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棠芯

    「是我，不准掛電話！」他的嗓音，還是一貫的低沉霸道。

    簡亦晨握住手機的手輕輕發抖。

    「我知道你不想聽到我的聲音，但有幾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他微微一頓。

    她的眼前浮現出他挑眉的傲慢表情，然後眼淚，瘋狂的滾落。

    半年的時間，沒能讓她忘記他，只是將思念不斷發酵沉澱，變得更加深刻、更加刻骨銘心。

    柏霄冷靜卻鎮定的聲音再度響起。「首先，我放棄了收購覺味食品的計劃，所以你沒有對不起公司裡的任何人；其次，下個星期我和亦馨的訂婚典禮即將舉行，作為姐姐，你是不是應該出席？最後，如果是因為我，才讓你無法下定決心回來，那大可不必——關於我和你的事，我已經全都忘記了。」

    柏霄沒有拖泥帶水，他的話語斬釘截鐵、鏗鏘有力。

    簡亦晨握住手機的手仍不斷發顫，胸口處更是傳來椎心的疼痛。

    「恭喜……你們……」她好不容易才張開口，聲音卻很空洞。

    她這是怎麼了？

    明明應該真心為他們感到高興，卻為何連呼吸都無以為繼？

    柏霄最後……還是臣服在亦馨的魅力裡，為了她寶貝的妹妹，而放棄單身生涯了。

    那曾經偏離的軌道，又回到了正途上——所以她現在難以遏制的淚水，是喜極而泣嗎？

    「不管你在哪裡，都立刻給我回來，聽清楚了嗎？」柏霄一說完，電話就被他無情的掛斷。

    就這樣，縱使她內心煎熬，卻還是很不爭氣的回來了。

    畢竟她離開的所有原因都已不復存在，那麼她又有什麼理由不回來？

    更何況，作為亦馨唯一的親人，她也必須出席她的訂婚典禮。

    簡亦晨低下頭去，推動行李車，靜靜走到入境大廳。

    對方充滿嫌棄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只有一隻行李箱？你的行李是不是太少了一點？」一隻大手從行李車上一把抓下她的行李。

    簡亦晨抬起頭，瞬間與一雙深黑色的眼眸相遇。

    身穿淡灰色合身西裝，繫著黑色領帶，比她記憶中更加俊美挺拔的柏霄，正筆直的站在她面前。

    「你怎麼……」簡亦晨掀動嘴唇，卻幾乎無法出聲。

    「我怎麼會在這裡？這還用問，當然是來接你的。」挑了下眉，他用她很熟悉的倨傲目光，將她打量了一番。

    「看這同樣保守的穿著、同樣沒化妝的臉……你還真是毫無長進。趕快上車，訂婚典禮今晚就要舉行了，再拖我怕你根本來不及換衣服。」

    「我又不是主角，不必急著換衣服……是亦馨讓你來的嗎？你這麼忙，其實不必親自……」她根本沒想到，一回到台北，第一個見到的熟人就是他！

    柏霄丟給她一個「還在廢話什麼」的眼神，就為她打開車門。

    一路上，簡亦晨都正襟危坐的在他身邊，因為對方一直保持沉默，所以她也不敢出聲。

    其實就算開口交談，她也不知道要跟他說些什麼，所以，她還挺感謝柏霄的沉默不語。

    那樣就不用故意寒暄，更不用小心翼翼的避免敏感話題。

    畢竟，他即將成為她的妹夫……

    她轉頭望著窗外飛掠而過的風景，強忍那直衝眼眶的苦澀。

    「我們……要去哪裡？」她發現他開的路線並不是回她家的。

    「放心，我不會帶你去危險的地方。」

    柏霄的語氣彷彿在生悶氣般，相當不耐煩。

    簡亦晨咬了下牙，心頭不滿。

    如果不想接她，他大可以不要來，擺出一副冷漠的臭臉，是準備給誰看？

    第0章(2)

    柏霄將車駛入一片幽靜的住宅區，最後停在一棟洋房前。

    夕陽的光輝籠罩著這幢北歐風格、紅瓦白牆的三層樓洋房，讓人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溫暖。

    「作為新房，你覺得這裡怎麼樣？」柏霄走過門廊，打開橡木門，回過身來，靜靜看著她。「適合成為一個家嗎？」

    簡亦晨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為什麼帶我來這裡？亦馨在裡面嗎？」

    「進來再說。」他邀請她進房。

    簡亦晨帶著惶惑的表情進門，挑高的穹頂與純白的廊柱，吸引她全部的目光。

    「不久前，有個女孩對我說過，她的夢想就是擁有一個屬於自己溫暖平凡，幸福美滿的家。」

    當她在寬敞的客廳裡站定時，柏霄卻表情沉穩的走到她面前。「她對我說，只要嫁給一個真心愛護她的男人，生幾個小孩，一家人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那就足夠了……」

