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七巧

    「好，那老師你好好開會。有沒有要我代買的東西？」她一雙圓亮黑眸大睜，再度笑意盈盈。

    「沒有，你買自己的東西就好，侯仔他們要的也不用太費心找。」他笑著說，希望她先顧好自己的需求。

    車行約十五分鐘，已到達熱鬧的東京市區。

    「機場離市區這麼近？」她貼著車窗問，一直情緒高昂。

    「從松山機場直飛羽田方便多了，如果由桃園機場飛成田，到市區至少要將近四十分鐘。」他耐心地為她說明她一路上不間斷提的大小問題。

    出租車在市中心一棟高級大樓前停下，兩人拖著行李箱踏進氣勢恢宏的挑高大廳，穿制服的警衛向他禮貌問候一聲，他便帶她直接搭電梯上樓。

    「呃？不用註冊嗎？」倪橙橙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這裡不是飯店，是我的住處。」

    「你住這裡？這裡是你家？」她驚詫不已，跟著他踏進位於十二樓的公寓豪宅。

    「我父母不住東京，當初在這裡購屋是因為離出版社近。在台灣定居後，偶爾還是需回來一段時間，所以有請人定時打掃。」進屋後，他帶她直接朝客房走去。

    雖知道他是有錢人，但因他在台北是住深山舊別墅，她很難想像他的有錢人生活，直到見了眼前這間豪華公寓，她總算大開眼界，不敢開口問這裡的房價，怕自己聽了會昏倒。

    而且他一年才回來日本幾天，竟空著這樣的豪宅閒置，光管理費、清潔費，都夠他去住五星級飯店有找了吧？

    她不禁暗忖這種花費對他而言應是零頭小錢。

    「我的車都放我爸媽那裡，今天先搭出租車。你先跟我到出版社大樓，再由水谷小姐帶你去秋葉原。」匆匆放妥行李，流川直便帶她離開住處。

    倪橙橙還來不及欣賞他的豪宅，但一想到充滿誘惑力的秋葉原，她馬上又興奮起來，愉快的離開。

    於是，兩人暫時分道而行，流川直留在出版社開會，而倪橙橙則在水谷小姐陪伴下，開開心心去血拼。

    「那麼，聲優名單就初步敲定了，明天邀請他們進錄音室試音，讓老師做最後確認。後天約動漫製作人員開會……老師有問題嗎？」

    「嗯？」流川直一手支著下巴，看來若有所思，其實是心不在焉。

    討論會議進行了近四小時，他卻分神了好幾次，都是不自覺想到倪橙橙，想著她逛了什麼商店、買了哪些東西、是否玩得愉快。

    「老師如有異議，可再討論。」見他沉默不語還皺起眉頭，責編有些緊張。

    「沒有。」他會皺眉，是因自己竟在工作中分神想倪橙橙而感到奇怪納悶。

    「沒什麼問題，我明天早上九點過來。各位辛苦了。」對在座七八名編輯部工作人員點點頭致謝，編輯長尚未宣佈散會，他已站起身，急著離開了。

    一走出會議室，手機便響起，見屏幕顯示的是不明來電，他猶疑了下，仍是接聽。

    電話裡，水谷小姐有些緊張的說道︰「流川老師，我跟倪小姐走散了。」

    「什麼？」流川直大聲驚吼，令編輯部人員嚇了一跳。「怎麼一回事？」他匆匆步出編輯部，急忙朝電梯方向走去。

    「我先帶倪小姐去『秋葉原收音機會館』，她一逛兩小時，買了兩大袋的漫畫、模型跟公仔，接著去『秋葉原扭蛋會館』，她玩了半小時的扭蛋機，轉了一大袋扭蛋、然後去樓上的『COSPAGEESTORE秋葉原店』，逛了約一小時，她買了兩套Cos服，七、八件卡通角色T恤，才離開大樓準備回去，誰知這時卻不小心走散了……」水谷小姐鉅細靡遺地報告她們的購物路線。「我沒有她的手機，無法做聯絡。」

    流川直先結束跟水谷小姐的通話，趕忙要撥倪橙橙的手機號碼。

    可一要按鍵，他卻猛地想起，在飛機上她告訴他自己忘了帶手機，還笑笑地說沒關係，因為她也不會用到國際漫遊……

    糟了！這樣他根本無法跟她聯絡。

    他趕忙再回撥水谷小姐的手機，要她在附近尋人，自己則匆匆搭電梯下樓，招攬出租車趕往秋葉原。

    坐在車上，他緊張焦慮不已，理智上明白她是成年人、又懂日文，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但卻無法說服他惶惶不安的心。

