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維倪
她搖搖頭,「以前我生了一場重病,醒來後它就跟在我身邊了。」對,當時小羽也是這個表情,滿目哀怨,好像她是什麼罪大惡極之人。
羽昶歡放下茶杯,以少有的嚴肅口吻說:「那你要記住,以後再遇見火鳳教的人,能跑多遠是多遠,千萬別跟他們正面對上。」
這一回,他得到消息趕來已是千鈞一髮,他不敢想像若晚來一步的話會發生什麼事。
「你知道他們要殺我的理由?」她望向他。難道他與那群苗強人同時出現不是巧合?
「根據教規,他們的確有充份的理由要殺你。」
「為什麼?」她只想知道理由,為什麼一夕之間自己就成為火鳳教的緝殺對象。
「……因為你帶走了火鳳教的聖物。」
她猛地被一口茶水給嗆到。
「咳!你說什麼?」她為什麼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羽昶歡面露難色,「你不知道比較好啊,那個東西你無論如何都不會還給他們!」
「不會吧,有什麼東西比命還重要?」她才不要以後的日子得到處逃亡呢,周亮的緝捕她根本是拿來當調劑,就算真的被捉到綏靖侯府也沒什麼,可是那個火鳳教不一樣,對方是嗜血的狠角色,落到他們手上,她絕對是死路一條。
「再說,我根本不記得有過這樣的事,也許我只是無意間冒犯了他們,我努力回想一下,把東西還給人家不就結了。」不過,要是那東西已經被她丟了或弄壞了……她也無能為力。
羽昶歡搖搖頭,「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就算你要還,那『東西』也不會願意跟他們走的。」
什麼?鄔亦菲啞然。難道那「東西」還有自我意志喔!
「小傢伙很難纏的,而且你也一定捨不得。」羽昶歡搖頭歎氣。就算她趕走了它,它也還是會跟著他,他和她在一起,結果都是一樣的。
又有不好的預感,她不想再兜圈子。
「你直說吧,它到底是什……」
「客官,這是兩位要的點心。」味道香甜的核桃酥,是這家茶樓的招牌點心,剛出爐的,保證味美。
「啾!」一聞到香氣,袖裡的小傢伙又不安份起來。
鄔亦菲一甩手,金黃色的小毛球翻滾到盤子旁,一頭埋進甜點裡。
「小羽,到一邊去吃!」由著它不管的話,一盤子的食物會被它嗑光的。
聽懂了一般,它竟真的跳到鄔亦菲分出的小碟子去享用。
羽昶歡有興趣地道:「它倒是很聽你的話。」
「只限定有吃的時候。」她無奈,這只貪吃的金翅鳥給她惹的麻煩實在是多到數不清了。
「如果要把它送走,你捨得嗎?」
「送走?為什……」鄔亦菲一怔,隨即靈光一閃,「你的意思是……」
下一刻,羽昶歡的話印證了她的猜測,「沒錯,火鳳教聖物,就是金翅鳥。」
小羽不只是她的寵物,還是她特別的朋友、她拜師歲月的見證。雖然已經記不得細節,但從她八歲因為一些想不起來也不想去想的理由而被送到藏雲峰拜師學藝沒多久,似乎就有了這傢伙的陪伴。
據師弟慕無極幫她「溫故」時說的,小羽最初是她從山上帶回,準備烤來吃的一顆蛋。但他見這蛋不同尋常,便想方設法打消了她拿它下菜的打算,並將它放在雞窩裡孵化。
當時,他們沒人知道這顆蛋的來歷。
後來出於對這顆蛋的好奇,她無聊時就守在雞窩旁觀察,直到有一天,蛋殼由內而裂,一顆金黃小腦袋冒了出來,而它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跟它一樣瞪著眼睛的她。
聽說鳥類會將出生後看到的第一樣事物當作母親,師弟說他本來還不相信,但親眼看到連路都還走不穩的小鳥鍥而不捨地跟了她三天三夜後,他終於為事實所折服了。
不過那陣子,她的健忘症就已經很嚴重,所以這樣的小事,自然沒過兩天就被她拋在腦後,不過她倒是默許小鳥一直跟著她,後來還替小傢伙起名叫「小羽」。
一直到對這方面頗有研究的師妹清妙到來之前,他們都不知道這只不起眼的「小雞」原來就是傳說中的金翅鳥。
後來她又大病一場,忘掉的事更多,連帶小羽的存在也忘了,不過興許是習慣了自己健忘的個性,她見到什麼也都不驚奇,也就又理所當然地接受了小羽。
這些她早已半點記憶也沒,但是--
「不可以!」
整個二樓都被角落裡拍案而起的女子吸引了目光。
