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葉雙
這忽然一句的含飴弄孫,倒讓解慕真有些尬尷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兀自低著頭,不發一語。
她也曾想過生個孩子,好讓自己老來有所依靠,但生孩子這種事終究是要夫妻倆心甘情願的,非她一己之力所能為。
「娘向來是看重你的,你一向進退有據,應該知道娘的希望是什麼。」
伸手,握了握媳婦冰冷的手,今兒個她會說這番話,便是要提點媳婦,有些事,著實要自己爭取,只是這樣安靜的生活著,便什麼也得不到。
如果再任由那小兩口清清冷冷下去,她要何時才能抱抱白白胖胖的長孫啊!
「媳婦知道該怎麼做。」心中滿腹苦澀,但解慕真還是揚起了一抹堅毅的笑容,淡淡地揚聲說道。
她的話換來了白鳳仙滿意的微笑和頷首,可卻也讓她的心似破了的漁網般,糾結再糾結……
第章()
孫子!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讓解慕真的心情鬱鬱了好幾天。
好不容易,今兒個朝陽拂去了清明時節的陰雨霏霏,晨起的她出了寢房,來到長廊上,凝望著花瓣上凝結的雨珠,瞧著瞧著竟失了神。
「在瞧什麼?」
忽爾,一記低沉淡然的嗓音在她的耳際響起,抓回了她遠揚的思緒,抬頭,愕然瞧見了幾日不見的他,心裡頭一時五味雜陳,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快速尋思著,又怕他以為自己太過熱情主動,余了只是淡淡的說道:「沒什麼,只不過瞧著這梔子花開得極盛,忍不住多瞧了一會兒。」
對他,她總是這麼的小心謹慎、進退有度。
這不是對待夫君應有的態度,她知道,可是……在初初新嫁的那時,她也曾經努力地不讓兩人相敬如賓,只是每一次她的努力,都只換來他眸裡不經意閃過的不耐煩。
她終於認清了,自己從來就不是他要的妻子,不管她再怎麼努力都一樣,漸漸地她也開始相信,這樣的相處方式,對他們而言是最好的。
直到那一回,她知道他應酬時多喝了幾杯,滿心關懷的去書房照顧他,可他卻對著她喊著別的女人的名字,然後將她誤認成那名女子,不停地說著抱歉,說他之所以娶她,完全是因為娘親的命令,從那一刻起,她就在兩人之間拉上了一條線,從此不再輕易地跨越,總是冷淡而自持。
傻事,做一次已經足夠!
「嗯。」聽到她那不卑不亢的回答,炎妙槐只是淡淡的應一聲,接著長腿一跨,便毫不留戀地往前邁去。
沒有回首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因為這樣的身影她已經瞧過太多次,她只是靜靜地再次將目光掃向方才讓她失神的花兒。
她彎著纖腰,再次仔仔細細地瞧著燦開的花兒,彷彿在研究什麼似的。梔子花的香氣淡而清雅,若是能用在香囊之中,應該可以吸引不少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吧!
賺錢的想法像洶湧的潮水一般,頃刻拂去了她方才心頭的異樣。
這一如以往的清晨,兩人再次錯身而過。
然而今日炎妙槐邁不過幾步,卻難得地頓住了腳步。
彷彿猶豫了好一會兒,他終究還是轉過身來,朝著她沉沉的問道:「你有心事?」
向來在炎府過得小心翼翼的解慕真初時不聞,兀自怔怔地瞪著眼前盛燦的花兒,腦中煩亂的淨是昨兒個老夫人那一席要她為炎家開枝散葉的話語。
見她這模樣,他那像是飛入墨發之中的濃眉挑了挑,銳利的眸子也由原本的漫不經心轉為認真。
他與她之間的相處向來規規矩拒,他給她大少夫人的位置,而她也總是妥貼地打點好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兒,從來不曾有過什麼岔子。
說不上愛,更說不上討厭,反正不過就是一個妻子。
妻子之於他,說是擺飾或許太過,至少解慕真一向表現得很好,既不吵、也不鬧,更沒有什麼出格的要求,所以他總是容易忽略她的存在。
或許真如娘親所言,這樣的妻子是值得他花上一些時間關懷的。
雖然書房裡還有幾個被召來議事的管事們正等著他,但他還是忍不住想要追根究底。
幾個踏步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解慕真卻依然望著花兒發愣。
他伸出手,厚實的掌心驀地覆住了她纖弱的肩頭,問道:「你究竟在看啥?」
