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葉雙
雖然解慕真外表看似溫潤,其實骨子裡硬得很。
他還真怕萬一自己動作太慢,她的性子一急起來,會做出什麼玉石俱焚之事。
她急,所以他更急。
「海任昨兒個已經傳書回來,說已有眉目和線索,等他回來,咱們自能將事情盤算穩妥。」見他快要急壞了,繆成載沉穩的出言安撫。
「我能等,就怕真兒不能等。」一抹苦笑在炎妙槐的唇畔浮現,雖然解慕真從來不說,但他知道她快耐不住性子了。
這幾日,她偶爾會溜出門去,他不是不知道,也派人暗中護衛著她的安全,甚至他還讓梁姬去打探何家的動向。
做了這麼多,就怕解慕真還是不相信他能為她做到。
「正因為她急壞了,所以你更應該穩住,否則兩人急成一團,像什麼樣子!」
繆成載擔心地勸道,就怕,向來心思細膩的炎妙槐會因為心急而壞了事。
「我……」
腦中不經意浮現昨日她望著他時,那種宛若下了什麼決心的堅定眼神,他就是不能控制地泛起了陣陣的不安。
他倒是不怕何夫人那個自以為聰明的女人,好好一個何家,能讓她弄到如今一敗塗地,也顯示出她的本事只有那麼一點兒。
他怕的是解慕真會在憂心之下,受制於何家,危及自個兒的安全,更怕她會依何家母女的要求,鐵了心地離開他。
「你怕她會離開你?」
繆成載只用一句話,便點出了他心中的憂心,因為這種事他也經歷過。
「只怕會毫不猶豫呢!」炎妙槐沒好氣的說道。
那女人至今不相信他對她的感情,更不相信他會為她解決一切,她甚至連一丁點的憂心都不願讓他知道。
想也知道她對自己沒有多大的信心,可是怪誰呢?
「那倒真是慕真會做的事。」倒不是落井下石,繆成載只是實話實說。
沒好氣地睨了眼臉上帶笑的繆成載,不知怎地,他突然覺得他有幾分看笑話的意思。
「怎麼你瞧起來倒是挺開心的?」
面對炎妙槐的指控,繆成載不閃不避,大大方方地承認道:「自是開心,畢竟那可是我的妹子,讓人這麼生生的冷落著,我瞧著也不是滋味啊!」
敢情是為著妹子討起債來了?
其實,何必索討呢?
他向來認死扣,既然愛上了,便是一輩子的事,幾年的冷落用上一輩子來賠,難道還不夠嗎?
如果真的不夠,他也不介意許下一生一世。
「大哥……大哥……」
炎妙槐才正要開口,門外忽然傳來了炎海任的大呼小叫,聽著聲音裡頭的急切,他的眉頭忽然一擰,一股不安驀地浮上心頭。
幾個箭步,迎進了打外頭匆匆而來的炎海任,還來不及等他喘口氣,便連忙問道:「怎麼樣了?」
「查了這幾天,好不容易終於查到果真是風雲幫所為,何家的羅管事原是風雲幫的一分子,後來盯上何家這塊肥肉,這才安插了個人進何家,想要鯨吞蠶食何家的家業,這回何夫人倒是聽了羅管事的話,賭上了所有的身家,只求能除去解慕真,偏偏大哥將嫂子保護得很好,讓他們無從下手,這才轉而擄走了雲斂裳,而江遠仙不過是順手所為罷了。」炎海任一口氣把話說完,不免憂心忡忡。
這個幫派可是江湖上一個新興的幫派,行事風格詭異,而且手段極其狠辣,沒那麼容易對付。
「現在他們人呢?」炎妙槐哪裡還有半點昔日的穩重之姿,他擔憂著解慕真的心緒,心底兒便發起了急。
早在瞧見那把匕首時,他對於這事便已經心裡有底了。
但他想不透的是,他們提了雲斂裳和江遠仙究竟意欲何為?
到底是做了十幾年的兄弟,炎妙槐眉頭一皺,炎海任便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便又開口說道:「這回何家倒是孤注一擲了,聽說是以一萬兩黃金的代價,要風雲幫除掉解慕真,只怕她們想著,只要解慕真一死,她們要染指炎家就容易得多了。」
「這對母女倒是天真了,就算她們真的除掉慕真,何風月也真的嫁了進來,以為憑她們那種能耐,就能在炎家為所欲為嗎?」
饒是像慕真那樣聰慧的丫頭,也只敢躲在暗處小小的謀算一番,為自己賺入了飄香樓,怕的便是往後的生活無依。
就憑何風月那個嬌嬌女,又能在炎妙槐眼皮子底下討得什麼樣的好處?
