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舒淺
「見鬼的有緣人。」凌佩竹的好脾氣都沒有了,她就是想不通,明明那和尚說過要等有緣人,可是現在她的有緣人嚥氣太早,她連一面都沒見上,是不是自己就該守寡了?
而她,除了聞人舜外唯一算不到命盤的人,還有她自己!
「小姐,姑爺是鬼嗎?」靈兒驚悚的看著唸唸有詞的凌佩竹,怪不得自己每次看到姑爺都覺得寒風刺骨。
「胡說什麼?」是人都夠冰冷的了是鬼還得了?凌佩竹笑罵靈兒。
「是小姐你說有緣人見鬼了嘛。」靈兒委屈的繼續擦窗子,她也沒聽錯。
「他才不是我的有緣人。」有緣人早就歸西了!凌佩竹把兩串珠子都塞到枕下,聞人舜是不是以為她會感謝於他,讓她不必待到人老珠黃還嫁不出去?
荒謬!她還不知道有人可以因為一句莫名其妙的諾言,就迎娶一個陌生女子,更別說還不帶一絲真心,簡直是可惡之極,他有沒有問過她願不願意嫁?
靈兒見小姐一會生氣一會悶悶不語,也不敢繼續說些什麼,拿起盆子裡的髒水,趕緊退了出去。
「聞人舜,你可惡!」想起昨夜他的態度,凌佩竹又是咬了咬牙。
可惡?他不記得何時得罪過她吧?聞人舜一臉詫異的站在窗前,看著她的側臉,不能用傾國傾城來形容,也是美的足夠撼動任何男人的心了,只是她的性子,遠比她嬌弱的外表強悍許多。
「哪個色胚,敢偷窺?」凌佩竹敏感的感到窗外有人,大喝一聲,果然是山賊窩,真的是沒有禮數可言。
伸手抓住直奔面門而來的暗器,聞人舜百年不變的面容,有些抽搐。
「大家閨秀?」聞人舜把玩著手中的繡花鞋,原來千金小姐可以直接脫下鞋子丟給男人?
「怎麼是你?還我鞋來。」凌佩竹又氣又急,剛剛手邊實在沒什麼好丟的,下意識就丟了鞋出去,誰想到對上他那雙略帶戲謔的眼,腮邊馬上漾起兩團紅暈,這男人的眼神怎麼這般不含蓄?
「既然丟了,自然就是不要,那在下替你丟的遠些好了。」若不是他手快一些,這鞋底怕是早就拍在他的臉上。
「你、你怎麼這麼不講理?」凌佩竹氣的大叫,什麼閨秀氣質,都先閃一邊。
「我有何不講理的地方?」看著她因為生氣而瞪大的美目,聞人舜倒也沒想明白為何會不自覺的走到她的窗前。
「山賊就是不講理。」凌佩竹氣結,她之前居然還誤認他寡言!
「千金小姐也未必有理可講。」聞人舜淡淡的反駁。
他言罷竟轉身就走,褐色腰帶揚起,烏黑的發不羈的飄在腦後,在風中凌亂,唇角噙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一時間竟讓凌佩竹看呆了,半晌,才爆出一聲怒吼:「聞人舜,把我的繡鞋還來!」
翌日午後。
葉獅帶著一批兄弟,開始在凌佩竹的臥房大動土木,一會兒拆掉這個,一會又掘地三尺,嚇得靈兒也不敢出聲的躲在角落,也不知道這群山賊要做什麼。
「你們在做什麼?」一聲驚呼平地起,凌佩竹膛目結舌的看著狼藉一片的屋子,手裡抓著的野花都散落在地。
「小姐,你可回來了。」靈兒一下就撲到凌佩竹身邊,聲音結結巴巴的。
葉獅回過頭看見凌佩竹,倒也不慌不忙,咧開嘴爽朗的大笑三聲,叫了聲大嫂,手中卻繼續一記鐵錘,床柱徹底倒塌。老天!凌佩竹纖纖玉指只來的及抬起,卻發不出聲音,她真不敢相信這些野蠻人所做的事。
「大嫂,大哥說這硬床不適合千金小姐住,我就讓木匠來重新做,再新做幾床緞面被褥給你換上。」葉獅擦擦汗水,也不顧什麼禮數,早就是坦胸露背。
靈兒慌忙躲在凌佩竹身後,用手摀住眼睛,哎喲,好人家的姑娘一定要非禮勿視,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偷偷從指縫望出去,臉紅彤彤。
凌佩竹自動忽視這些人的裸背,將眼光拋向一邊,可葉獅的話卻是聽進了心坎去,聞人舜那個傢伙居然這麼細心?
