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官穎
楔子
「祝妳生日快樂,祝妳生日快樂,祝妳生日快樂……」
老舊的公寓小區裡,其中一戶亮著暈黃燈光的窗口,傳來一陣愉悅的歡唱歌聲。
今天,褚若茵剛好滿五歲,媽媽為了讓她開心,特地為她辦了一個只有家人的小小生日趴,也準備了禮物,為她慶生。
此刻,她綁著兩條辮子,一張小臉圓嘟嘟,身穿嫩黃色的蕾絲洋裝,手裡抱著爺爺生前送給她的棕色熊寶寶,身邊圍繞著唱生日快樂歌的家人們。而插在巧克力蛋糕上的蠟燭,燭光映照著她稚嫩開心的臉龐。
雖然家裡稱不上富裕,但蕾絲洋裝是媽媽親手縫製的,生日蛋糕也是媽媽烤的,即使跟外面賣的蛋糕長得不一樣,黑黑的、塌塌的,是有點醜,可是親愛的家人聚在一起為她慶生唱歌,單純懂事的褚若茵心裡一樣覺得很快樂。
「許個願吧。」唱完歌,辛采琴笑著對大女兒說。
若茵的爸爸早逝,一家人生活幾乎都是仰賴自己在家縫製女裝、修補衣服勉強維生,可就在一個月前,獨居的公公也因為心臟病發過世了,她才剛辦完喪事,身心俱疲,一時無法從悲傷中走出來。一想到家中的經濟拮据,未來還要撫養兩個女兒長大,她心裡便既擔憂又不捨。
單親家庭收入微薄,她無法給女兒姊妹倆物質上的享受,但至少在精神上,她會想盡辦法彌補她們需要的一切。
褚若茵小小的雙手合十,閉眼開始許願。「祝媽媽健康,妹妹不要太皮……」
「我才沒有太皮咧。」矮姊姊一個頭的褚若琳,嘟起小嘴抗議著。
「還有呢?」辛采琴向大女兒使眼色,希望她不要忘了一旁常常帶吃的來陪伴她們、關心她們的阿姨,尤其阿姨今天還特地買了生日禮物來幫她慶生。
「爺爺也要健康……」
「爺爺……」辛采琴和阿姨辛卉收起笑容,表情一愣。「若茵,不要亂講話,爺爺已經過世了。」
「才沒有,爺爺就坐在我身邊。」褚若茵指著自己身旁的位置說著。
辛采琴和辛卉臉色刷白,面面相覷。
「小孩子別亂講話,爺爺已經死了……」繃起臉再次責備。
「爺爺沒死,爺爺明明還在……」很堅持爺爺就在身邊。
「若茵還小,大概還不懂死是什麼意思。」辛卉低聲的對姊姊說。
她這才點頭認同。「算了,來切蛋糕啦!」
「我來切,這一份先給若茵,一份給若琳,一份給媽媽……」辛卉把蛋糕切成四塊,分給在場的四個人。
「我的先給爺爺。」這是家人以前的習慣,有東西一定先拿給爺爺。褚若茵一邊說著,一邊把切好的蛋糕推到無人坐的身旁。
「對啊,爺爺最喜歡吃巧克力蛋糕了。」褚若琳也拍手贊同。
辛采琴臉色僵硬,表情因兩姊妹的話語和動作而傻住。
她快瘋了!她無法接受自己的女兒滿口鬼話連篇。
雖然以前曾聽若茵的爸提過公公擁有靈媒和讀心術的超感異能,可以看到別人看不到的靈者,甚至能夠幫助陰陽兩界的靈者和生者交流溝通,讓他們得到安慰或心靈的平和。還可以透過踫觸人體,擁有讀心的神秘力量……
而因為丈夫早逝,也似乎並沒遺傳到公公的這種神秘力量,所以對於有關異能的事,她還是半信半疑。但聽見女兒的話,好像真的能感覺到已逝公公的存在,雖然知道公公不會害她們,她的心裡還是毛毛的。
「吃妳們的蛋糕,別再提爺爺了好嗎?」
「我看她們是因為太想念爺爺的關係,才會一直念念不忘。」辛卉解釋著,試圖說服自己也掩飾害怕的感覺。
「也是,爺爺在世時很疼她們,常常帶她們去玩……」
吃完蛋糕後,褚若茵迫不及待拆開禮物,看到禮物是一個布娃娃,她開心的將它抱在懷裡。「爺爺你看,阿姨送布娃娃給我,很可愛吧?」
辛卉看外甥女表情天真的對著空氣說話,臉上笑容一僵,渾身冒起雞皮疙瘩,匆匆吞下最後一口蛋糕後便拿起包包急忙起身。「姊,我還有事,該走了。」
「好,那我送妳。」辛采琴表情尷尬,知道大女兒的話嚇到妹妹了,她只好跟著起身,抱著小女兒送妹妹到門口。
等媽媽和阿姨一離開,褚若茵突然對著空氣說﹕「爺爺,為什麼媽媽和阿姨都不相信我說的話?你為什麼不跟媽媽和阿姨她們說話呢?」
「呵呵……」蓄著一頭白髮和白鬍子的老人坐在她身邊,一臉慈祥的對她笑。「因為她們無法感受到我的存在,也聽不到我說的話。」
