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喬可嵐
「方亞爵!你怎麼可以這樣擅作主張?」她忍無可忍,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為了公司的利益,我不得不這樣做。」
「你真的……」魏棻菲氣得快說不話來,「你真的很過分!」
她氣得跺腳,隨即轉身衝出辦公室。
「魏棻菲!」方亞爵也十分惱怒,想要出聲制止,怎知還是讓她跑了。
他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這個女人敬酒不吃吃罰酒,他如此禮遇她,竟然還不懂知恩圖報?
他承認,他的手段是強硬了些,但是她有必要事事都違逆他的意思嗎?
好,她有種走就不要回來找他!
例行會議上,方亞爵的臉臭得要命,而坐在會議桌前各部門的與會代表,全都膽顫心驚,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讓總經理把怒氣發洩在他們身上。
總經理和藝術總監吵架,還把人家氣跑了,這個八卦在飯店裡鬧得沸沸揚揚,但大家又不敢明著討論,因此成了公開的秘密。
魏棻菲不告而別已經一個禮拜,藝術行政這個領域等同處於空轉狀態,然而那麼巧的所有相關業務全在這個節骨眼冒了出來,方亞爵只得一人扛下這個責任,分身乏術之下,臉色沒有一天好看過。
「還有什麼事?」他的臉臭得不能再臭。
「報告總經理……」一名員工硬著頭皮還是得說,「之前魏總監洽談的駐點藝術家,已經主動跟我們聯絡了,接下來等著討論相關事宜……」他話越說越小聲,因為他看得出來總經理的心情越變越差。
「還有呢?」方亞爵提筆寫字,字字像要刻到桌子上般。
「沒……沒了……」就算有他也不敢再提,識時務者為俊傑,明哲保身才是王道。
「那好,散會。」他命令一下,在場所有人連忙三步並作兩步撤出會議室。
方亞爵重重的將手上的筆記本合上,並將鋼筆直接丟在桌子上頭,右手托住下巴,眼神充滿不悅。
魏棻菲真的該死的就這樣憑空消失?她不是很缺錢嗎?她去哪找一個待遇這樣好,還有能夠忍受她一天到晚遲到的老闆?
一個禮拜了,一通電話都沒有!她真的不打算做了?
就算他的手段強硬了些,但她也未免氣太久了,這個女人……真的很難搞定,偏偏她的長處又是他所需要的,這個難題,他還真不知道怎麼解。
秘書的來電打斷方亞爵的思緒,告知他董事長方拓禾有事相商,於是他拾起桌上文具,起身朝董事長室走去。
「爸,您找我?」推開董事長室大門,便見父親坐在裡頭。
「亞爵,坐。」見到兒子出現,方拓禾有一種莫名的成就感。
自從讓亞爵接下高容飯店總經理一職後,他便很少過問飯店的事,他相信亞爵的能力,這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的自信與自豪。
「飯店的一切事務都還上手嗎?」
「還可以,你把我教得很好。」在父親的面前,方亞爵盡可能壓抑稍早負面的情緒。
「你接下飯店短短的時間內,做得有聲有色,我很滿意。」方拓禾頓了一下,隨即接道:「我聽說,你和你的員工吵架了?」
他有點訝異父親知道這件事,唯一的罪魁禍首,想必是……
「妹妹說的?」
「是。」方拓禾笑了一下。
「多嘴。」方亞爵不悅的撇了嘴,但卻不否認父親聽到的流言。
「到底是怎麼回事?弄得整個飯店都在討論這件事?」方拓禾會提這事,代表他也感到此事的嚴重性。
「她應該跟你說得很清楚。」既然妹妹都已經多事告訴父親了,那麼想必她也詳細的轉述一切過程。
「聽說魏小姐是個難得的奇才?」
「可以這麼說。」不但琴藝與能力難得,連遲到的功力也很少見。
「那何必跟她賭這口氣?你該唯才是用。
「我沒和她賭氣。」從頭到尾都是這個魏棻菲在賭氣,是她自己跑走失聯的,方亞爵不滿被誣賴。「是她的抗壓性不夠。」
「聽說你強迫魏小姐搬來飯店住,而且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就擅自作主?」方拓禾的語氣中帶有一點責備。
「我不否認,但這麼做是為了避免她一再遲到,如同你所說的,魏棻菲是個奇才,飯店需要借重她,所以由不得她出錯。」他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但是你的手段過於強硬--」
「你知道我個性如此。」方亞爵打斷父親的話。說來說去,父親就是要幫魏棻菲說話。
方拓禾沒有馬上回話,他沉思一會兒,「這次是你理虧,我要你去向魏小姐道歉,並請她回來飯店上班。」
「我再考慮。」
「亞爵,你要學習服從兩個字,這是你一直以來的問題。我現在以董事長的身份命令你,高容飯店的總經理,三天的時間內,找出魏小姐,跟她道歉,並請她回來飯店上班,否則相關的後果你要自行擔當。」方拓禾命令著,強勢的作風與兒子如出一轍。
方亞爵不語,久久才道:「我知道了,董事長。」
接著他起身,朝方拓禾微微鞠躬,便離開董事長室。
或許是父親的教誨起了點作用吧?方亞爵此時內心對魏棻菲的憤怒不再那麼強烈,其實他也發現自己和小孩沒什麼兩樣,說穿了,他的確在和她賭氣,只是想看誰先低頭道歉。
要找魏棻菲,似乎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她的租屋處已經被他終止合約,而她身上又沒有任何移動電話可以聯絡。
此時他才忽然感到有些擔心,這一個禮拜的時間她住在哪?在法國求學那麼久的她,不知道在台灣有沒有任何親朋好友?
