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丁允
而她住在嘯天堡內的第一個條件,就是搬離鍾少樊的房問,與他畫清界線。
不過這個條件是在她醒來後又過了三天才得以執行——因為鍾少樊以她身體還太虛弱,並不適合搬動為由,硬是把她留在他的房裡休養。
而她知道以她的身體狀況,肯定爭不過他,只能暫時忍氣吞聲;但在第三天晚上,她在半夢半醒間忽然發現他就在她的床邊打地鋪,她這才驚覺他很有可能每個晚上都是這樣睡在她旁邊!
當時她整個人在瞬間彈跳起來,想要跟他拚命——他以為他是誰啊?竟敢就這樣跟她共睡一房!
就算什麼事都沒發生,她的名聲也已被他徹頭徹尾的毀壞殆盡了!
於是她不顧虛弱的身體,硬是想要揍他一頓,而他則是邊跑邊躲,卻還邊護著她不讓她受傷!
她氣到隨手抓起桌、椅就往他的身上砸去,由於聲響太大,最後甚至還驚動了嘯天堡的守衛來察看狀況,簡直是……丟臉丟到天邊去!
所以當晚她就以最快的速度搬到離他最遠的房間!
但這麼做並沒讓她從此獲得平靜的日子,因為他還是每天替她端藥送飯、遞茶倒水,怎麼也趕不走,讓她不禁懷疑嘯天堡究竟是人手太少,所以找不到半個丫鬟來照顧她?還是人手過多,讓他這個三當家竟然閒到非去煩擾她不可?
休養了大半個月,她的身體終於恢復,她也從一個丫鬟的口中得知,由於嘯天堡有經營藥材生意,故送進她房裡的補湯燉藥都是一等一的上品,以致將她的身體調養得比以前更好。
這又讓她察覺到——嘯天堡真的很有錢。
而且她非常確定——能讓嘯天堡這麼富有的人,絕對不可能是那頭大笨牛!
今天一太早,花離醒來後,就見鍾少樊端了飯菜來到她的房裡,告訴她吃飽後要帶她去祭拜雙親。
她匆匆吃過飯,跟著他去到一處隱密的山頭,讓她感到驚詫的是,那座山頭離時家莊竟然需要半天的腳程——那當時,他是怎麼把他們帶到這裡來的?
她無暇細想這個問題,因為當她一見到雙親的墓塚,整個人立刻陷入無可抑制的悲傷之中。
鍾少樊替她爹、娘選的地點極好——來時的路徑複雜,地點又隱密,但一出山林,便覺得柳暗花明又一村,視線乍然開闊,可以跳望到整片山中的風景。
可她無心細看美麗的風景,她靜靜跪在雙親墓前,不顧鍾少樊就站在她身後,無聲的滑下淚滴。
她驀地想起娘親最後托付給她的事——時家的重責大任又怎樣?現在就只剩她一個人了,她還能將時家的財富與武功傳給誰?
娘告訴她,只要到百花樓找到爹的師父,他就會告訴她該怎麼做,但無論她怎麼做,爹、娘都不可能活過來了,而殺害她雙親的兇手也已跟著過世,她該去找誰理論?她能去找誰復仇?這不公不義的事她該向誰討回?
她靜靜哭著,為爹、娘哭泣,也為自己茫然的未來感到無助無依……
「唉!我最不會安慰人了。」
她哭了好一陣子,後面忽然傳來這句話。
她頭也不回的倔強回道:「誰要你的安慰!」只是她哽咽的聲音讓她原本應有的氣勢降低了不少。
「可是你看起來好傷心。」
「那也不關你的事!」
「可是看到你傷心,我好難過。」
她一時語塞,皺起眉,硬是擠出話,「那就別看啊!」
感覺背後的人沉默了一會兒,她心想,那老實的傢伙肯定會依她所言,轉過身不再看她了……哼!這樣正好,省得她得費心管他!
