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春野櫻
美雨微蹙眉頭,跟眶裡閃動著無助害怕的淚光。
她很慶幸他在這裡,因為即使內心惶恐不巳,他的存在還是目讓她感到相當程度的安心。
「累了吧?」他溫柔凝視著神情疲憊又神經緊繃的她。
美雨沒回答,但也沒否認,於是,晴男大膽且略帶一絲霸氣地將她的頭輕壓在自己肩上。
「睡一下吧。也許你醒過來的時候,溝日先生也醒了。」
美雨以為矜持害羞的自己會拒絕甚至是推開他,但意外地,她並沒有這麼做。
這一刻,她意識到自己對他的眷戀及依賴是如此的深--縱然他們已分別半年也未曾改變。
他總在她需要依靠時出現在她眼前,也總能從容不迫的為她解決所有的難題。
她從前是個獨立堅強的人,可遇上他之後,他卻把她慣壞了。
「你來找我,是因為你知道溝日叔叔跟我爸爸的事了?」她輕聲的問。
晴男沉默兩秒後點頭,「嗯,沒錯。」
「我老家在一座只有兩百人的離島上,爸爸存我出生時,就已經遠赴東京工作……」她娓娓訴說著他從不知道的那些事,「爸爸每個月都會寄生活費回家,但卻不曾回來看過我跟媽媽,媽媽卻一點都不怨他,還把他寄來的紅帽子當是他們愛情的保證一樣珍惜著……」
「就是你常戴著的那頂?」
「嗯。媽媽說,每當戴上它,她就覺得會有好事發生,但老實說,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恨透了那頂帽子,因為它就像在宣告著爸爸再也不會回到我們母女身邊。」她眼裡蓄積了淚水。只一眨眼就沿著臉頰滑落。「我國小的時候,媽媽為了讓我受更好的教育,帶者我到東京想投靠爸爸,可他雖然還是我爸爸,卻不再是她的丈夫……經過長談,媽媽決定成全他跟溝日叔叔。
「我媽媽是個溫柔堅強的傳統女性,她接受了丈夫特別的性向,選擇了成人之美,卻委屈了自己。」她微微哽咽道:「她拒絕想給予我們經濟援助的爸爸跟溝日叔叔,一個人同時兼好幾份工來養我。她從沒在我面前抱怨或批評過爸爸跟溝日叔叔,即使是在她身體狀況最糟糕的時候……」感覺她的肩膀顫抖得厲害,他把她攬得更緊更牢,像在告訴她--今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是你的依靠。
「媽媽跟爸爸相繼過世之後,溝日叔叔一直關心著我,即使我總是冷淡的對待他……我不是恨他,只是覺得一旦接受了他就好像背叛媽媽,可是……可是他從沒放棄尋求我的諒解……」說著,她伸手抹了一下止不住的淚水,「現在他已如同我的親人、我的父親般重要,我好怕他會像爸媽一樣離開我……」
「不會的。」晴男安撫著她,「現在的他就像是你的父親,而現在的你,也像是他的女兒一樣了,不是嗎?」他溫柔的凝視著她,「所以,他不會輕易離開他的寶貝女兒的。」
聽見他這麼說,美雨抬起臉來看著他,迎上他澄澈深情的眼眸,她內心一陣激動,再也忍不住地說出壓抑在內心深處的話語。
「謝謝……謝謝你沒有離開,謝謝你現在陪在我身邊……」
「美雨,我不是對你說過了嗎?」他給了她一個溫暖的微笑,「什麼都不要想,就這麼依賴著我吧。」
她凝望著他,眼眶裡飽蓄著欣喜感動的淚水。
「現在問你這個問題也許有點乘人之危,但我還是想知道……」晴男炯亮而閃耀光彩的雙破直視著她,「小紅帽,你還要我嗎?」
美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將自己的身軀埋進他胸膛裡。
溝日誠慢慢恢復了意識,睜開雙眼,他第一眼看見的是守在床畔的美雨,然後是坐在她身邊的晴男。
他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溝日叔叔,你好些了嗎?」
「有點暈、有點痛,我……怎麼了?」
「是急性腹膜炎。」她一臉不捨憂心的說:「醫生緊急幫你開了刀,你現在還覺得很痛嗎?」
「原來我開了刀呀……」溝日誠沉默了下,視線往暗男身上移,「木島先生,你終於找來了。」
晴男一怔,「終於?」
「美雨一直在等你。」
聞言,她羞惱地說:「溝日叔叔,你別胡說!」
「呵……哎呀……」溝日誠一笑,似乎牽動了傷口,旋即又皺起眉頭。
