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伍臨
「不,她在!她無所不在!她一直在你的腦海裡,心裡、眼裡,她在你所有的言行舉止裡,我甚至開始懷疑,這陣子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只把我當成洩慾工具?因為芷盈是不能取代的,所以我只能是個洩慾工具,一個根本不需要你用心對待的玩具!」走進死胡同需要別人拉拔,顯然她寧願把自己的雙手收負在身後,也不要他拯救。
「你不要無理取鬧,講話憑良心!我把這陣子跟你在一起定義為相愛,聽你剛才這麼說,我很震驚,也很訝異,你的認知居然跟我相差如此懸殊。原來我們唱的是不同調,原來我的熱情對你來說只是一種肉體上的發洩,而不是彼此身心靈的完美契合?」愈說愈心寒,藺致軒的口氣由差變冷,還冷笑了一聲。
「難道不是?」谷承夢叛逆的別開視線。
「當然不是!你白癡啊?」
他罵她白癡!他罵她白癡?他罵她白癡?
「我想,我是傻瓜。」大傻瓜愛上大白癡,多好笑的組合。
「你……」現在是怎樣?他罵她白癡,又罵自己是傻瓜,意思是他們兩人都笨得可以,聰明的話,快點分一分、省得鬧笑話?
「我不想再跟你吵,我要睡覺了。」感覺吵不贏,她乾脆下逐客令。
這個夜對她而言已太漫長,這個男人的愛對她而言已變成一種負擔,他們需要的是冷靜思考,而不是劇烈爭吵或無意義的探討。
「你在趕我?」吵翻天卻吵不一個結果,徒使元氣大傷,他們是在做什麼啊?愛情不只使人盲目,還變呆,變幼稚,變得不可理喻。
「是的,你走。」
「好,如你所願,我走。」他輕扶著她的雙臂,確定她站穩後,立刻鬆開手。
經過一番爭辯,她的睡意是不是依然濃烈,他其實看不太出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趕人的態度明確,他的脾氣再好,也不可能留下來熱臉貼她的冷屁股,固然她的屁股對他總是充滿了致命的吸引力……喂,什麼時候了,還想這些?
甩了甩頭,勉強鎮靜思緒之後,他沒再做任何口頭上的抗議,拎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本想瀟灑的直接開門離去,卻又不忍見她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好不可憐,況且他若是就這樣沒風度的負氣離去,也太絕情,於是腳步一頓,遲疑了幾秒,終究又轉身,走回她的面前。
「你走啊…幹嘛還不走?」說時遲,那時快,她還在逞口舌之快,人已被他打橫托抱在懷裡,她踢著腳,狂喊道:「誰讓你抱我?放我下來,我不要跟你那個……」
吵得連白癡跟傻瓜這種難聽字眼都罵出口了,他現在還有那個美國心情想跟她親熱?這不是把她當成洩慾工具,不然是什麼?
「希望你今天只是在跟我嘔氣,明天就沒事。你睡吧!我會走的。而且從現在起,你不要、你不許,我就不碰你。」免得自己的熾熱真心又被她說成是色魔上身,純粹想對她洩慾。
洩慾工具……該死!這變態的四個字怎麼令他愈想愈上火?
害他心癢難耐,當下真想把她抓起來剝光,好好的發洩一下……
喔!他會死,沒事又想到那裡去了。
猛地回過神來,他將她抱到床上,替她脫去外衣跟鞋,蓋好棉被後,隨即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休息室,門一關上,立刻拔腿衝出公司。
咻……咻……
屋外冰涼的北風迎面吹拂,他火熱的思緒總算漸漸的平緩下來。
他……他瘋了嗎?
為什麼跟她吵過一架之後,慾火莫名其妙的爆發,愈氣惱她,愈想要她?
喔!藺致軒,冷靜,你冷靜啊!
別妄想再動她一根寒毛,也別再眷戀她的馨香,快閃,快閃人,閃了就沒事了。
明天,當明天一早,他打開她的房門,便會看到那個跟以前一樣甜蜜熱情的可人兒,奔入他的懷裡,纏著他,踮起腳尖,仰起粉紅小臉,勾住他的脖子,噘起柔嫩的嫣唇,送他一記火辣辣又銷魂至極的早安吻……
是的,明天她的氣就消了,依然會繼續好好的愛著他。
事情想得有點太美。
別說烈焰燃燒的早安吻,一早迎接他的,除了一室空蕩的冷空氣之外,便是全然的安靜無聲,沒有溫柔體貼的問候,沒有窩心暖熱的擁抱,更沒有吱吱喳喳的嬉鬧,虧他還特地提早二十分鐘趕過來,沒想到昨夜那個一直嚷著好累要睡覺的女人竟也起個大早,跑得不見蹤影。
看來她是存心跟他玩躲貓貓了。
好,要玩就來玩,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晚上總會回來。
藺致軒負氣的決定今天都不打電話找她,也不直接到她的公司去找人,頂多跟昨晚一樣當個守門員,守到她回來,跟她算完帳為止。
他要讓她知道,不是只有她會耍脾氣,鑽牛角尖,他也會。
而且他耍起脾氣,聲勢絕對比她更浩大,鑽起牛角尖,也絕對比她更深入。
就一團結打不開,一個點想不通,一口氣嚥不下,谷承夢便把自己搞得流落街頭,有家歸不得。
她其實沒有蹺家在街頭遊蕩的打算,只因為心裡有事煩著,早上一時疏忽,出門的時候忘了穿外套,偏偏重要的鑰匙串就擺在外套的口袋裡。
打電話跟藺致軒求救?