她才剛這麼想,背後的人忽然又說話了,「不行啦!就算不看,也知道你在哭啊!」
「你怎麼連這種時候都這麼煩人啊!」她忍不住轉頭罵他。
而她才與他一照面,他就立刻糾起那張老實的臉,一跨步走到她面前蹲下,抬起手就往她的臉上抹,「你瞧,好端端一張臉都快哭成泥人了,再哭下去就要化掉啦……」
他動作看起來粗率,卻出人意料之外的輕柔,一丁點都沒弄痛她的臉,就這樣一點一滴擦去她臉上的淚水。
他那麼近又那麼心疼的表情就展現在她眼前,她一時有些發傻的任由他替她拭去淚水,直到好半晌才回過神,用力撥開他的手,略顯氣弱的罵道:「你……你管我!」
「我就是沒辦法不管你啊!」他像是也很無奈似的。
第3章(2)
「你這人真是莫名奇妙,之前明明還叫我要哭的,現在我哭了,你竟然又要我別哭!你到底是腦袋沒長好還是怎樣?」
「那不一樣。」他理所當然的解釋,「上次是你明明想哭卻哭不出來,所以得讓你好好哭一哭,就像是水積了太多就得排掉,硬是放在身體裡總是不好:但現在你本來是不想哭的,卻因太傷心而哭了,這就好像是該排掉的水明明已排掉了,但你卻又漏了個洞,把剩下不多的水又給排了出去……這樣對身體並不好啊!」
她愣愣的看著他,只覺得無言以對——他那是什麼比喻啊?明明是顆笨腦袋怎會想得到這種複雜的比喻?他這幾天沒生病以至於燒壞腦袋吧?
「沒辦法報仇,很難受嗎?」他忽然問道,想起大哥之前講過的話,猜測著讓她如此傷心的原因。
她又立刻皺眉瞪他,「你懂什麼?」
「嗯。」他點點頭,「我是不懂。」
她轉頭不再看他,「那就別多廢話。」
他略略移動身形來到她面前,真摯的問:「那你告訴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不傷心?」
她瞪大眼,他的表情教她無端失神了一下,但也只有短短一瞬間,她立刻發脾氣道:「這……這不關你的事!」
「你說說看嘛!如果我做得到,我一定做。」
聽見他這麼說,她反而更生氣了,怒道:「你能做些什麼?你又沒辦法讓我爹、娘活過來,也沒辦法讓兇手活過來讓我殺一次,你還能做些什麼?」
「嗯,那些我都做不到。」他老實的點頭承認。
她自暴自棄道:「反正只剩下我一個人了,無論你做什麼都沒用了。」
他忽然大聲道:「你不會是自己一個人的!」
「什麼?」她皺眉問。
「還有我n阿!」
「什麼?」她瞇眼瞪住他那瞬間發亮的面孔,這個笨蛋又想說什麼蠢話了?
「我來當你的家人,這樣你就不會是一個人了。」對,就是這個方法,這個方法好,讓她不會再認為她就只有自己一個人。
「不要!」她想也不想,一口回絕。
「為什麼?」他訝問,看起來是真的很驚訝的樣子。
「我才不要一個笨蛋來當我的家人!」她咬牙道,果然是笨蛋才會想出來的笨方法。
家人?他以為當家人有那麼容易嗎?還是隨隨便便上街抓一隻阿貓、阿狗就可以來當家人了?
「那我叫我大哥跟二哥都來當你的家人!」
「不要!」
「為什麼?」
「不要就是不要!」她才懶得跟他解釋。
「你告訴我原因,我才能幫你想辦法呀!」
「不要就是不要!你怎麼這麼煩啊?」她氣得站起身,以便能離他遠一點。
他也跟著站起身,追著她跑,「你不必跟我客氣。」
誰、在、跟、你、客、氣、啊?她猛然轉身,火大的瞪著他,真的很想就這樣把他的腦袋給瞪出一個洞來,看看他腦袋裡究竟都裝了哪些笨東西?怎麼會有辦法說出這種沒腦筋的笨話來?
天生皮厚肉粗又神經超大條的鍾少樊還是很樂天的繼續說:「你真的不必跟我客氣,嘯天堡裡的每個人都像一家人一樣,多你一個絕對不嫌多。」
她的眼中射出更強大的火氣,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多她一個也不嫌多?
他的意思是她真的就像他從路邊隨便撿回來的阿貓、阿狗一樣,多她一張嘴吃飯也吃不垮嘯天堡就對了?
「那就這麼決定了。」他很高興的宣佈,「從今天起,你就是嘯天堡的人,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話才說完,他的臉上立刻被一記飛拳給掃過——其實她的拳頭本就已瞄準他的鼻子,但他反應太快,她還沒打中就被他閃開!
這個大笨蛋什麼都不行,偏偏閃躲別人的攻擊卻很厲害。
他往後一跳,訝異的叫著,「你怎麼莫名其妙又要打我啊?」
「因為你討打!」她氣得追過去打他。
他只好又閃又躲的避開她的攻擊,困惑得很,「你怎麼這麼愛亂生氣啊?」
「你別躲!讓我打你!」她從袖中射出一個個暗器,每個暗器都是毫不留情射向他的要害。
他利落的一一擋下,「我又不是笨蛋,才不要乖乖站著讓你打!」
「你就是那個天字第一號的大笨蛋!」
「那你就別那麼愛生氣啊!」
「還不都是被你這個大笨蛋給氣的!」她真的好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