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丹甯
再見到她頸間血痕,他心中不禁痛極,但表面上仍冷淡的道︰「你是要我為李歷的死償命嗎?說吧,要我怎麼做?」
「呵呵,心疼蘇姑娘?看來你終於瞭解我當年看著未婚夫死去的心情了吧?」
祁兆禾勉強壓下心中強烈的怒火,「我可沒有個姦殺十三名女子的情人。」
洪寧一愣,「你說什麼?」
「你不知道?我之所以對李歷下毒,就是因為他姦殺了十三名女子。」他沒直接讓李歷以命抵命已經很客氣了。
「你胡說!」
「信不信隨你,我祁兆禾從不對無辜之人下手。」他不耐的道;「你究竟放不放人?」
洪寧瞪了他好一會兒,自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從中倒出一枚朱色藥丸塞進蘇湘梨口中。
祁兆禾臉色終於變了,「你餵她吃了什麼?」
他自己是使毒行家,一看就知那是毒,不會是解藥。
「沒辦法,你們兩位醫術都太好了,我只好除了腐肌化骨散外,再多加一顆我洪門的漆鴆丸,」洪寧勾唇一笑,「它會讓腐肌化骨散毒性更強,讓蘇姑娘更淒慘。如今解藥只有我有,可我是不會給的。」
「原來你是洪門的。」
洪門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自十多年前上任掌門死後,就再也沒聽說過什麼消息,但那漆鴆丸他是知道的。若給他數個月的時間,未必不能研製出解藥,然而現在顯然沒那個時間。
他深深吸了口氣,「你不就想殺我復仇?給她解藥,放了她,我任憑你處置。」
「真感人啊。」洪寧咯略笑著,「其實我本來想在你面前虐殺蘇姑娘,好讓你嘗嘗我所受的痛苦,不過想想蘇姑娘人這麼好,讓她為你而死似乎是太可惜了,嗯,不如這樣吧……」她裝模作樣的說,將裝著漆鴆丸的瓷瓶扔給他,「你吃了它。」
「我吃了你就肯救小梨兒?」
「我身上只有一人份的解藥,你若把餘下那三顆漆鴆丸都吃了,我就把解藥給你,看你要自用還是給蘇姑娘都成。」尋常人服下一顆漆鴆丸,不用半個時辰就會沒命,但祁兆禾並非普通人,她不想冒險。
蘇湘梨全身被冷汗浸濕已痛得連說句話都難,卻仍咬著牙開口道︰「兆、兆禾……別答應她……」
祁兆禾卻沒有猶豫的將瓷瓶裡三枚漆鴆丸統統倒出服下,然後道︰「把解藥給小梨兒。」
「倒是個癡情種哪。」見他真吞下毒丸,洪寧滿意的點點頭,「行,我這就給蘇姑娘解藥。」
她自懷中取出另一個小瓶子。拔開蓋子,將其中的液體灌入蘇湘梨口中。
蘇湘梨本不想喝,她的身體雖然痛得要命,但他們的對話卻聽得清清楚楚。
解藥只有一份,她想留給兆禾……
然而洪寧卻捏住她的鼻子,趁她本能的張嘴呼吸時,把藥水灌了進來,蘇湘梨嗆了幾下,被迫把藥水都嚥了下去。
當那瓷瓶一離開嘴,她只覺眼前一閃,耳邊隨即聽到洪寧淒厲的慘叫聲。
她的眼前模模糊糊,什麼都看不清楚,正想問「怎麼了」,下一刻卻發現自己已被攬入熟悉的懷抱。
想來是他趁著洪寧分心之際出手了。
可他才剛服下三顆毒丸啊,這一動手,必定會加快毒素在他體內流竄的速度。
「兆、兆禾……」她掙扎著開口。
「別說話。」他各塞了枚能減緩毒性的藥丸迸她和自己嘴裡,然後才又望向那正抱著斷手傷處哀號的洪寧,「你該感到榮幸,這年頭能讓我出劍的人可不多。」
洪寧被斷一臂正痛得厲害,可又表現出痛快得很的樣子,「哼,服了三顆漆鴆丸,竟還敢提氣出招,只為斷我一手?哈,我用一隻手換你一命也值得了!」
「洪寧,顯然你太不瞭解我了。你以為我為什麼沒要了你的命?」祁兆禾冷冷一笑。
「什、什麼?」洪寧見了他的冷笑,不禁全身發寒。
蘇湘梨才不想管洪寧會如何,她只擔心他,「兆禾,你的傷……」
第0章(2)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少主。您怎麼樣了?」
祁兆禾轉頭瞥了眼身後急急趕來的屬下。
「替那女人包紮。」他開口,「她若死了,我讓你們全部陪葬。」
呵,想死?沒那麼容易!