鄔亦菲這才反應過來,有些窘然地坐下。
「亦菲?」羽昶歡從沒見過她如此激動的模樣,不禁嚇了一跳。
「小羽不能還給他們!」有了之前的教訓,她這回收斂很多,但態度強硬依舊。
「你剛才還說沒什麼比性命重要……」羽昶歡沒料到她會這般堅決。
「那不一樣!」她將不知什麼時候停止啄食的小羽攬到手邊,無聲地宣佈所有權。
似乎也感受到什麼,小羽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主人的手臂,彷彿在給予安慰。
羽昶歡竟有些不是滋味地瞪了它一眼,「這只笨鳥的地位顯然比我高多了。」
「啾!」那是當然,我和主人是什麼關係呀!鳥兒昂首挺胸擺明就是在炫耀。
「切,你跟小羽怎麼能比。」主人則一臉莫名地火上澆油,「如果你是聖物就好了,我二話不說還給他們。」反正以他這種說風是雨的個性,估計不出兩天,對方就會哭著求他離開。
很好,羽昶歡可以確定自己真的受傷了。
「你臉色怎麼這麼差?」鄔亦菲語出傷人卻不自知。
都被你這般棄如雞肋了,還能好嗎?又不能真的跟隻畜生爭寵,羽昶歡只得把苦水往肚裡吞,搖了搖頭道:「其實你送還與否都是一樣的。」
「咦?」
「金翅鳥是火鳳教守護神獸,所以除了神中祭司之外,不可以再有別的主人。」
鄔亦菲心中一涼,「你是說,無論我交還與否,對方都非要我的命不可?」
「可以,這麼說。」
真過份!她根本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得到那顆蛋的,總之不會是故意偷竊,對方這樣不分青紅皂白也太囂張了。
「要殺我的是那個大祭司嗎?」
「不是,絕對不是,你千萬別對這一任祭司有任何誤解。」
「你怎麼這麼清楚?」鄔亦菲挑眉。他似乎相當維護那個火鳳教的大祭司。
第3章(2)
「因為我……曾經……見過他,他不是這樣的人。」
她皺眉,「認識就說認識,什麼叫『我……曾經……見過』。」說個話需要這麼費勁嗎?
「很久沒見了,需要回憶一下。」
「我的健忘症不會傳染吧。」她冷哼。
「好啦,我們不說這個。」他連忙轉移話題,「總之,你放心,有我在,誰也別想動你。」
「這不是長久之計,難道你要護我一輩子嗎?」
「有什麼不可以?」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突然覺得心跳漏了一拍,她怔怔地看向他,「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當然,我本來就是這麼想的呀。」羽昶歡一臉認真,不像在開玩笑。
「那你要怎麼照顧?」老天,他到底知不知道中原這邊的「照顧」是什麼意思?
這陣子除了擁抱外,他沒有再有更造次的行為,她便當這是羽昶歡的肢體習慣。畢竟邊疆民族性情似乎都比中原人外放熱情,也許苗疆人也是如此,這樣一想,她也就不再往心裡擱。而羽昶歡平日的表白更是自然,對她來講就跟「今天天氣不錯」沒兩樣。
羽昶歡終於發現哪裡出了問題,「你該不是一直以為我在開玩笑吧?」
鄔亦菲一怔,「難道……不是嗎?」
奇怪,他的眼神怎麼不一樣了?好像又有金色火苗湧竄,她竟有種心虛的感覺。怪了,她做錯什麼了?
半晌,就在鄔亦菲以為對方要跳起來對著她大吼或又哭哭啼啼指責她負心時,羽昶歡卻只是輕輕一歎。
很輕很輕,然而聽在她心裡,卻沉重極了。
「喂……」她依然堅定地認為自己沒說錯什麼,可是……「如果我說錯什麼,我道歉。」可是她心軟啊。
羽昶歡卻搖搖頭,同時像是堅定了什麼信念一般,抬起頭,鏗鏘有力的道:「一定是我做得不夠好,才讓你感受不到我的真心,我要再接再厲!」
鄔亦菲啞然。
不好的預感又強烈起來了。
他是認真的?
不會吧。
接下來幾天,鄔亦菲破天荒地沒有像從前那般輕易地將別人的言行拋諸腦後,反而久久回想著那天在茶樓羽昶歡的眼神和話語。
她有哪裡好?
鄔亦菲對著鏡子照了照。
嗯,臉不錯。這點師弟和師妹曾經很直接地告訴過她,免得她面對登徒子還要好奇人家的動機。
可是,師父說過,再美的皮囊也有破敗的一天,不能太放在心上。
那她還有什麼值得人喜歡的地方?個性?鏡中的秀美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