「她想嫁進炎家,不可能!」
他的妻子只有一個,便是解慕真。
「可人家現在就擺明了打著這個主意,更何況她們要是不從你這兒下手,轉而從慕真那裡說去,你想她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她一急慌,怕也只能任人牽著鼻子走了。」繆承載閒閒涼涼的說道。
如果他猜的沒錯,這個妹子不但敢,而且他很肯定妹子為了雲斂裳和江遠仙的命,絕對會這麼做。
聞言,炎妙槐頓時鐵青了臉,咬牙游道:「她敢?」
「她一定敢,而且還一定會這麼做,她會以身涉險,以求先救出他們。」
如果他們夫妻風情恩愛,或許她還會向自個兒的夫君求救,偏偏那丫頭現在還弄不清自己的心緒,再加上心一急,這種蠢事少不得要做的。
要阻止她,唯一的法子就是先一步救出兩人,偏偏他們將人藏得隱密,一時,之間連炎海任也找不著。
既然找不著人,也安不瞭解慕真的心,那麼對她來說,便沒有任何事比得上江遠仙和雲斂裳的兩條性命還要重要。
所以只要有一點點的可能,她都會不惜所有的換回他們倆的命。
繆成載忍不住對氣怒不已的炎妙槐投去同情的一瞥。
眼看著就要成就好事,偏生好事多磨,這下子只怕炎妙槐真要頭疼了。
第8章(2)
安安靜靜的一清早,解慕真便好整以暇地將畫器給仔仔細細地攤在炎妙槐常用的書案之上。
她是趁他熟睡後溜出來的,依她估計,約莫至遲再過一刻鐘,他就會尋到書房來找人。
這幾日,他似是憂心什麼,夜夜都纏抱著她才肯睡。
每每她一有動靜,他那雙幽眸就會睜得比銅鈴還大,害得她幾次想溜都不成。
今兒個,他只怕是真的累壞了,才讓她有機會掙脫,一個人溜到書房裡,尋出了當初她想為他招妾時,讓人給他畫的仕女圖。
其實,她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他怕她為了斂裳和遠仙哥,動了離開的念頭。
對於他的心意,她不是不知曉,她更知道這幾日為了這事,他日裡忙得焦頭爛額,夜裡也寢不能安。
這一切都是為了她。
如果她沒有因為好友的性命受制於人,她知道她絕對會再次鼓起勇氣,嘗試一回,可偏偏何家母女心思歹毒,好友的性命危在旦夕,她也只有先想法子救回他們再做打算。
如若這事能順利解決,往後……
他與她之間可還有往後?
冷不防地,她的臉上浮現了一抹苦澀的笑容,憶及那日何夫人那誓在必得的嘴臉,她的心便不自覺往下沉去。
如果明裡來,炎家自然鬥得過何家,可何家這陰險的一招,卻讓他們徒然受制,若不想個法子讓她們松下心防,只怕真要賠上好友的兩條命了。
「別這麼笑,我不喜歡。」她的苦笑落入了另一雙深幽的眸中,立時惹來了一番心疼的低斥。
抬眼,望向一如她所猜想般出現炎妙槐,一抹盈盈的笑意,立時拂去了方纔那抹感傷太多的笑容。
「你起身了!」
「天這麼冷,誰讓你在這時候出門的。」他嘴裡不悅的叨念著,可雙手卻連忙褪下自己身上的大氅,蓋上了她的肩頭。
「睡不著。」心裡記掛著的是兩個對她很重要的人,如今他們生死未明,她又怎能安枕甜睡。
「睡不著也得躺著歇息啊!」
「瞧瞧這書,其實裡頭的人兒長得真的很不錯。」解慕真凝著畫像裡,何風月倚亭望梅的丰姿,淡淡的說。
「那又如何,人美心不美!」
炎妙槐不只沒興致看上一眼,語氣更是森冷。
因為他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麼,所以傾身便是一記充滿掠奪與懲罰的熱吻,甚至不顧她的皮薄肉嫩,生生地將她的唇給吻腫了。
這是一記警告,要她知道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
對於他的意圖,她心知肚明,即使明知自己說的話必會引起他的勃然大怒,可……能不說嗎?
「娶她吧!」她還是說了。
「你知不知道我很想掐死你。」生氣地橫瞪她一眼,已經警告她不能說了,沒想到她竟然還是說了。
「我知道。」迎著他那充滿憤怒的眼光,解慕真頷首點頭,光瞧他那像是著了火的目光,她便知道此時此刻,他的胸臆之中翻騰著的是怎樣的憤怒。
不是不在意,只是不能在意。
「既然知道,那就不要再說了,該做的事兒我會去做,餘下的事你別管。」
明知以她的性子不可能,卻仍忍不住告誠,生怕她做了什麼讓彼此遺憾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