敢傷了小梨兒,他絕對會讓她知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什麼滋味。
「是。」兩名暗衛已立刻上前點住洪寧的穴道,讓她動彈不得,亦無法咬舌自盡,接著才為她包紮。
「救兆禾……他中了劇毒……」蘇湘梨口齒不清的低嚷。
暗衛們一驚,「少主?」
祁兆禾只道︰「黑煞腳程快,我先送小梨兒回莊,你們立刻調一些人去城西益生堂找黃大夫,說他徒兒同時中了腐肌化骨散及漆鴆丸的毒,讓他來醫。」
「兆禾……」蘇湘梨顫抖著。
她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吩咐。
如果他安然無恙,自己就能幫她解毒了,不需要特地讓人請去師父,畢竟她已服過漆鴆丸的解藥,憑他的醫術醫好她並非難事。
會這麼交代,是因為他沒把握回莊後他還是清醒的。
旁人一顆漆鴆丸就能要了命,他雖然武功高強又擅使毒,想來對毒物有些抵禦力,但一連服了三顆……不可能沒事,而他竟還想縱馬帶她回莊?
「別這樣,兆禾……你先顧自己啊……」她掙扎著。
「小梨兒,乖,你放心,我保證一定讓你平安無事。」他輕輕在她眼皮上烙下一吻,然後將她打橫抱起,朝外頭走去。
「兆禾呢?」
這是蘇湘梨清醒後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她聲音啞得連自己都快不認得了,但她一點都不在乎。
「啊,小梨你醒啦?」映入眼裡的,是一臉驚喜的祁嬌鳳,「你現在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蘇湘梨愣了好一會兒,直覺的低頭塑向自己被握住的手。
但她什麼都還沒看到,祁嬌鳳已迅速把她的手握得緊緊,不讓她看到,「別擔心,你師父說你身上的傷疤雖然不好處理,但也不是完全無法改善……」
「兆禾呢?」她又問了一次。
她很清楚自己現在丑成什麼模樣,腐肌化骨散的可怕她先前在洪寧身上見識過了。
更何況她之後又被迫服了漆鴆丸,雖然立刻得了解藥,但傷害已造成。
漆鴆丸厲害之處除了本身即有劇毒外,最可怕的是能加強其他毒的毒性。
她現在的模樣肯定比洪寧當初更慘,可她才不在乎那個,她只關心兆禾!
「你別激動啊,他沒事的。」祁嬌鳳似乎有點被她嚇到,忙安慰道︰「快躺好,你師父說你原本就體弱,用藥調養多年才勉強健康起來,可這一中毒,恐怕得修養個三、五年才會好……不過你放心,咱們莊裡什麼沒有,珍稀藥材特別多,兆禾他爹常讓人把藥整箱整箱地往這兒送,一定讓你健健康康……」
「我要見兆禾。」她再次以沙啞的嗓音打斷祁嬌鳳。
沒事?兆禾吃了三顆漆鴆丸怎麼可能沒事?更何況他之後還提氣傷人、縱馬奔馳了一大段路。
祁嬌鳳說他沒事,她就越擔心,甚至忍不住猜測他是不是已經……
蘇湘梨想著,神色淒惶。
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笨到被洪寧騙了,憑兆禾的能耐根本不可能遭遇危險,若他真有什麼萬一,她大概也活不下去了……
「好好好,別難受,我立刻讓人去喚他啊。」祁嬌鳳見她這模樣也緊張了,連忙柔聲哄著,並轉頭望向身後的丫鬟,「還不快去叫那小子滾過來!」
那丫鬟應了聲,急匆匆出去了。
這下換蘇湘梨愣了,「等等,兆禾……真的沒事?」
她原以為祁嬌鳳是哄她的,可都讓丫鬟去喚人了,難道他真的沒大礙?
「倒也不是完全沒事,不過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就是精神還有些差。」祁嬌鳳擺擺手,顯然不大關心自家兒子的傷勢,「你昏迷了七日,前幾天他不眠不休的守在你身邊,連眼都不曾合上,後來是他外公看不過去,把人打昏拖下去休息了。」
「……」這樣好嗎?好歹他也算是病患吧?
「別理會那渾小子了,哼,他自己招惹了那堆麻煩事,害我未過門的兒媳傷成這樣,我都還沒找他算賬哩!」
蘇湘梨怔了怔,知道祁嬌鳳這麼說是在告訴她,就算她傷成這樣,她還是要自己當她的兒媳。
不能說不感動。
她才認識祁女俠多久,她就完全把自己當女兒疼,還總說兆禾這輩子唯一做對的事便是愛上她、打算娶她……
「娘……」她哽咽的喚道,突然很想哭。
「傻孩子。」祁嬌鳳愛憐的輕撫她的發,「你可要快快好起來,我想也甭挑什麼黃道吉日了,待你一能下床走動便和兆禾成親吧。」
蘇湘梨抽噎著,沒點頭也沒搖頭。
她自然知道祁家上下都不會嫌棄自己,但兆禾的身份在那兒,即使他們不在意,她就真能毫不在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