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樓雨晴
他需要什麼?
楊仲齊想了又想,還是只有這個答案:「你們好,我就好。」掛了電話,他已經睡意全無。
起身下了床,拉開窗簾,仰眸望向無盡夜空。
爸、媽、爺爺,你們,真的會以我為傲嗎?
一直以來被寄予厚望,他不敢鬆懈,怕自己哪裡做不好、疏忽了,會看見那麼信賴他的爺爺,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那麼努力、那麼努力,想把一切做到盡善盡美,讓爺爺知道,你最心愛的兒子失去了,還有孫子,我會替爸爸扛起所有的責任。
但是……爺爺還來不及告訴他,他到底有沒有達到要求?
燕燕問他,需要什麼?如果這一刻問他,他只想說,我要爺爺,像年幼時那樣,抱起角落那個孤單脆弱的小男孩,摸摸我的頭,肯定地對我說一次:「小齊好棒,你是爺爺的驕傲。」
但,這個願望沒有人能替他達成。
他最摯愛的爺爺,離開他好多年了。
後記
最近這幾本書,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內容,呈現出晴姑娘周邊的生活實況—這算不算反應時事?
而這一本,同樣也有。
哪一段呢?
嗯,是這樣的。
在預備開稿的前兩天,那個曾經在急診室全程目睹睛姑娘傷口處理過程,並且目不轉睛,還在事後虧我,說要拿我當借鏡,提醒自己千萬別討皮肉痛的某人,此話還言猶在耳,時隔半年多之後——
他、真、的、討、皮、肉、痛、了——
與晴姑娘一樣,是車禍,晴姑娘聞訊時,在手機另一頭嚇傻了。
據說,是為了閃避由小巷內衝出來的機車,整個車身打滑,摔斷鎖骨,早上剛開完刀從手術室出來。
他摔傷的部位,和我去年六月摔傷手時的狀況很相近,睛姑娘下午趕到醫院時,他止痛藥剛退,整張臉青荀筍的、痛到全身冒汗。
那間醫院的素質,晴姑娘從讀國中開始就聽過不少負面評論,只是我弟受傷的地點離那裡很近,當時頭部割傷,血是用噴的,只好就近送醫。
而,這一次,睛姑娘總算身歷其境,知道傅說的是怎麼個「不好」法了。
我替他到護理站要止痛針,醫護人員態度散漫,回我……「這個不太痛,沒人在打止痛針的,你們家樓先生好像比較不能忍痛駒?」
晴姑娘當場差點飆粗話!別人作何感想我是不知道,但聽進我這個傷患家屬的耳裡,這話就是很風涼。
什麼叫不太痛?睛姑娘身歷其境痛過,那明明就會痛到飆淚!
於是我冷冷地說:「你要不要去看看?我弟痛到全身冒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這叫不怎麼痛?」
後來,護士答應要將止痛針送來時,我回病房等了一陣子還是沒等到,再去問時,這護士還是涼涼地回我:「藥品有管制,申請需要一定的流程。」
晴姑娘:「……你們的流程比較繁複,不好意思麻煩你們了,我要轉院。」
她大概不知道,她眼前這個人,衰到一年住兩次院,也沒遇到像這麼鳥的事,病人有任何狀況,一反應護理站,送藥或處理動作都很即時,從不曾遇到這樣姍姍來遲的,等你止痛藥送到,病人都快掛了!
我一嗆要轉院,護理人員知道我火大了,這才一改態度,慇勤地一一問我「還有什麼需要」?
所以之前你們都是耳背,把話聽到哪裡去了?我要的不過就是一劑止痛針而已啊!
後來回病房,與母親聊起,才知道我弟早上推出手術室後,麻醉藥一退,曾經很痛地去護理站要止痛劑,催促了快兩個小時才送來。
這真的很誇張!所以我剛剛不撂狠話,是不是還要再等兩個小時?
大概也因為被我嗆過了,後續送藥什麼的,動作真的快多了,不用再讓我弟白受一、兩個小時的折騰。
於是某人有了止痛藥以後,整個人就大復活,尤其是那張嘴……
一開始,我本來還心情沉重,看著他歎氣說:「我前兩天才和阿娘商量,要找時間開刀把我手部的鋼板拿出來而已,結果你現在這樣,」
弟幽幽地回道:「其實,我們可以要一間雙人房。」
晴姑娘:「……」好吧,我知道這是你的黑色幽默。
然後那天晚上,我在醫院留守,他完全無法自行下床,所以小解都是用夜壺。使用完後,晴姑娘要接手去廁所倒掉,某人還有閒情佔我便宜:「賜,毒酒」
「……柘!謝主隆恩。」
一介賤婢暫時只能認命,等傷好你就知道了!
