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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文 / 葉雙

    「商行發生什麼事了?」

    眺眼望向一臉閒適的好友,儲仲泉忍不住長歎一口氣,心中著實佩服他那種天塌下來都不在乎的個性。

    「不是商行發生什事,是你發生什麼事了?」

    「喔?這話怎說?」閔奇善的語氣依然漫不經心,這問題看來只不過是隨口問問罷了。

    這些日子他可是安分得緊,天天都待在府裡盯著車汝月那丫頭吃藥進餐,拼了命地想把她的身子給養壯些,自然也就沒時間可以出去惹是生非。

    再說就他所知,近來諸記的生意蒸蒸日上,就連儲仲泉的心腹大患宇文丹花也已經和樊衣剛那個錢鬼成了親,一樁樁、一件件事情都完美得足以讓人痛哭流涕,哪還有什麼天大的事會發生?

    所以,他認定了儲仲泉臉色凝重,全是出自於個人的大驚小怪。

    「咱們在京城酒樓裡的小廝讓人遞了信回來,說最近江影樓大動作召回了旗下所有的殺手。」

    「那又如何?」閔奇善還是不懂這跟自己有啥關係,京城……那已經是離他許久的事了。

    「他們的目標是你。」儲仲泉說出重點,瞧得出來他滿腹憂心。

    「喔。」清清淡淡的應了一聲,閔奇善卻沒有其他太多的反應。

    一點也不奇怪。他心底早清楚了,既然車汝月能尋來,那麼當年那個極欲置他於死地的人自然應該也得到了消息,因此就算麻煩接踵而至,也不是什麼太稀奇的事。

    「你不在乎?」看著好友的不經心,儲仲泉眉頭皺成了一團。

    打他救了閔奇善的那天開始,他就知道這傢伙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多活一天和少活一天,對他來說其實沒有太大的差別。

    「我該在乎嗎?反正我這條爛命若不是有你,早在六年前就死透了,現在多活的都是賺到的,我倒很有興趣去瞧瞧地府是生成什麼德行。」閔奇善笑兮兮地說道,看得出來這番話並不是出於逞強。

    可就是因為這樣,儲仲泉才更擔心啊!

    要知道現在可是敵人環伺、危機四伏,偏偏正主兒不痛不癢,倒教他們身邊這群朋友急得跳腳。

    不行,他得想個法子,讓閔奇善正視這件事情。

    儲仲泉撫著下巴沉默了會,再抬頭時,臉上已不見愁眉深鎖,反而漾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你又想算計什麼?」一見他的笑容,閔奇善便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最討厭看到儲仲泉這種笑容了,每回他這樣笑,自己就會遭殃。當初決定脫離黑風寨時是這樣,後來鐵了心要招惹談宗音那女人時也是這樣,現在……

    頭皮頓時覺得一陣麻,還不等儲仲泉開口,閔奇善就想起身走人。

    「你以為那些人的目標只是你嗎?」儲仲泉突然道。

    他知道怎麼成功喚醒閔奇善的警戒心,這傢伙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但真能不在乎車汝月的小命嗎?

    「這話是什麼意思?」

    「聽說,他們的目標不只你一個人。」

    「他們想殺汝月?」

    「這是自然,上回要不是車姑娘救了你,只怕你不死也要重傷了,不是嗎?」

    自古以來,愛管閒事的人通常都會成為旁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聽到儲仲泉的話,閔奇善靜默不語,但從他渾身緊繃的肌肉,可以瞧出他胸中的怒火正在急遽上升。

    「他們想殺了她?」

    「嗯。」儲仲泉肯定的點頭。

    要做生意,消息自然要靈通,他們諸記遍佈在皇朝各地的客棧小館,除了讓人吃飯打尖賺點銀兩外,最重要的功用也在這兒了。

    「非但如此,他們似乎也對車家的各門生意發動了狙擊。」

    「還有呢?」看來麻煩是不小,難怪方才儲仲泉這麼愁眉不展。

    「當然,諸記也成了他們的目標,咱們各地的鋪子幾乎都有些或大或小的災難發生。」

    這話聽起來像是有人抓狂了,正打算遍地燃起火苗,來個決一死戰。

    第6章(2)

    想通了這點,閔奇善抬頭望向好友,但話都還沒開始說,儲仲泉已經先一步地道:「你是不是要說--這是你的戰爭,你要自己處理,不想連累到我?」

    別瞧閔奇善這個人看來吊兒郎當,對他在乎的人,他可是能赴湯蹈火--這點從他能暫時忘卻仇恨,呵護愛憐的對待車汝月就知道了。

    因為既恨且愛,所以他才沒辦法眼睜睜看著曾經心愛的女人死去。

    「我不會這麼說。」這幾年來,他已嘗盡恨一個所愛之人的滋味,那種痛苦沒有經歷過的人不會理解。

    更何況,對方現在竟然還將腦筋動到了車汝月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就好。」儲仲泉朝著好友一頷首,放下心來。

