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金吉
「狗急可是會跳牆的,你不要玩得太過分。」
「對想收容齊萬曆的人,我都已經發出警告,但是他們不信邪,就不能怪我沒把醜話說在前頭。」
「齊萬曆在月狩宮躲了那麼多年,江湖上怎麼還有熟人能相助?」
「像他們那種人,只要有相同的利益,又有什麼是不可能的?齊萬曆靠出賣『月嘯』發了大筆橫財,但是他可不是笨蛋,這幾年都只是賣『月嘯』的成品,並非賣配方。至於那些想要『月嘯』的人,不管是靠月嘯達成目的,或是已經成癮而戒不掉,又怎麼不會冒險收留齊萬曆?我就是要一次把這些餘孽全掃平!」
「這事不是不能做,而是可以做得更漂亮。」任夜回歎氣,「齊萬曆本來就不是月狩宮的人,當年他幹下的勾當可是引起武林公憤,江湖上應該還有不少人沒忘記,你何不讓別人去忙?」
「然後讓天下人知道,月狩宮竟然讓一個鼠輩當戍溫床躲了那麼多年?」
這巴掌打得真響亮,身為人師兼上任宮主的他臉都痛了。任夜回心想,看樣子,只得另外再想辦法。
他悻幸然轉移話題,「話說,你們兩個應該還沒圓房吧?」
「……」果然是不要臉的老男人,轉移話題轉移得理直氣壯,甚至還不知羞恥為何物地直接探人癮私。
「誰說我們沒圓房?」為什麼每個人都知道他根本沒碰她?
任夜回一副很想忍住笑意,但就是忍不住的模樣,看得任蒼夜心頭火起。
「要怪就怪我族的天性,天性!」再講下去,某人要惱羞成怒了,他只好裝作若無其事地道,「你這小子就是從小只知道練功,又潔癖成性,誰碰你一下都要領罰,在加上你成年後遲遲沒有動情的跡象,所以為師也不知該怎麼告訴你……」他壓低了聲音,傾身向前,但顯然某人一點也不買帳,依然背脊挺直,一臉冷淡不悅。
可任夜回知道他有專心在聽!嘿嘿……
「女人跟男人不一樣的地方,不只是上面多兩塊,下面少一塊,還有……」不要臉的老男人嘀嘀咕咕、神神秘秘,面授機宜。攸關某位大少爺、大宮主的面子,有些話,看來還是低調點,小聲點說才好!
任夜回很貼心地讓人買了兩本春宮圖和房中術的雜違,丟給那個純情到長這麼大竟然不知道怎麼圓房的徒弟惡補,然後閒閒地來到廚房。
雖然說緣分就是那麼奇妙,不過他也挺好奇這個讓徒弟開竅的姑娘究竟有什麼特別之處?更何況她是凌南煙的孫女——雖然凌南煙的孫女,也是那死痞子的孫女,但小煙高貴優良的血統肯定勝過那死痞子無數。死痞子讓後代子孫都姓凌,算他識相。
何況,有時候,並不是非得天仙絕色,才能讓從不輕易被困縛的男人俯首稱臣啊,冰山美人只是天邊煙雨,還不若溫柔帶笑的佳人能當解語花。
「在煮什麼?味道真香。」任夜回一派悠閒地走進廚房。
這位同樣神采非凡的一代高手一進廚房就讓人感覺格格不入。
凌囡囡忍不住想,這對師徒氣質都是同樣的出塵,也不知是月狩宮風水特別,或他們真如外傳有血緣關係?
「粉圓甜湯,師父大人要嘗嘗嗎?」鍋裡的粉圓已經凝固得差不多了。
任夜回笑看了她一眼,「好啊。」是個平易近人的姑娘啊,還有點自來熟,和任蒼夜可說是完全相反的性子。
凌囡囡盛了一碗給他,「還有點燙。我不知道您的口味如何,這是照宮主大人的口味做的。」
任夜回本來還想為入口的香甜口感讚賞一番,不料凌囡囡的話卻讓他差點嗆著,「你喊他宮主大人?」
凌囡囡想,這位師父大人選不知道她是肉票吧?她想這在月狩宮應該不算秘密了,便道,「小的還欠宮主大人九千九百萬兩。」雖然個中緣由太難解釋,但欠債的跟肉票,意義上差不多吧。
九千九百萬兩,對翡翠山莊來說是九牛一毛吧?話說回來任夜回這才想起他竟然忘了問問這兩個年輕人怎麼遇上的?任蒼夜不可能記得以前的事,至於凌姑娘就更不可能了。
但是,不管他們怎麼過上的,總之任蒼夜不只把她留在身邊,更因此開了竅,從剛才一番對答來看,凌姑娘對那小子來說是挺特別的存在。
要知道,任夜回看著任蒼夜長大,身邊伺候任蒼夜的都必須恪守本分,絕不能有任何逾矩。他不忍心點醒夏宓那孩子,對任蒼夜來說,屬下就是屬下,沒有臉也沒有名字,他根本不可能把誰留在身邊另眼相待,更不用說還視為胼有物地,碰都不准人碰一下。
橫在這小倆口之間唯一的問題恐怕是那死小子的性格。這點他這個師父責任最大啊,於是他一邊喝粉圓湯,一邊和凌囡囡閒聊。
「這個……我那徒弟嘴巴壞了點,不過其實本性還不錯的。」
「……」真的嗎?凌囡囡盡最大的努力不讓臉上出現狐疑的表情,但那實在很難,她只好道,「宮主大人的不殺之恩,小的沒齒難忘。」她沒表示不贊同,只說對他的「仁慈」銘感五內,夠迂迴了吧?