「瞧你,別再說話了。」她捱上前,嬌羞又生氣的瞪著他。
「溝日先生,」晴男難掩好奇地問:「你說美雨一直在等我是什麼意思?」
美雨瞪了他一眼,「我沒有一直在等你,你別聽溝日叔叔胡說八道。」
他唇角揚起一抹慈愛的微笑,「這半年來,有好多條件很棒的男性接近美雨、想追求她,可是她都不為所動,我想……她一定是還眷戀著你吧。」
「什麼眷戀!」她羞急的辮駁著,「我只是對他們沒興趣罷了。」
「我知道……」溝日誠愛憐的睇著她,「因為你只對木島先生有興趣嘛。」
她沒想到溝日叔叔手術後醒來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當著晴男的面爆她的料,令她覺得好尷尬、好糗、好丟臉。
如果地上有個洞,哪怕只是地鼠能鑽進去的大小,她大概都會想辦法把自己塞進去。
「啊,」她生氣的瞪著正興味盎然笑看著自己的晴男,「你別當真,溝日叔叔麻醉剛退,腦袋不清楚。」
他咧嘴一笑,「套一句你說的,那都不重要了。」
美雨拿他們沒轍,索性不再說話,只鼓著腮幫子,表情又羞又氣。
見小兩口顯然已和好如初,溝日誠安心不少,這半年來他什麼都看在眼裡,倔強的美雨雖然總說她已經忘了,但他知道她沒有一天忘記過晴男。
她總是不經意露出寂寞惆悵的神情,眼裡也常帶著一抹悵然若失,他比誰都清楚她對晴男的眷戀有多深,也比誰都擔心晴男真的就這麼放棄了。
因為他知道,美雨對晴男還是心存希冀的。
「木島先生,」溝日誠直視著他道:「相信你已知道我跟美雨的關係了吧?」
晴男正色地點頭,「是的,我為先前的無禮向您道歉。」
「我能瞭解你當時的心情,也很高興你聽從我的建議給了美雨時間,而且沒放棄……」他釋然一笑,接著面容突然轉為嚴肅,「木島晴男--」
他突然直呼晴男的全名,令晴男跟美雨都驚怔了一下。
「我要你知道一件事,」溝日誠的臉上出現美雨從沒見過的嚴厲神情,「美雨她是我的女兒、非常寶貝的女兒……你得對我承諾不會再讓她哭泣難過,否則我死都不會把她交給你。」
聽到他說自己是他的寶貝女兒,美雨的眼淚都要飄出來了。
「溝日叔叔……」她原本平靜的情緒瞬間翻騰起來,眸中淚光閃動。
晴男正視著溝日誠,坦然又堅定地迎上他銳利的眼神。
「請你相信,我絕不會再讓她哭泣。」他眼底進出篤定的光芒,「除非她不要我,不然我將成為她永遠的依靠。」
溝日誠看著他的眼睛;沉默須臾,最後安心的笑了。
尾聲
三月,青山學院女子短大舉行卒業式。
卒業式上,溝日誠開心地拿著相機捕捉美雨的身影,並不時充當她跟同學們的攝影師,許多人都以為他是她的父親,還說他們兩人長得很像。
被說兩人長得像,美雨一點都不介意,反而很高興,因為失去父母的她,從沒想過自己還有機會能感受到親情。
母親總說戴上父親送的紅帽子,好像就會有好事發生,她想,或許這麼多的好事都是此刻戴在她頭上的紅色貝蕾帽帶給她的好運。
卒業式結束時已是中午,美雨與同學們互道珍重再見,搭上了溝日誠的座車,他說要帶她去吃飯,卻一路開到了LeMare麻布店。
LeMare的營業時問是六點,現在門上也掛著牌子,她不懂他為什麼帶她來這裡。
「溝日叔叔,LeMare還沒開始營業,你不知道嗎?」
溝日誠神秘的一笑,「我知道呀。」
正當美雨還滿腦疑惑之際,有人從裡面走了出來……喔,不,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狼。
她呆住了,兩眼發直的看著那隻狼從車前走過,然後來到副駕駛座旁。
打開車門,「狼」說話了--
「小紅帽小姐,歡迎你光臨LeMare。」
雖然「狼」刻意壓扁了聲音,但她還是立刻就聽出那是晴男。她不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只確定溝日誠必然是知情的。
她狐疑又好奇的下車,看向穿著野狼裝站在自已面前的晴男,「你在幹麼?」
「請跟我來,已有人為你及你的家人準備好位置了。」
「什麼?」美雨一愣。為她及她的家人?是指溝日叔叔嗎?
「美雨,我們進去吧。」
溝日誠下車走向她,輕輕拉著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