    方纔,他其實不是在苦惱那些人的陰謀造亂,這種小事他一點也不放在心上,有道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饒是賠進了整個諸記他也不怕。

    他唯一怕的,是閔奇善會因為不願連累他而衝動做下蠢事,可如今瞧來,或許憤怒依然,但幸好閔奇善的理智還在。

    「我不只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而且更需要閔氏雄厚的財力為基礎。」閔奇善毫不客氣地要求。

    「那有什麼問題!你想怎麼做?」儲仲泉豪氣干雲地允諾道。

    說實話,他這個土匪頭子過了這麼幾年的安逸生活也有些悶了,正愁找不到事做,現在有事情可以讓他玩玩,他可是迫不及待了呢。

    「我要一家一家地接收閔氏的鋪子。」

    聽到他的說法,儲仲泉更興奮了。「人還沒到京城,就要在城裡掀起一波大戰了嗎?」

    要是能一舉拔去閔家在京城裡盤根錯節的錢脈,那麼「諸氏」的事業版圖便又可擴大一倍有餘。

    「還有,我要你派人暗中保護車家。」

    「咦?」這點儲仲泉就不懂了。根據他這幾年派人探查的結果,當年狙殺閔奇善,車家夫婦就算不是主謀,好歹也是幫兇,如今閔奇善竟還要他派人去保護他們?

    這是什麼道理?

    看見好友狐疑不解的眼神,閔奇善卻沒有多做解釋,總不能就這麼大刺刺的告訴他,說自己是心知這回若車家又受波及,車汝月那心軟的丫頭八成又要淚漣漣……

    他性子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受不了瞧見她愁容滿面、淚眼汪汪的模樣。

    「你真是愛慘了她吧?」瞧了好友半晌,以他們之間的熟稔,儲仲泉自然清楚他眼底的感情和疼寵。

    不是他還在乎車家對他的照顧之情,而是因為不想車汝月有一丁點的難過,所以他退讓。

    「沒錯。」迎向好友探究的目光,閔奇善大方承認。

    曾經,他以為自己可以忘得掉,可直到她再次出現,他才知道有些東西已經根深蒂固在心裡,怎麼也無法拔除。

    「所以你選擇原諒了?」儲仲泉再問。「原諒」這兩個字看似簡單,做起來可真不容易。

    「不,不用原諒,我選擇證明她的清白。」他正試著將車汝月和車家夫婦分割開來看,雖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可他願意嘗試這麼做。

    「你……」儲仲泉還能說什麼呢?

    沒想到在平素吊兒郎當的外表下,閔奇善竟然有一顆這麼成熟的心,這種事換成是他也未必做得到,可是這男人卻願意嘗試。

    無論最後是不是成功,光他願意嘗試這一點,就足以教人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不管你想怎麼做,我都支持你。」

    最後,所有的佩服全都化成這淡淡的一句話,這回儲仲泉對閔奇善總算是有個徹底的瞭解了。

    他們個個都以為他在逃避,其實不是,如果自己猜得沒錯,這幾年他之所以不回去,是因為他寧願就這麼躲著,也不想在心中恨意仍深沉時回去,怕一回去自己會因憤怒而傷了車汝月。

    這個男人啊……其實是個性情中人,表面上或許看來有些急躁,卻總是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就算弄垮了閔氏一族也無所謂嗎?」閔家可是個屹立很久的家族,要弄垮,相對要付出的代價也不少。「別忘了那可是你的家業,不是我的。」

    如果閔奇善不在乎,那麼他就更加不在乎了。

    再說,別瞧閔奇善看來一副瀟灑的模樣,這幾年諸記能有這樣的規模,其實他功不可沒。

    儲仲泉相信,只要他想,拿下閔家的家業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真的是這樣嗎?

    鎮日燦爛的笑容驀地在車汝月的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任何人都瞧得出來的惶惶不安。

    「汝月,姐姐知道你一直愛著他,可在這當口,你可得好好想想啊!」

    「想什麼?」車汝月目光不解地望著柳云云,像是完全不懂她為何要這麼說,勉力壓住心裡因她的話而泛起的不安,敷衍似地問道。

    「你得想想,他為什麼要對你那麼好?不是口口聲聲說是咱們爹娘和閔家人合謀要取他的性命嗎?如果他真的這樣以為,那他對你好的目的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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