任夜回真的被嗆著了。
這丫頭……如果不是真的天生奴性堅強,就是擅於口是心非打馬虎眼。任夜回突然想,不管是哪一種,仔細評估起來,也許這都是最適合任蒼夜那霸王性格的,不是嗎?
但是用性命威脅,這也太超過了。
「他為什麼要殺你?」
凌囡囡也不知道這件事算不算得上緊要的秘密,但想想他是任蒼夜的師父,還是上任宮主,在別館更是能和宮主一樣橫行無阻,這點小事他要打聽很容易,於是把那晚的經過全都一五一十地說了。
任夜回有些傻眼了。這丫頭和她祖父一樣亂來啊!誰會用九千九百萬兩去標一個小倌?
然而以他對徒弟的瞭解,殺不殺真的是其次,重要的是他覺得心情好。加上一番緣由,他敢打賭,任蒼夜根本不會殺她。
「我這師父說了總不會錯,他只是說好玩的,不會殺你。」為了那小子好,他這師父當然要先拆他的台。
第6章(2)
哪有人求愛時先威脅要性命的?
凌囡囡的表情真是讓任夜回差點一口甜湯噴了出來。
說好玩的?那臨波城屠城是說好玩的嗎?差點被掐死的女管事是說好玩的嗎?凌囡囡真是很努力很努力才忍住反駁的衝動,嘴巴癟成酸梅嘴,兩眼放空以免鄙視的眼神太明顯。
「有話就直說。」任夜回又歎氣,孩子絕對是讓父母老得快的原凶!「我知道我沒把他教好,這孩子的脾氣差了點,但是這也是情有可原的……」小時候教不好,現在亡羊補牢總不遲吧?性格難改,至少也不要讓那孩子將來孤家寡人的。他想在這個姑娘身上賭賭看,畢竟如果這姑娘做不到,其他人必定也很難做得到,因為她身上擁有一些她自己也不知道的籌碼,蠃面可能大過所有人的想像,就看他能不能讓它發揮了。
只不過在面授機宜前,任夜回還是忍不住私心地決定再觀察一陣子。
至少要確定這丫頭對任蒼夜足有心的。不管如何,他絕不可能把任蒼夜的弱點輕易告訴一個外人,更何況這外人手中還有一把最關鍵的鑰匙呢!
凌囡囡聽著任夜回說起任蒼夜從小到大都是孤孤單單,心裡忍不住又想起爺爺的話。
果然就是小時候有陰影啊。雖然覺得同情,但任性到不把人命當回事,還是太過分了吧?
「但是昨天那位被丟出去餵狗的女總管,她總是跟任……跟宮主大人一起長大的吧?他都可以不顧情面把她丟出去餵狗了。」昨天那一幕,至今想起來都讓她膽戰心驚,現在要她相信任蒼夜其實多善良,未免也太考驗她睜隻眼閉只眼的能耐了。
「你說夏宓啊?」他一回別館就聽說了這件事。夏宓對任蒼夜的心思,其實很多人都看在眼裡,而當他發現任蒼夜終於擁有「焚情」的能力,當時的一切也就不難想像。
但這一切緣由要說明白可不簡單。任夜回先是問道,「那你知道昨天房間裡發生了什麼事嗎?夏宓是否對他做了什麼?」
凌囡囡怔住。仔細想想,她確實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是殺人就是不好。」她爺爺從小就教他們世人生而平等,世間生命皆可貴的觀念。
其實任蒼夜的所做所為一直讓她很介意,每天晚上總是夢見那夜宛如被籠罩在血霧中的臨波城,那些前一刻被她嫌惡的男人,不是七孔流血,就是腦袋和身體分家,然後掙扎申吟著朝她撲過來,她冷汗涔涔地醒來,便無眠到天明,還要安慰自己,那就趁空想想要做什麼菜吧。
除了昨天晚上。大概有暖炕,床又舒服,她倒是一覺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