再然後,早上護士來換藥,他終於看到開刀的傷口,不是用縫的,是用一排像釘書針一樣的東西把傷口釘起來。
經驗很豐富〔淚〕的晴姑娘,立刻告訴他:「用美容線縫的不用拆,傷口很平整漂亮,像這樣,」
〔秀肩臂傷口〕「用釘書針釘的,會有突突的肉疤,非常醜,像這樣!」
再秀腿上的傷結論是:「你不是說要雙人房?那下次就要找同一家醫院和醫生了耶,你這個醫生會願意用美容線幫我們縫嗎?要先問看看,不然我不要。」
弟:「樓先生那個死娘炮,沒有美容線就鬧脾氣不開刀了!」
晴姑娘:「……」除了默,還是只能默到地老天荒。
再然後的然後,我弟白天狀況都還不錯,入了夜要睡覺時就會很痛,所以晴姑娘會自動自發去幫他討一顆止痛藥給他吞,某人目送我離開病房,又在後頭耍賤:「哎呀,那個很怕痛的樓先生又來討止痛藥了。」
晴姑娘:「……」好吧,你愛幽自己一默,我能說什麼呢?
但有時候,他也會很有男子漢的氣魄,沒真痛到不能忍受,不會輕易打止痛針,然後回我:「這是面子問題!」
因為他姊我,只打了第一天的止痛劑,後面全靠意志力在撐,連藥都沒有吃。
他問我:「你撐得住?」
……其實,是因為第二天醒來,覺得似乎好很多了,就很帥氣地請護士小姐幫我拔掉針頭。那時護士還有疑慮,怕我後來萬一再痛怎麼辦。
當晚睡覺時,還真的痛到眼眶濕潤,但礙於早上表現得太有氣魄,只好含淚撐過去,不然好丟臉。
我這是迫於無奈啊,大哥——
然後我弟可能覺得,如果輸給我這女流之輩會很遜吧。
好吧,我承認我不懂男人為什麼有時候會堅持在一些我不懂的點上,就像他不能理解我對美容線的堅持一樣。
再再然後的然後,有一次我去外面裝水回來,跟他分享經過護理站聽到的事情,有家屬也在抱怨怎麼手術後什麼針都沒打,看起來很痛。
弟:「你沒把你那招傅授給他們,也說要轉院?」
睛:「對厚!我忘了。」
弟:「……那個沒有止痛針就嗆要轉院的樓先生,自己難搞還要帶壞別
「……」弟,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耍寶?你的實境模擬秀,我這幾天看下,真的笑很飽,只能說,好吧,你真的很懂得苦中作樂。
有沒有人覺得,上述真的不太像家屬跟傷患?有人看過這麼愛耍嘴皮子病患嗎?
另外,如果已經看完書的人,有沒有覺得上述這段很眼熟?
是的,書中橋段完全是實沉演出,那是一開始就預設的劇情,只是在開際,發生了我弟這件事,讓我乾脆把細節挪來用。我說弟啊,你是怕我稿子出來嗎?想幫我找靈威也用不著這樣!
(歎)至於我弟出車禍的原因,當然不像書中說的,晚上工作回來的途中那麼青年,他只是因為聽說夜市的某某東西好吃,想去嘗鮮!
想當初,我也是為了去拿團購的食物而出車禍,被親友笑了很久。
是的,就、為、了、幾、顆、包、子,把自己弄得一身傷。
我弟住院期間的某一天,晴姑娘突然想到:「今天有夜市耶。」
晚上之某人突然一臉「受驚小鹿」狀。「不要不要!夜市東西好難吃,千萬不要。」
晴:「……」
抱歉,我戳到了你的痛點。
「我懂,兄弟,我懂!」
晴姑娘一臉沉痛地點頭附和,就像現在我聽到「團購」二字就一臉大便……呃,大變。
繼上一回創下紀錄,成為在醫院寫稿的病患之後,這回差一點再刷新人生紀錄,成為在醫院寫稿的看護家屬,只不過因為某人太蠢了,只帶筆電沒帶電源線,於是刷新紀錄失敗,但是儘管如此,這本書依然是走溫馨路線(病人都不病人了,自己把病房氣氛搞得一團歡樂,我還需要沉重什麼?)很少寫純溫馨路線的作品,我知道它不是我的主流啦,但偶爾還是想寫寫平日不常碰觸的東西。
關於女主角的性格與特色,當初在寫《寧願相思》時,就有想過要寫這位大小姐,那時的小編說:「她看起來沒什麼女主角的架勢,幼秦比較像。」
對,她一整個就很路人,除了一張漂亮好看的皮囊與家世外,其他都不甚出色,站在其他堂兄弟姊妹之間,很容易就被比下去,尤其,她有一個各方面表現都如此出眾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