突如其來的聲響結結實實地嚇了她一跳,她驀地倉皇回首,驚嚇讓她臉上血色盡失,看起來只餘一片的蒼白,倒也透著一種楚楚可人的姿態。
「我……」褪去了血色的唇兒幾番蠕動,卻說不出隻字詞組。
「你今兒個是怎麼了,魂不守舍的,倒不像是昔日的你了。」瞧著她那一臉的蒼白,炎妙槐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忍不住開口問道:「是身子不舒服嗎?」
「我……」
面對他出人意表的詢問,她才要開口否認,可突然之間一陣暈眩襲來,她纖細的身子忍不住晃了晃。
想來是幾夜的心頭煩擾,竟讓她的身子染了微恙,她深吸了口氣,想要故作鎮定,不讓他看出一絲的端倪,不想勞他費心。
他與她從來不如尋常夫妻,所以她一向不敢太過勞煩他。
銳眸微掃,儘管她努力掩飾,但她的不適早已被他盡收眼底。
「身子不舒服就請大夫,我以為炎家並不是請不起大夫的蓬門蓽戶。」
他的語氣雖然平淡,但她卻從中聽出了幾許的責怪。
因為他語氣中的不悅,解慕真水亮的眸光驀地暗了,但隨即整了整心神,緩言說道:「妾身知道了,等會兒便會打發銀月去請大夫過府替我瞧瞧的。」
其實她的身子哪裡有什麼大不了的問題,不過是她這幾日總是因為老夫人那帶著渴求的一席話而輾轉難眠,氣血才會虛了些。
聞言,炎妙槐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好。」
從來,只消得到了他想要的,他便不會再在她的身旁多一分的駐足。
一如既往地,他腳跟利落地一旋,長腿才剛要邁出,眼角餘光卻發現她身形搖晃得較方纔還要嚴重許多。
她究竟怎麼了?
這個疑問讓他的兩道劍眉幾乎都要攏成了一條線了,終於他放棄了趕赴書房的念頭,快速回身將她那纖細的身子打橫抱了起來。
「夫君,你快放我下來。」她掙扎著,慌張地隨意拈來一個借口,「咱們這樣會惹來僕傭們的閒話的。」
她與他之間,怎能這樣親近?
她不想再掉入那自作多情的漩渦之中,與他,帶著距離才是最安全的。
「愛說閒話是嗎?我倒想聽聽他們有啥閒話可以嚼舌根。」
炎妙槐打小便是這種唯我獨尊的性子,最痛恨人家告訴他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所以她的阻止,更是讓他鐵了心想這麼做。
解慕真可以感覺到心跳快得宛若鳴空的戰鼓,對於他這般輕易地便能擾動自己宛若古井的心思,她更是嚇壞了。
她一定要做點什麼,否則她怕……怕自己不能再如以往那樣淡然。
「可是……」
「沒啥可是的,你我既然是夫妻,又何必拘泥於這種小節。」她愈畏縮,他愈是鐵了心要抱著她回房,對她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更是滿心的不悅。
聞言,她不禁斂眉,心下還兀自轉動著,但一抬眼,望著他鐵青的臉色和緊抿的雙唇,她知道那代表著他的耐性已經繃到了極限。
她的眸光一黯,所有未竟之言便又吞了回去。
罷了,就由著他吧!
炎妙槐向來喜靜,所以他的院落自然也因為他的堅持,而被安排在炎家大宅裡最僻靜而偏遠的地方。
解慕真咬著下唇,靜靜地任由他無視於府裡下人們眼裡那驚詫的目光,將她帶進了這清靜的院落之中。
一進院落,首先竄入眼簾的便是一簇簇盛開的茶花,一抹抹清香沁入鼻中,倒也拂去了她渾身虛軟的不適。
這座院落並不大,除了主屋之外,左右毗鄰幾間客房,整座宅子與炎家大宅的金碧宏偉自是不能比較,可在樸實之中,卻也讓人深覺一種渾厚的底蘊,一如它的主人。
「少夫人……你怎麼了?」銀月一見少夫人被大少爺給抱了進來,連忙幾個碎步竄了上來,急急的問道。
「你去請大夫來。」
瞧也不瞧銀月一眼,炎妙槐簡潔交代完之後,便直接入廳,步履不停地穿過珠簾,然後進了寢房。
算不上小心翼翼的,他將解慕真穩妥地放在榻上,偉岸的他筆直地立於榻旁,沉聲對她說道:「躺著,大夫等會兒就來了。」
「我沒事,暈眩不過是老毛病罷了。」著實不習慣他這般居高臨下地瞪著她瞧,她掙扎著要起身,嘴裡還忙不迭地溫婉說道:「夫君若忙,自可逕自忙去,我只消休息一會就會好了。」
忙,他當然很忙!
若以他平素的性子,聽她這麼體貼的說法,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離去,可如今他卻不意瞧見了她眸中的慌亂與迫不及待,不禁驟生不悅,沉聲說道:「我沒事,等大夫診過之後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