「那也用不到這麼大的坑吧?」難道是要她住到地下去?凌佩竹指了指屏風後面的偌大的土坑問道。
「這咱就真不知了,據說大嫂你們凌府上不都是造這樣的池子嗎?咱們粗人向來只是用木桶泡身子,倒還真不曉得女人家是用這種特造的『澡盆』。」葉獅打開手中的紙,仔細確認,大哥的確是這麼畫的圖呢。
「他是怎麼知道的?」凌佩竹詫異萬分,奪過葉獅手上的紙來細看,果真跟在自家府上是一個模樣。
「真的是一樣呢。」靈兒也探頭探腦的看,雖然她是笨了些,可是小姐入浴一向都是她服侍的,自然看得出端倪。
葉獅看著凌佩竹只顧發怔,聳聳肩,掄起錘子繼續捶打另一個床柱。
突然屋外人聲鼎沸,熱鬧喧嚷。
「這又是做什麼?」凌佩竹已經沒有什麼驚喜可言,現在只要不受到驚嚇,就是萬事大吉了。
「寨裡今天截了一批黑心錢,準備慶賀一下。」葉獅突然想起什麼,覺得有必要告訴凌佩竹知道。
凌佩竹眼露疑惑,柳眉有些皺起,這些山賊去劫財了?聞人舜也去了?
第2章(2)
「大嫂,你看那邊。」葉獅索性指了指窗外。
窗外十幾公尺外,苒苒簧火,烤著長排的野雞,看上去讓人不覺得食慾大增,只是當中突兀的有一隻野雞個頭小的很特別。
凌佩竹把頭微側,這小野雞怎麼那麼像……鴿子?
「大嫂,有件事你得包涵,兄弟們都是粗人,自然不懂得用鴿子傳信後,那鴿子還是需要放回去的,等我知道時就晚了一步。」
「鴿子呢?」凌佩竹眼皮直跳,似乎凌老爹的哀嚎聲已在遠方傳來,那可是絕無僅有的一隻翡翠鴿,任憑有黃金千兩都是買不來的。
「現在差不多熟了!」葉獅是實話實說。
凌佩竹再次轉頭看向窗外,立刻倒退三步。靈兒趕緊扶住小姐虛晃的身子,也是冷汗直流,爺的那隻翡翠鴿,那只看的比凌府還重要的翡翠鴿,就這麼丟命了嗎?
可是重要的卻不是鴿子,而是為什麼老爺要飛鴿傳書到這裡,難道說還未出嫁前,老爺就知道小姐是要被嫁到一個山賊窩?靈兒看著小姐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也嚇得不敢開口。
真是一片狼藉,用歎為觀止都不足以來形容此刻的景象。
身份凌家四小姐,凌佩竹自問也算是走南闖北,跟別家的千金小姐大不相同,近兩年跟著大姐接觸過不少奸商富甲,但表面上還都是有所謂的風雅一詞,可這山賊窩是真的出乎她意料之外,是個徹底豪放無禮數可言的荒蠻之地。
「來,大夥兒敬大嫂一杯。」葉獅率先站起身來,端起一個大海碗,倒滿了烈酒,經他一說,所有人皆是倒滿了酒,對著凌佩竹一敬。
還、還有用酒罈的,凌佩竹不自覺的抓緊了衣角,她倒是真的不擅喝酒,因為大姐早就吩咐過,凌家只有她不准喝酒,倒是沒說為何。
「小姐,你不要、不要喝。」靈兒擠過眾人,溜到凌佩竹身邊,看著酒杯的小臉煞白無血色。
「無所謂吧。」既然嫁出了家門,這喝酒就不算犯了家法吧?
靈兒把絹帕塞進嘴邊撕咬著,她腿軟可以逃開嗎?待會想必方圓數十公尺都會被小姐給拆的差不多,想小姐前年不過是喝了一杯小小的梅花釀,就把凌府燒去大半,這若是喝下一碗烈酒,不得放火燒了這整座山頭?
「姑、姑爺!我家小姐她……」救星來了,靈兒激動異常,姑爺就算不心疼小姐,也總會為自個的山寨著想吧?
聞人舜身著素色緊衫,長髮居然整齊的梳成髻,一根翠色髮簪插過髻間,臉上掛著些許疲憊之意,並未理靈兒的言語,只是默默的端起一個酒碗喝光了酒,還將酒碗一歪,沒有一滴留存,然後看向凌佩竹。
她抬頭望向他,怔住了。
「你想讓兄弟們等上多久?」聞人舜以袖擦去唇邊的殘留酒液,簧火反映在黑眸中跳躍。
「我又沒說不喝。」凌佩竹端起酒碗,不甘示弱的看著男人,輕輕一咳,臉蛋不自覺的緋紅,她剛剛竟然看他看得癡了。
一飲而盡,凌佩竹還模仿他的動作,也斟了斟酒碗。
「好,真爽快!」
「大嫂不愧是大嫂,真是夠豪爽。」
「比那些扭捏的娘們強上百倍,大家回敬,今天不醉不歸。」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有敬佩之意,隨後又開始圍成一團喝酒,自然就沒有再注意凌佩竹接下來的舉動。
靈兒覺得身體都變僵硬了,邁著步子慢慢的移動,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回過頭看到那一連片的竹子房,一個冷顫,真是適合縱火行兇。
「再喝!」凌佩竹抓起面前的酒罈,又倒了一大碗酒,目光開始渙散起來,原本緋紅的臉蛋紅得如那簧火一般,唇角漾著嬌媚的笑容,「大姐,陪我喝……」抬手扶住聞人舜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