至今我連他的屍體都沒見到……」她再次悲從中來,感歎一個年輕的生命就此殯落。
不忍見她的心傷,他本想開門安慰她,卻不知該如何說起,安慰一向不是他的專長,要他殺敵捨身,他的眉頭連皺也不會皺一下,偏偏對哭成淚人兒的嫣然沒轍。
「別哭了,如果裴軒還在,他一定不忍心見你這樣難過。」
「可是他不再了!所以他不知道我為他這麼難過,我甚至還來不及對他說我喜歡他……」她淚眼迷濛,對他泣訴著她心裡的遺憾。
她脆弱無助的模樣,激起他內心最深層的慾望,裴軒不過是一個作古的人,他憑什麼讓她惦記在心,甚至泣不成聲?聽到她對裴軒的情意,他再也隱忍不住,一手勾起她的下顎,灼熱的目光緊緊瞅這她。
「他已經死了,無論你再怎麼懊惱,他都不會活過來。」雖然殘忍,但他要讓她認清這個事實。
「他沒有死,我相信他一定還活在這個世上,總有一天我們會再相見的!」即便他說的是事實,她也不願接受。
明知道裴軒已經不在這個世上,她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像她這樣善良的女子,多的是比裴軒更好的對象在等著她,她這樣自怨自艾,活在過去的回憶裡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