    擔心她一個人在陌生的國家城市走失，他才特地安排人陪她，怎麼仍是出了狀況？

    她有沒有記清楚他住處的地址？能不能自己坐出租車回去？

    她迷路為什麼沒打電話給他？就算她沒手機，隨便向路人借一下也行……

    該死！他好像從沒告訴過她，他的手機號碼？

    不停檢查手機來電的流川直，猛地驚覺自己這個大疏失。她從不曾打過電話給他，是因為兩人同住一個屋簷下，根本不需要電話聯絡。

    他懊惱自己的粗心，到達人潮擁擠的秋葉原很快與水谷小姐會合，但街道上、商店裡不斷出入絡繹不絕的人潮，加上天色漸暗，街燈、招牌燈閃閃爍爍，看得人眼花撩亂，根本無從尋人。

    於是他先跟水谷小姐返回MN大樓，一樓接一樓地毯式搜索，又在附近街道奔竄，才半個小時已是汗水涔涔。

    「流川老師……」水谷小姐跟著東奔西跑，也是氣喘吁吁。「倪小姐會不會先回去了？」他們這樣好像大海撈針，只怕再找下去也徒勞無功。

    「你先回家，我再找找看。」拖著對方像無頭蒼蠅般一起找人，令流川直有些過意不去。

    「老師，我很抱歉，才一轉眼就不見人影……」見他額上滿佈汗漬，一臉慌張焦慮，令水谷小姐很歉疚。

    「這不是你的錯。抱歉耽誤你的時間，你先離開，我留下來慢慢找。」他雖心急焦慮，卻無法對水谷小姐生氣指責，畢竟這並非她的職責所在。

    「倪小姐日文很流利，就算迷路應該也能問路回去。」水谷小姐試圖安撫憂心忡忡的他。「如果她不認得住宿地方的地址，有沒有可能回出版社大樓等您？」她努力揣測倪橙橙可能的去處。「或者，您不放心，先去警察局報個案？」不過人才走失一小時，報案似乎有點誇張。

    「出版社？」水谷小姐的話，提醒了心神慌亂的他。

    對啊！倪橙橙也許記不得他住處的地址，但出版社名稱她知道，告訴出租車司機便能到達。

    他趕忙打電話回出版社給責編，要他到樓下看看是否有她的人影。

    「倪小姐要過來嗎？她剛才打電話來問你的手機號碼，沒說心過來啊？」正準備下班的責編聽到電話裡流川直顯得焦急的ili"％，非常納悶。

    「她打電話去編輯部？什麼時候？」流川直驚詫。

    「大概半小時前。本來要找您，我說您離開了，她便問了您的手機。對了，老師的助手怎會不知道您的手機號碼？我本來還以為是畫迷來騙電話的呢。」是聽她告知是今天剛跟流川直從台灣過來的助手，他才認為她的身份應該無疑。

    第7章(2)

    流川直匆匆掛斷電話，檢查手機，才發現果真有幾通未接來電。因為四周環境太吵雜，加上他尋人心切，才沒注意到手機鈴聲。

    他看著上面顯示的電話號碼，非常熟悉，竟是他公寓的室內電話！

    他急忙撥電話回家，聽到了令他擔心許久的人的聲音。

    「你到家了！乖乖等我回去，不准再亂跑。」確認她回到他住處，他大大鬆了口氣，卻仍急著趕回去，想親眼看到她平安無事。

    「你怎麼回來的？為什麼自己一個人回來？」流川直急匆匆回到住處，見倪橙橙安然無恙坐在他家客廳，這才真正放下一顆心，微惱的追問。

    「我不小心跟水谷小姐走散了，但我沒手機，也沒她的電話，在附近張望二十分鐘，因為人潮洶湧感覺很難找到人，又想到答應你要早點回來，只好自己先離開。」

    「本來提著大包小包，想搭出租車較方便，發現走個三分鐘就到末廣町站了，所以就直接搭地下鐵回來。其實也沒想像中難，只是提著一堆東西擠來擠去較不方便而已。」倪橙橙輕鬆笑說，慶幸沒搭出租車，省了不少車錢。

    「你記得這裡的地址？」流川直不認為下午他們來去匆匆，她有機會看清這裡的地址，才沒想到她能自己回來。

    「我不知道地址，但在來的路上，我一直看著窗外街景，剛好有注意到附近的街道名，所以在秋葉原時問了路人，該搭到哪一站下車。幸運的是，走出車站後，憑著記憶，很快就找到這棟明顯的高級大樓了。」

    聽她說得輕輕鬆鬆，流川直卻皺起眉頭，頓覺自己像白癡。

    她雖人生地不熟，但已是個成年人，即使看起來很單蠢，但好歹是大學畢業，會自己照顧自己。且她諳日文，就算不小心迷了路，也不可能坐在地上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