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馥筠
「剛才的點心,沾在嘴上。」
指了指自己的唇,皇甫爵替這個吻找了個看似光明正大的借口。
什麼?他不知道有紙巾這種東西?非要這樣戲弄她?
整她很好玩嗎?
他難道不知道她的心已經夠亂了嗎?
寧盈翾前一秒還空空如也的腦袋瓜子,因為皇甫爵的話與那明顯的戲弄而氣得倏地翻起萬種情緒。
好!就算她再不甘心也得如他的安排,盡快把自己嫁了,她實在沒必要這樣任他戲弄、取笑是吧?
靠上前去,踮起腳尖,寧盈翾的皓腕雪臂攬上皇甫爵的頸一項,猛地一扯,將一對菱唇靠上了他耳畔。
寧盈翾這個舉動百分之百在皇甫爵的預料之外,但他還沒來得及思考她這舉動的用意,一陣刺痛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寧盈翾在皇甫爵的耳珠上留下一個漂亮的唇印,然後滑上他的耳骨,狠狠烙下一道清晰的齒痕。
人群中,一條人影不安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然後悄悄退出,不見蹤影。
第8章(2)
整個人頹坐在書報架旁,寧盈翾除了歎氣還是歎氣。
「怎麼了?跟老公吵架?」
雖然覺得不大可能,但孫萍怎麼想都覺得,以她所認識的寧盈翾,那個百分之兩百的夫奴,會出現這樣的表情,會出現這樣一連三歎,聲聲綿延到天邊的無奈歎息,鐵定只有這麼一個原因了。
「哪有老公可以吵。」
嘟嘍了一聲,寧盈翾又是一聲長歎。若說歎息聲要老一歲的話,只怕她如今己老到走不動了。
「該不會……那個歐吉桑不願意替你還錢,所以把你趕出家門,還讓地下錢莊繼續追債吧?」
聽聞寧盈翾說自己沒有老公,這可讓目睹皇甫霽寧「求婚記」的孫萍嚇得差些沒把撤下架的過期便當給失手丟到地板上。
「沒有啦。」再一聲無奈長歎。
想起昨晚的那場酒會,寧盈翾就覺得,若是事情像孫萍所說的那般,或許她還會開心一些。
比起露宿街頭又被逼債,她現在的處境才算是身心煎熬吧。
皇甫爵的吻、深切的凝視、萬千柔情的笑……
一切的一切都在寧盈翾腦海中盤旋不去,想甩也甩不開。
她真的不懂皇甫爵為什麼要這樣戲弄她,為什麼在她費盡心力想要說服自己不去在乎他時,他卻那樣吻了她。
那個吻,吻得她所有的防衛崩潰瓦解,但下一秒,他卻毫不在乎的告訴她,那只是因為她嘴邊沾上了東西。
「這個也不是,那個也沒有,那你到我這一直歎氣是要做什麼?」
將新鮮的便當放上貨架,孫萍怎麼都覺得寧盈翾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
語畢,又是一聲長歎。這一回,寧盈翾小臉上的哀怨又多上了一分。
她總不能說她歎氣是因為她愛上了她的「繼子」吧?
雖然說她對皇甫霽寧的認識幾乎是零,而且也只記得幾個月前他替自己解危、讓她別無選擇的點頭答應下嫁,其餘的,就什麼也沒有了:但,她總不能說因為這樣,她就能去愛上皇甫爵吧?
「小萍,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不能愛的人,要怎麼辦?」
滿腦子都是皇甫爵,寧盈翾真的不知道自已該怎麼辦了。
「不能愛的人?你愛上誰了?那個大叔?」
她就知道寧盈翾的歎息不單純。
她怎麼可能愛上皇甫霽寧!在她的記憶裡,她就只在這個便利商店裡見過他一次而已,雖然孫萍後來告訴她,其實皇甫霽寧是常客,但那些上不了心的記憶對她而言並沒有太大的幫助。
她愛上的,是在意大利時堅持不跟她說華語、又故意「遺失」她好幾次的皇甫爵。
「你先告訴我,你會怎麼辦。」
沒有正面否認或承認,寧盈翾蹙起了眉,要孫萍先回答她的問題。
「如果是自由之身,有誰不能愛?不過對方要不是單身,我可能會放棄吧。」
孫萍雖然敢愛敢恨,但可不是一個會為了愛而去破壞他人幸福的人。
要是放棄不了呢?
孫萍的回答讓寧盈翾的臉又苦了些,扁起的菱唇欲言又止。
「不過要是對方是單身,我會想辦法讓他愛上我,這樣,應該就不算不能愛的人了吧?」
輕瞥寧盈翾一眼,孫萍接著把話說完。
事情哪有那麼簡單!