才不要!他整天沒打半通電話來,她已經很鬱悶了,還要她搶先低頭,她寧願去跳樓,也絕不跟他求救。
是啊!戀人熱愛時,可以愛到死,鬥氣時,也可以鬥到兩人都別想活。
「承夢!」
「怎麼是你?」遇到紅燈而停下腳步,聽見有人喊她,谷承夢迴頭,竟然是好久不見的前男友曹保偉,驚訝之餘,還有點情怯。夢遠-書城
「是啊!我剛加完班,正要……回家。」正確的說法是,他剛被自己喜愛的女人拋棄,正要去夜店喝酒解愁。
「你仍然跟以前一樣是個工作狂。」
「呵……是啊!」為了掩飾心虛,曾保偉擴大笑容,朗聲說道:「倒是你,怎麼這麼晚了還在外頭?」他若沒記錯,為了節省不必要的逛街開銷,谷承夢通常一下班就乖乖的回住處待著,極少在外面流連。
「不瞞你說,我忘了帶家裡的鑰匙。」她羞赧的笑了笑。
「你也真笨,為什麼不找鎖匠呢?走吧!我送你回去,順便幫你找一個鎖匠。」曹保偉拉了她就走。
「不用啦!反正我還不想回去。」她釘住腳步,拒絕了他罕見的熱心與好意。
其實藺致軒就是她最好的鎖匠,她何必多花錢去外面找呢?
唉!問題是,好鎖匠不等於好情人,鎖匠開得了鎖,解不開她心裡的結。
「怎麼?你有心事?」
谷承夢大吃一驚。「耶?你怎麼忽然關心起我了?」
曾與他交往一年多,好像沒見過他如此有心呢!何況兩人已分手好一陣子了,他似乎更沒理由對她好。
「我以前都沒關心過你嗎?」他面有愧色的問,笑得有點尷尬。
「呃……」是根本沒有,還是年久遺忘,谷承夢沉吟半晌,仍答不出來。
曹保偉彷彿過往雲煙,未在她心上留下太深刻的印記。
「好,我為以前的無心和疏忽跟你道歉,既然你還不想回家,我也正好沒事,不如我們一起去吃消夜,敘敘舊。」
「敘敘舊喔?」那會很無聊耶!因為他與她的戀情只有「乏善可陳」四字可形容。若是一定要說出一個爆點,那當然非在喇叭聲狂響中的「我們分手吧」莫屬囉!
「怎麼?你不願意嗎?還在氣我當時跟你提分手?」
「沒有,都過去的事情了,我又不是那種會記恨的女生……」呃……不是嗎?
那為何她把對藺致軒的仇記得這麼牢,昨夜在他深情款款的道歉及擁抱下,硬是不肯體諒他在言語上所犯的一點點小錯?
可是,反過來說,他若沒那樣想,沈俊平又有何能耐成功的逼迫他說出那些話?
唉!思緒一團亂。
同樣是情人,之前曹保偉用什麼方式對待她,她都逆來順受,不曾有過意見,日常生活中他有什麼癖好或習性,她也鮮少插手去管,然而輪到藺致軒時,她卻事事在意,只要他的言行舉止有一丁點瑕疵,她就像刺蝟一樣渾身尖銳,為了保護自己,拚命對他又攻又防,而在生活瑣事方面,他一天喝多少水,一餐吃幾碗飯才會飽,為什麼不肯吃蛋黃,還有穿哪個牌子的襪子,喜歡什麼顏色的領帶……林林總總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成了她關注和管轄的重點。
「既然你不記恨,那我們還是朋友,走吧!這附近有間啤酒屋還不錯,去喝兩杯吧!」在她腦內正猛打思緒混戰而無法收拾之際,曹保偉索性將她的肩膀一攬,自作主張的帶著她走。
盛情難卻,她也就半推半就,不多做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