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馥筠
過世?開玩笑的吧?他老爸連這種事也能拿來尋他開心?
弄一個假繼母來整他還不夠惡劣?現在居然讓阮富巍來騙他,說他過世了?
銳眸掃向前方,皇甫爵怎麼也不敢相信阮富巍所說的話是真的。
董事長過世了?是皇甫大叔?、
那怎麼可能?她之前、也是唯一見到他的那天,他不是還健康得能接住她,讓她免於發生撞上貨架血流如注的慘況嗎?
怎麼可能就這麼走了?而且,她耳朵是出了什麼問題,阮富巍剛剛跟那個翻譯說了「你父親」嗎?
所以,他姓皇甫?不是他惡整她不告訴她他的姓,而是他就是她的「繼子」?
「皇甫……爵……」
訝然雙眸霎時變得無神呆滯,寧盈翾卞意識的喚了這麼一聲。
這一聲確認皇甫爵「真實身份」的叫喚,雖是出自寧盈翾口中,但聽起來卻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朝她丟來的回聲。
她愛上的人,居然是她的「繼子」?
彷彿讓人推下了萬丈深淵,寧盈翾雙腿一軟;整個人頹然跪坐了下來。
「如果這不是開玩笑,我可以離開了嗎?」
不知怎地,寧盈翾滿腦子只想得起皇甫霽寧承諾過給她的「自由」,這麼一句話便彷彿自有意識的脫口而出。
離開?她想去哪裡?
父親的死訊讓他錯愕,但讓他更不解的是,寧盈翾居然說要離開!
他萬萬沒想到,她真的是為了錢才接近他父親,如今冤大頭撒手人寰,她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了?
就連多假裝一刻都不願意?
「以董事長當初跟盈翾你的約定,的確是這樣沒錯。」
點了點頭,阮宦巍從公文包裡拿出了一份文件。
「在盈翾你離開之前,董事長有些東西要遺贈給你。」
文件一式三份,阮富巍將另外兩份分別遞給了寧盈翾與皇甫爵。
「遺贈?」
她什麼也不該拿不是嗎?況且她根本就沒有嫁給皇甫霽寧的自覺,她能接受什麼遺贈?
「董事長將所有的現金贈與寧盈翾小姐,其餘名下所有動產、不動產以及公司全數交給兒子皇甫爵繼承。」
阮富巍念著手中那份有著皇甫霽寧親筆簽名的非正式遺囑,眼角餘光不停地在皇甫爵與寧盈翾之問來回。
「我不要。」
低著頭,寧盈翾直視著自己手中那份文件,腑袋不自覺地左右搖晃。
第6章(2)
她不要?是嫌不夠還是他想錯她了?她並不是吝於多假裝一刻,而是為了製造自己無辜假象的煙霧彈?
眉心擰得死緊,皇甫爵一語不發的睇凝著寧盈翾,本以為她會以落淚來強調自己無辜的立場以博取同情,卻不料她只是木然的瞪視著手中文件,眼中一點淚光也沒有。
「我一毛錢都不要,那筆錢該屬於誰,我全數奉還。」
再次重申要將皇甫霽寧遺贈的金錢全數退還,寧盈翾仰起了頭,瞥了皇甫爵一眼。
「好啊!那你就想辦法離開這裡」
這句話一出口,皇甫爵的心猛然一陣抽痛。
痛得他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希望他所有的猜想錯得越離譜越好。
離開這裡?
他的意思是要她現在在意大利就從他跟前消失?
他怎麼能?難不成他只當她是個笑話,所以那天才會吻她?才會對她說出那句話?
她一廂情願的愛上了一個她幹不該萬不該愛上的人!
「這恐怕有點困難。董事長的遺囑裡寫明,若是盈翾不願意接受這筆遺贈,那麼爵也毫無選擇權利的必須放棄繼承,所有的遺產捐作公益慈善,公司股份則平分給所有員工。」
寧盈翾拒絕接受遺贈,早在皇甫霽寧的預料之中,正因為他明白寧盈翾是這麼樣的一個女孩,才會希塑她成為自己的媳婦。也才會在自己的遺囑裡寫上這一條但書,希望能夠將寧盈翾留在兒子身邊,直到兒子自己開口要求寧盈翾下嫁。
「什麼?阮叔叔,這應該有別的方法,我不能……」
她不拿那筆錢是天經地義,怎麼還必須連累皇甫爵?
他都當她是個笑話,巴不得她立刻消失了,她要是還拖累他,她這個笑話豈不成了禍害了?