頹然的把頭垂下,寧盈翾又是一聲重到不行的喟歎。
「你到底愛上誰了?難不成你背著那個大叔……」
雖然覺得寧盈翾不會這麼糊塗,但又覺得逼不得已嫁給一個可以當自己爸爸的人,這種假設也不是不可能。
「小萍,你都沒在看報紙還是電視新聞的嗎?皇甫大叔過世了。」
寧盈翾覺得孫萍開口閉口皇甫霽寧,實在很不可思議。
「那……你這個寡婦有什麼不能愛的人?」
眨了眨眼,孫萍這才想起似乎有這麼一則大新聞,但因為當時寧盈翾人不在國內,所以之後她便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了。
寡婦愛上自已的繼子,這夠危言鈴聽、夠不能愛了吧?
「因為他不可能愛上我。」
「不知是怕嚇到孫萍還是不願親口說出皇甫爵的「身份」,寧盈翾只能別過臉去,萬般無奈的咕噥了一聲。
「你怎麼知道不可熊?」
遞了杯咖啡給寧盈翾,孫萍覺得她過分消極了些。
「因為他只想把我推開,可是他的吻又讓人以為他在乎,但下一秒,你只會認為自己很可笑。」
把自己埋進咖啡轎所冒出的白煙裡,寧盈翾感覺自己眼眶的溫度跟著手心裡咖啡的溫度攀升。
「那很簡單,讓他在乎不就好了?」
如今,孫萍是百分之百確認寧盈翾的芳心讓某個人給偷走了,否則她不可能這樣歎氣又說出方纔那一翻話。
「沒有那麼簡單。」
要真有這麼簡單,她也就不會覺得自己可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皇甫爵處心積慮的想把她嫁掉。
「這個給你。」拿了張便條紙,孫萍在上頭振筆疚書,而後遞給了寧盈翾。
「這是?」看著便條紙上的字,寧盈翾一臉狐疑。
「約會啊!看不懂啊?」
虧她還特別寫了約會兩個字在上頭,她的字沒有丑到辨認不出來吧?
一頭霧水的掀了掀長睫,寧盈翾凝視著孫萍。「我知道你寫的是約會兩字,可是為什麼要給我?」
「我要你去約會,這張便條就留給那個你不能愛的人看,如果他真的不在乎,你就死心吧。」
拍了拍寧盈翾的肩,孫萍苦笑。
如果真能說死心就死心,那她還需要這樣用歎息聲淹死自己嗎?
可是,既然她只能歎氣,那麼照孫萍所說的,去約個會又有何妨?
不論如何,最後她仍是得把自己嫁掉不是嗎?
若皇甫爵真的是存心戲弄她,那麼她也只能告訴自已,他真的不可能在乎她不是?
「有什麼喜搴?瞧你笑得這麼開心。」
敲了敲皇甫爵辦公室的門,沒等回應,季巖朔便迢自走了進去。
「你回台灣,我能不開心?」
看著硬是比自己晚了兩個月才放棄掙扎回來台灣的季巖朔,皇甫爵笑道。
「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你才不可能為我笑得這麼……噁心。」
季巖朔又不是瞎了,他看得出來皇甫爵唇角的笑一定是想起寧盈翾才會有的「特別微笑」。
笑而不答,皇甫爵斂目將視線從桌面上的公文收回。
昨晚的酒會,雖然寧盈翾最後怒氣沖沖的跑開了,但應該已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了吧?
他表現得這麼明顯,他不相信寧盈翾會不懂他的心。
只是,她咬他,是代表她生氣還是有別的意思?
他那傻到天下無敵的「繼母」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想起她的夢並不是夢,而他說的話也不是玩笑?
而他又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告訴她,她其實什麼也不是,只是跟他一樣被他老爸算計了的受害者?
一個他被算計之後深愛上的女人。
「看樣子,你是下定決心了。」
原以為,之前在意大利時皇甫爵的冷淡可能會讓皇甫霽寧精心策劃的「計謀」功虧一簣,但如今看來,皇甫爵似乎下定決心承認自己真的愛上寧盈翾了。
「某個傻瓜以為自己只是在作夢,把我說的話全當成夢境,我能怎麼辦?」
翻閱著公文,皇甫爵有些無奈的苦笑了笑。
「那就在確定她清醒時再說一次不就得了?不過,我很好奇你說了什麼。」
望著皇甫爵,季巖朔挑笑,他實在想不到皇甫爵究竟說了什麼會讓寧盈翾以為自己是在作夢。
他說了什麼?他跟她求婚;可是她卻以為自己在作夢,還意氣用事的簽了一堆鬼畫符給他。
拉開了抽屜,皇甫爵瞥了一眼那一夜寧盈翾一把塞進自己懷裡的文件,唇角又不自覺地陷入了幾分。
「今晚算是替我接風,邀盈翾一起吃飯吧。」
揮了揮手,丟下這麼一句話,季巖朔旋身推開門步出皇甫爵的辦公室。
震耳欲聾的舞曲音樂重重敲擊寧盈翾的耳膜,木然呆坐在吧檯邊,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想留在這個熱鬧、卻不適合自己的夜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