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雷恩那
怎麼瞧,欸,都覺她生的這只娃長得確實好看啊。
她不知自己此時神態,垂陣瞧著娃娃時,淡淡秀容漾開薄光,眉眼俱柔,成一抹圓潤成熟的風情。
盧月昭幾要瞧呆,絞緊的十指終於放鬆。
第8章(2)
「我……我可以抱抱他嗎?」在娃娃吃過奶水,讓霍清若抱在肩上拍拍背、打出嗝後,盧七姑娘眨巴兩眼,禁不住問。
姑娘家今兒個又幫老大夫跑腿,送來三小袋南方藥種,說是想她「得空時」、「閒暇無聊時」,可以試種來玩玩。
霍清若一聽當真哭笑不得。添了娃,為人母,她只有更忙碌,哪來閒暇工夫?
老大夫明明曉得,卻故意把話說得好聽,然後待她真把藥種出來,他老人家就顛顛地趕來采收,反正怎麼算,都他得利。
不過,當了娘親果真不同,心都較以往軟上三分,明擺著是吃虧的事,她也甘願為之,總覺得為孩子多積些福德,那很好。
她將裹著大紅花布的娃兒放進姑娘家臂彎裡。
這次沒有帕子撲鼻撲口,娃兒就乖乖的,黑白分明的眸子好奇張望。
盧月昭小心翼翼收攏雙臂,對著娃兒笑,低聲卻道:「姐姐……我、我逕自喚你姐姐,問也沒問你意思,確實好厚的臉皮……」
自嘲般笑,頓了會兒。「……姐姐,我如今也已十七,我爹娘……他們逼我嫁人了,可我……我……我不想嫁人……」
不是不想嫁,而是想嫁之人已有妻有兒,即便孟冶光棍一條,她盧家的長輩們也不可能允婚。
霍清若對她的執拗無法發惱。
這世間誰要喜愛誰,心是自由的,又要如何阻擋?
更何況,孟冶真的很好。是很好、很好、很好的好,值得所有人待他好。
她也是不由自主就喜愛上了,萬幸的是,她搶了所有先機,堂而皇之霸佔。
而既然掌握在手,就不會輕易放開。
她的男人、她的孩子,他們是她的。是如今她的命中,最最要緊的存在。
張了張口,實不知該說什麼,霍清若暗暗一歎,伸手挲挲孩子嫩臉,娃兒似嗅到她指上熟悉氣味,嘟高小嘴、皺著小鼻頭胡蹭,表情一絕。
盧月昭有些被逗笑,正想將孩子歸還,身子突然僵住,兩眸怔然。
果不其然!
霍清若回首,便瞧見暮歸的丈夫佇足在竹籬旁。
雖隔一小段距離,她仍清楚看到他沈靄壓眉、面龐繃起,陰陽怪氣再次發作。
又是誰惹惱他?
咦……咦?咦!他踏大步、拔山倒樹而來,衝著誰啊?!
霍清若傻眼,身畔的盧月昭忍不住驚喘,兩人四隻眸子全瞠得圓大,見孟冶來勢洶洶逼近。
「你……」霍清若才擠出一聲,盧月昭臂彎裡的娃兒便被挖走。
真是用「挖」的,半點不假,而且霍清若發覺自己被丈夫厲瞪了!
孟冶發狠般瞪她一眼,那表情好像……彷彿……猶如……她把他欺負得多慘、有多對不起他似的!
被瞪得心陡凜、肝腸一抽,霍清若二度傻眼,就愣愣瞧他挾抱兒子,頭也不回,火氣騰騰走進屋子裡去。
晚飯。
霍清若如以往那樣備得頗豐富,至少、至少也有三菜一湯,用煮得香噴噴的大米飯配菜,就他們夫妻倆,很是足夠。
只是,今晚的飯她吃得草草,三菜一湯進了口,都有些食不知味。
而孟冶呢?唔……自盧月昭黯然離開,她進屋後便偷偷覷他,瞧來瞧去,還是抓不準他發惱的因由。
但他依然大口吞飯、大口食菜,只是目光沉沉,不太願意與她對上。
「你爹跟你說了什麼沒有?來來,快跟娘說啊,咱們偷偷說,娘只聽著,誰也不告訴,嗯?」
入夜,炕上軟墊窩著母子倆,霍清若一頭浴洗過的軟絲扇散在墊面上,原是晾著發,但娃兒貪香又貪暖,肥肥小身子滾啊滾,一路滾壓在娘親的發上,東嗅嗅、西聞聞,咂咂咂地潤唇,在阿娘的香香發上滴口水。
「什麼都沒說嗎?怎麼可能?」當娘的不信,秀眉糾了糾。「你跟他那樣要好,肯定什麼都知道,就不肯跟我說罷了。」
可憐兮兮。
「答答答……阿皮皮……」為了誓言自己的忠貞,娃兒滾進娘親懷裡,趴在娘香香軟軟的胸脯上,眨巴烏溜溜圓眸,咧出大大笑容。
霍清……「欸——」地一聲歎,心裡軟如爛泥又甜如蜜,沒轍。
她摟著娃兒香著他的肥頰和嫩頸,香得娃兒嘰哩咕嚕樂呵呵一陣叫。