    他……說的這些話，熟悉的宛如她心底的回聲。

    這些關於她夢想的話，他居然一字不差的全都記得！

    「這個夢想雖然簡單平凡，但要實現卻很困難。它需要的是一生一世、不離不棄的承諾，是不論經歷悲苦還是歡笑，都決定和對方一起走到生命盡頭的勇敢與堅韌……而我，曾經退縮過。」

    柏霄凝望著她的眼，亮如晨星、遙若深海。「後來，當那女孩選擇離開，當她走出我的生命後，我才突然間發現，我不能失去她。」

    柏霄輕掀嘴角，微微一笑。「原來，比起我自己的夢想，那女孩的夢想才更吸引我。一個真正的家……就是不管我去到哪裡，她都會在原地等著我的地方！」

    他堅毅的面龐浮現溫柔，眼裡帶著渴望與真誠。

    「不僅如此，我還想擁有和她的小孩，撫育他們成長，然後和她手牽著手，慢慢的一起變老……這個畫面實在是太過誘人，讓我根本無法抗拒。於是，我準備了這間屋子，只要她願意住進來，這裡，就會成為我和她兩個人的家。」

    望著如雕像般矗立著的簡亦晨，他堅定的牽住了她的手。

    「現在告訴我，簡亦晨，你願意嫁給我嗎？願意和我一起，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完成你的夢想嗎？」

    簡亦晨的身體，隨著紊亂的心跳而發抖。

    他的每句話，她都聽清楚了——她的心靈震顫，靈魂深處浮現渴求與期待……

    柏霄指尖的溫暖，剎那就融化了她的心房，讓她情不自禁的想對他點頭。

    她當然想嫁給他，想和他一起，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完成夢想……

    「你要娶的人，是我妹妹亦馨！」但理智如驚雷般，震醒了她的感情。

    簡亦晨用力甩開他的手，退後一步。

    「今天晚上，你就要和她訂婚了，而你，居然還敢在我面前開這麼大的玩笑、說出這些混蛋到極點的話！你到底想幹什麼？你……你到底想對我們姐妹做什麼？如果亦馨知道的話……」憤怒與慚愧交織成的火焰正燒灼著她。

    「我和亦馨從沒有交往過，我也沒有向她求過婚。」柏霄十分冷靜的說道。「那是為了騙你回來撒的謊。」

    「什……什麼？你怎麼能……」看他神情鎮定自若，簡亦晨的怒火變成極度的驚愕。

    「亦晨，你就那樣一走了之，會不會太不負責任了？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力去找你嗎？你有什麼事，是不能和我解釋溝通的？我早就對你說過，逃避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想到這半年多來，他尋找她時嘗到的的沮喪與挫折，他就怒不可遏。

    「我……」

    「我明白你害怕傷害亦馨的心情，更瞭解你為了公司的事感到愧疚……但是再怎麼樣，你都不能在發了那則讓我心臟停止的簡訊後，就失去蹤影！對你來說，我們的感情，難不成不值得你做出任何的爭取與努力嗎？」

    柏霄白熱化的怒氣，還有他有力的質問，讓她突然間手足無措。

    「但我並不怪你，因為讓你逃跑的理由裡，有我！你對我沒有信心，因為看不到我們的未來，所以你才會做出這個痛苦的決定。」

    他往前踏了一步，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

    「雖然，每當我思念你，或者因為找不到你而沮喪的時候……我都會想要責備你甚至教訓你……但我更想要將你擁進我懷中，告訴你，我已經改變了——那個讓你失去信心、看不到未來的柏霄，早就因為你而改變了。」

    他強忍激動，保持平靜，緊盯她白皙乾淨的臉蛋，身體因為這半年多的思念而緊繃。

    他想要狠狠抱住她，將她鎖在身邊，再也不讓她離開。

    然而，他不會莽撞出手，他知道，他必須先得到她的許可、她的信任才行。

    「今天是我訂婚的日子。」他驕傲的宣佈。「邀請函早就全部發出，賓客也即將入場。如果你相信我改變了，今晚，就作為我的未婚妻出席訂婚典禮……如果你不相信，那我也會尊重你的決定。」

    簡亦晨嚥下了喉間的酸澀與無助。「你現在……是在逼我嗎？」

    他居然用這麼孤注一擲的傲慢方法向她求婚！

    「你以為我不敢拒絕你嗎？你想過沒有，如果我不答應，你就會成為所有人嘲笑的對象。」

    柏家三少的訂婚宴，不用想也知道，會有多轟動！

    「那我會坦率的告訴大家，我愛的女人拒絕了我。就算會被嘲笑，那也是我活該，誰讓我在該對你許諾一生一世的時候，卻讓你失望了？」他露出桀騖不馴的笑容，聲音堅定得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