「一共是兩億八千萬,你確定一毛不要?」
她是沒看清楚上面的數字嗎?若真是假裝,那演技也太過逼真了些。
她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
從初見面,她就不費吹灰之力的揪扯他的心,還讓他愛上了她;如今,知道了她不是他的「繼母」,他卻不知道該怎麼看待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停止去猜她的動機與為人。
「我或許是因為錢才會來到這裡,但兩億八千萬還不夠買我的人生。」
瞪視著皇甫爵,寧盈翾完全不知道自己哪來的怒氣,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只覺得耳畔、腦中嗡嗡作響,讓她完全無法思考。
她承認了?她是因為錢才會接近他老爸的?
可是卻沒想到他老爸還沒活到願意把所有一切送給她的那一天?
「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盈翾你結婚,那麼所有的遺產無條件歸皇甫爵繼承,當然包括那些現金。」
但書的但書,也是皇甫霽寧的最後一個錦囊妙計。
「是嗎?好,我會想辦法把自己嫁出去。」
撐起身子,寧盈翾將手中文件交還給阮富巍,一臉哀戚,但唇角卻掛著一抹笑,像是在嘲笑自己,嘲笑她愛上皇甫爵的那顆心。
「在那之前,董事長要我將你欠款的借據資料還給你,從此盈翾你的債務一筆勾銷。」
又拿出另一份文件資料,阮富巍叫住旋身要離去的寧盈翾,要將那八千萬債務文件交還。
寧盈翾還沒伸出手,才回過身睇了一眼阮窗巍手中的文件,一個人影已靠了上來,一把將那些文件從她眼前抽走。
「在你把自己嫁出去、並且把那「買不起」你人生的兩億八千萬歸還給我之前,我就是你的債主。」
他才不會那麼輕易就放定她。既然她可以隨口說出要把自己嫁出去的話,那麼他倒要看看她要怎麼嫁!
她那樣回吻他,讓他以為她對他也有著同樣的感覺,結果卻是拿他當小丑耍?
看著皇甫爵手中揮舞的借款文件,寧盈翾感然一笑。
她愛上的男人成了他的新債主,而且對她說出要她離開之外的另一句話就是要看她把自已嫁出去。
歎息橋下的吻只有她是真心,卻充滿著他的嘲諷?
因為父親過世,皇甫爵別無選擇的必須回台灣。
「這段時間謝謝你的照顧。」
手上抱著一個紙箱,身後放著一隻不透明黑色垃圾袋,寧盈翾禮貌性的跟皇甫爵道謝。
皇甫爵沒有應聲,眉心微蹙,凝睇著她身後的垃圾袋。
她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還有,她這大半夜的,拉著一大包垃圾是想做什麼?
道完了謝,接下來也該道別了。既然她人已經回到台灣,自然沒理由繼續死皮賴臉的住在皇甫家,就算現在是凌晨一點半,她也沒有理由多在這裡叨擾一晚。
「再見。」
蛾眉連成一線,垂首旋身,寧盈翾小聲說出只有她自己才聽得見的兩字便想離開。
再見?她這個時間是打算去睡垃圾場?所以帶著垃圾來跟他道別?
可他為什麼會在乎她要上哪去?
他不是幾乎確定她是處心積慮只想要掏金的女人了嗎?怎麼她一句道謝,還有那細若蚊聲的道別竟讓他已然確定的結果又莫名的動搖了起來?
「上哪去?」
問句一出口,訝然的不只是邁步要離開的寧盈翾,就連皇甫爵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這麼一句話。
「離開『你家』,然後想辦法不讓自己變成流浪漢吧。」
刻意加重了語氣,表示自己只是個與他無關的路人甲,只是一想到那真正屬於她、卻幾乎掛零的財產狀態,寧盈翾不禁苦笑。
流浪漢?一個有兩億八千萬現金存款的人會變成流浪漢?
而且,為什麼她這樣跟自己劃清界線,他心中會這樣五味雜陳?
他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她若真與自己毫無關係,那麼他是否就沒有必要再去想她的那些處心積慮?
但倘若她真與自己無關,那麼他的心為什麼會有一塊好大的地方像是被掏空了似的?
上前去抽走寧盈翾手中的垃圾袋,皇甫爵拉開袋口冷冷道潮「帶著一包垃圾離開,你以為就能當流浪漢了?」「那不是垃圾!那是我的……」
又羞又怒,寧盈翾上前去一把緊抱住垃圾袋,一對菱唇好委屈的扁起。
她當初是怎麼來的,如今就怎麼離開;可為什麼這副悲慘模樣讓皇甫爵看到了會讓她在意得想要挖個洞把自己連同這些只能裝在垃圾袋裡的家當-起埋了?
為什麼她總有本事惹得他哭笑不得?
每回覺得她誇張,覺得她刻意在演戲、佯裝,但結果卻往往不是那麼回事;那麼他眼前這一袋「行李」究竟是演戲的道具還是她的天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