「啊為什麼?所以爺爺是真的死翹翹了嗎?」她張著一雙晶亮的大眼,天真的提出疑問。
「是啊。不過妳遺傳了我的超感異能,只要妳拿著爺爺送妳的東西,以後我們還是能見面的。」兒子完全沒有這樣的能力,但這兩個孫女天賦異稟,得到他擁有的靈媒和讀心術異能,現在他總算後繼有人了。
褚若茵看著手上爺爺送的熊寶寶,實在不懂爺爺說的話。「爺爺,我知道動感超人,可什麼是超感異能啊?」
「這……」這很難跟年紀還小的她解釋。「這是爺爺要送給妳的生日禮物。」
「但禮物不都是看得見、摸得到的嗎?」
「現在妳看得見我,也可以感覺得到我,不是嗎?」
「對。」她點頭一笑。
「那就對了。妳要好好運用妳的超感異能,不過千萬不要害人,否則這種力量就會消失,以後妳就再也看不到爺爺了。」
「好。」
祖孫倆才說完話,就聽見大門叩的一響,她的阿姨走了,媽媽關上門。
「喔,爺爺得走了,下次再來跟妳聊天,祝妳生日快樂。」爺爺呵呵笑著,寵愛的摸了摸她的頭。
「爺爺,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嗎?」
「不行,妳得留下來陪媽媽和妹妹,如果妳跟爺爺走了,她們會很孤單的。」
「好吧。」她點頭應著,似乎有點瞭解爺爺的意思了。
她對爺爺揚手道再見,然後看見爺爺身上罩著一層白光,隨後人影也漸漸變成一道白光,咻地迅速在窗口消失。
「嗚哇--」
褚若茵瞠眼張嘴的看著。這種感覺像是看到電視上的卡通一樣,好神奇喔∼
第章()
二十二年後--
位於台灣北部山區的一棟童話屋,擁有得天獨厚的自然景觀,屋外四周有茂林綠意圍繞,群山環抱,清晨時分從屋內向外眺望,更是雲霧縹緲,詩情畫意,彷若身在不沾凡塵的童話仙境。
這棟童話屋是民宿,也是一棟剛完工的歐式建築,由知名的建築師龐宇軒設計而成,採用最新穎的綠能環保概念,屋瓦是以太陽能板打造,而其它部分的建材也同樣採用環保節能素材打造。
身為建築師的龐宇軒,他有著一頭濃密凌亂的黑髮,性格的濃眉,一雙深邃如寶石的黑眸炯炯有神,散發著堅定的自信,直挺的鼻樑及緊抿的薄唇,則透露出一股令人難以親近的冷斂氣息。
即便身上只是一件微皺的藍格子襯衫和不起眼的破牛仔褲,仍然掩不住他魁高挺悍的身形,以及眼底桀驁不馴的鋒芒。
民宿的裝潢工程已在中午結束,工人們稍做整理後,也都下山回去了。
龐宇軒仔細檢視屋內每個裝潢細節後,推開窗,視線越過屋旁一排蒼翠綠柏,直直鎖定那個綁著藍色頭巾、穿著紫色圍裙,蹲身在前庭整理花草的嬌小女人。當他的視線一移到女人身上,原本冷銳的黑眸瞬間轉為柔和。
那是他最心愛的女人--褚若茵。
沐浴在陽光下的她,明眸皓齒,眼神專注,額際微微冒著細汗,即使一手拿著鏟子,身上沾了泥土,臉上卻仍有著迷人嬌媚的笑容。
在她的慧心巧手栽種下,瑪格麗特、熏衣草,以及迷迭香、羅勒……等大片的香草欣欣向榮,隨風搖曳,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他的視線移回室內,桌上擱著一壺她親手泡的冰鎮檸檬水,他上前倒了一杯,拿著水杯來到她身旁。「若茵。」
「怎麼了?」她應著,頭也沒抬的繼續手上的工作。
「在大太陽底下工作這麼久,妳不熱嗎?」剛站在高溫二十八度的太陽底下,他還沒動,就感覺汗水已經不斷從毛孔中滲了出來。
「一點點。」她笑著,一點也不介意曬太陽。
「來,妳渴了吧?」他將水杯遞到她面前。
埋頭專注在花草中的褚若茵,抬眸看見冰涼透明的檸檬水,因他體貼的舉動揚起笑容。「謝謝你,軒。」
陽光下,她嫩白的兩頰因為曝曬而呈現淡淡的粉紅,顯得嬌俏又動人。
接過水杯,她咕嚕咕嚕的一口灌下,抬手看了看腕表,輕叫一聲,「啊,已經十二點半了!-」
龐宇軒的黑眸滲進一絲心疼,他知道只要她一投入喜歡的工作,一忙起來常會忘記時間,也忘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