方亞爵立刻請下屬透過飯店同業的關係,查詢台北縣市所有住宿的數據,很快的,在火車站附近一間三流旅館,或者說是賓館中,找到她的住宿數據。
他很訝異她會投宿那樣的地方,唯一能夠理解的原因,便是價格便宜,可是他提供給她的待遇並不薄,她大可多花一點錢去住尚可接受的旅館,為何要窩在這種出入複雜、質量不良的地方?
一切真相只有在見到她的面時才能夠大白,方亞爵坐上車,往魏棻菲落腳的賓館前去。
第5章()
方亞爵在人來人往的街道旁,找到那間不起眼的賓館招牌,狹窄陰暗的階梯通向三樓,還帶點霉味。
他踩著設計不良的階梯,一步一步往上走,推開貼滿黑色隔熱紙的玻璃門,映入眼簾的是間窄小的客廳,一台電視機放在桌前,坐在櫃檯邊的是個打扮妖艷的中年女子。
她對於這個西裝筆挺男人的出現,有點訝異,「找人嗎?」她一邊修著指甲,一邊問著。
「我找一位魏小姐。」
中年女子抬起眼,「喔?她啊!在503房,走樓梯上去兩層樓,右邊。」她伸起手指著一旁的樓梯,一點都沒有想要招呼他的意思。
方亞爵挪動身軀,朝樓梯走去。
中年女子忽然說道:「你是她姘頭嗎?」
聽到她不雅的用字遣詞,他頭也不回的踏上階梯,只丟下一句,「我是她的上司。」
「喔……」中年女子若有所思的回答著,內心卻不停替他加注。看來是辦公室戀情……喔,不,是偷情。
終於,在陰暗的走廊上,方亞爵找到魏棻菲的房間,他伸起手,敲了敲門,卻沒有任何回應,他再度叩門。
「我跟你說了我不是!」裡頭忽然傳來她的聲音,聽起來很不耐煩,音調也不太對勁。
「魏棻菲,是我。」
接著房裡一陣沉默,良久,她才打開門。
「你……你來幹麼?」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魏棻菲對方亞爵的出現,充滿防衛心。
「你怎麼了?」他眼尖的發現她眼眶泛紅,加上方纔那句莫名其妙的話,他覺得事有蹊蹺。
「不重要。」她微微側了頭,「你到底來幹麼?」
「有人欺負你?」方亞爵內心竟有點心疼。
認識她到現在,就算他再怎麼無理要求,她頂多是與他起爭執。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會讓她難過到掉淚?他急著想瞭解。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魏棻菲抿了嘴,內心受的委屈,似乎也需要有地方發洩。
「前幾天……有警察來臨檢。」她哽咽,話快說不下去。
「結果呢?」他緊張追問著。
怎知她忽然舉起拳頭,重重的槌到他的胸膛上。
「都是你!」她淚水隨著怒喊滑落,「都是你!害我什麼都沒有帶就跑出來,警察來臨檢,我根本無法表明我的身份,結果被當作應召女郎帶到警局去!」
她回想起那天的場景,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那天晚上約莫十一點,忽然有大批警察進到賓館,逐一查明所有房客的身份,原來這家賓館有人在暗地從事性交易,當晚警察接獲線報前來查緝,果然在其中一間房逮到正在進行交易的男女。
當查到她的房間時,警察要她出示身份證,可是那天她氣著離開飯店,重要證件也被方亞爵從家裡搬到飯店去,沒帶在身上,無法證明自己身份的情況下,她只得被請回警局,甚至還一度被懷疑成偷渡的大陸賣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