孟冶在這時候步進房內。
炕上鬧作一團的母子倆不約而同朝他瞧去,霍清若眉眸靜謐,心裡卻如擂鼓,倒是娃兒見到爹,眼睛笑瞇成兩彎縫兒,滾過來要引他注意。
不等霍清若驚呼,孟冶一個箭步上前,已把險些滾下炕的孩子撈起。
他還是古古怪怪的,面龐冷繃,眼底竄火。
霍清若實沒看懂,有些小無奈地歎氣,但幸好還有孩子可「使」。
她傭懶地窩回最裡邊側臥,似累了、想睡了,很理所當然地把哄娃兒睡覺的事交給丈夫看著辦。孟冶靜佇了會兒,最終脫鞋上炕,孩子就躺在夫妻倆中間。
娃兒喜歡娘柔軟的胸脯、甜甜的香氣,喜歡爹大大的手輕緩拍撫,小小所在儘是他所愛,才一會兒便安靜了,沈著眼皮,肥手抓著自個兒肥腳趾,模糊哼聲。
「你今兒個回大寨了?」霍清若決定打破沉默,用一種夫妻倆閒話家常的徐慢語氣。略頓,她靦腆一笑。「我想你傍晚返家,兩手空空沒拎獵物,也沒背柴,若不是被族長召回大寨,定是有人又來找你……」
這一年多來,丈夫表面上與孟氏宗族的關係似漸行漸淡,但檯面下的牽連卻從未斷過。
都已退居西路山中,時不時有人尋來。
那些黑衣人不會直接現身,不是在林間或家屋前疾速掠過,要不就幾聲長短哨音,孟冶會應他們的召喚出門。
一開始是有些擔心,後來才從丈夫口中得知,那些人是他以往的夥伴,是孟氏大寨布進江湖裡的暗樁,因族長托付,不得不暫管。至於暫管到何時……據說還得等下一任孟氏族長出爐,才可卸下擔子。欸.
若非孟氏對丈夫有救命之恩、養育之情,若非她已為人母,性情變得圓融些,看到孟氏宗族以這般「又要馬兒好、又要馬兒不吃草」的路數對待她家男人,這事要放在以前,她早毒殺他全族。
孟冶垂目瞅著兒子,抿唇不語,是有些默認意味,但明擺著不想多說。
「算一算,威娃跟著你那夥人走大寨「隱棋」,也都闖蕩大半年,她可慣?」邊問,柔荑有意無意往孩子身上輕拍,拍啊拍,就跟丈夫的粗掌疊在一起。
他微乎其微一繃,終於回話:「她很好。」
「噢。」小小落寞,因他抽走大手。
娃兒打呼嚕,真睡沉了,他起身將孩子抱到搖籃裡。
搖籃內墊著娃兒娘親親手織出的大紅花布,還有福虎小枕。
他把孩子安置妥當,再壓實小被子的邊角以防夜風滲進,跟著滅了燭火,再次脫鞋上炕。
霍清若怔怔看著他的一舉一動,覺得……還是得說些什麼才好……
「那個……老大夫讓月昭姑娘來了一趟,送來三袋南方藥種,月昭說……她爹娘要她嫁人。也、也是啦,再拖下去就晚了……」呃,她又被瞪了嗎?!
「我為什麼得知道這事?」孟冶明顯隱忍火氣。
「啊?我只是閒話家……」
「我為什麼該死的得知道這事!」灼息陣陣,養在瞳底的小小火把忽而騰燒成烈焰。
不知是否被問住,她眸子眨也未眨,在幽微中直視他眼底的火。
她不言不語,他被激得更如鐵鍋炒爆豆,內心辟哩啪啦亂響。
他倏地壓上她的身子,低頭一陣狠吻。
這是……唔唔……怎麼……唔唔唔……突然這樣……唔唔……霍清若幾被丈夫的熱唇堵得沒法呼吸,這般突如其來又其勢洶洶的,她沒有不要,只是事情跳得太快,她一時跟不上。
頭暈……目眩……兩耳發熱,嬌身潤軟……
欸,算了算了,腦子現下不好使,就不使了。
衣物根本不及褪盡,四肢緊緊糾纏間,他已將她完全佔有。
怕驚擾孩子安眠,所有禁不住的呻吟叫喊全化作聲聲嗚咽,她張腿環住他的腰,在他身下拱高腰肢,十指揉進他一頭濃髮中,亦在烈火燒得最兇猛時,在丈夫寬背上留下細長紅痕。
魚水之事,他一向粗獷中帶溫柔,極具耐性,極為細膩,甚少如今夜這樣,彷彿慾念在膚底狂燒、催逼、激盪……他只能牢牢揪緊她,獨佔她的一切。
結束後,交錯的激喘漸緩下,霍清若伏在丈夫胸前,神思朦朧,耳中蕩進一聲聲心音,似催她入眠。
粗糙掌心原是安撫般在她背上滑動,她嚶嚀一聲,突然被他摟著翻身。
他半頹的部分仍在她體內,這一動,她忍不住細細抽顫,掀了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