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楚月
呂墨，她的最後一任主子，溫文儒雅，學富五車，如春風般和煦，又如冬日溫暖，是一個讓人想親近的好人，不過眼前的呂少煦，是個冷淡的人，靠得太近大概會被凍死，所以她不敢上前相認，是說如果她真的相認，應該也會被當成瘋子。
「楊小姐，你的信又扔到我的信箱裡了。」男子的聲音難掩不耐。
楊倩連忙開門，接過信，再三道歉，並慎重的鞠躬，「不好意思，讓您還跑一趟，實在過意不去，我會請社區管理員多注意一點，不會再造成您的困擾。」
這是他們第三次見面，都是為了同一件事。
前兩次都是另一個女生開口，這是呂少煦第一次聽見她的聲音，嗓音清亮，十分悅耳；依他目測她約莫一百七十公分，利落的短髮看上去精明幹練，不過她的神韻卻透著一股靈秀優雅的氣質，與她的外貌不太符合。
倘若身高再矮一些，頭髮再留長一點，就會更完美了。
察覺自己的思緒走離正軌，呂少煦適時打住。
「呂公……呂先生，請問您還記不記得我？」不知是不是居然會遇上故人，楊倩突然湧出一股想要相認的心情。
這樣算是搭訕嗎？
呂少煦清楚自己長得不錯，路上常會被「積極進取」的女人搭訕，但像眼前這位楊小姐的方式就有點過時，而且依他過人的記憶力確定從未見過她，即使他們住同一棟大樓。
「我不記得你。」
「喔……」楊倩難掩失望地垂下眼簾。
「可是你似乎知道我是誰。」
「我們是問社區管理員才知道你的名字。」
寧寧，你有必要那麼誠實嗎？社區管理員會被你害死啊……
正在屋子裡吃早餐的丁微安額際不禁抽動一下。根據社區管理員說這位呂先生雖然客氣但太冷，有幾個對他有意思的女住戶統統吃了閉門羹，他總是維持外貌乾淨整齊，穿著感覺非常時尚，外貌也都有注意，不禁令她揣測他是不是……
呂少煦發現楊倩的神情不像是那些想搭訕他的女性，那種失望就好像是真的期待他能認識她，而且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對待認識的朋友一樣，讓他不會有像是被肉食性動物打量的不悅。
他一直對主動搭訕的女性沒什麼好感，她們一個比一個美，但侵略性太強烈，好像想把他脫光為所欲為。楊倩的目光卻令他覺得舒服，猶如徜徉在遼闊的海上，暢快又自在。
她的外表雖然看起來很精明，不過眼神卻像極了無辜的小白兔，令他湧現想要疼愛她的心情。
「這個請你吃。」
「喔，謝謝。」手裡突然被塞了一個很漂亮的袋子，楊倩趕緊接住。
「不是免費的，吃完要給我心得。我先上樓，再見。」
他說話完全不拖泥帶水，頗有個性。
楊倩目送他進入電梯才關門入內，丁微安立刻跑過來打開袋子，「哇，是『多本明克』的蛋糕耶！」袋子裡還有個盒子，裝著六寸的精緻蛋糕。
「很有名嗎？」楊倩不知道什麼是「多本明克」，什麼又是蛋糕，可是看安安的表情想必頗有名氣。
「非常有名，每天下午一點營業，快四點大概就賣完了。我吃過一次，念念不忘啊……」丁微安去廚房拿刀子出來，準備分屍，喔，不……是分糕，「寧寧，趁新鮮快來吃！」
楊倩從沒見過蛋糕，她猜想這應該是這裡的點心之類的，蛋糕的顏色很多，十分可愛，看起來就像是精緻的藝術品，讓人捨不得吃掉。
「不甜不膩，味道有酸有甜，還有一點點的蘋果香氣，好好吃喔！」丁微安吃了一口簡直驚為天人。
楊倩跟著吃了一口，表情彷彿也受到不小的震撼。
丁微安很快又吃起第二片，「寧寧，好吃嗎？」今天真是幸福，一早就有好吃的蛋糕，一定是個好日子。
「安安……」楊倩咬著湯匙，眼神霎時明亮起來，五官好似罩著一層淡淡的光芒，那樣的璀璨，「我知道我要做什麼了……」
她從來沒如此肯定一件事，還有……
「安安，什麼是心得？」
她絕對不能被發現是偷渡客，不然就會給安安添麻煩了。
她想學做蛋糕。
第一次吃到蛋糕就被它軟綿甜蜜的感覺給收服了，以前對吃沒得講究，身為婢女的她只求能填飽肚子就好，可這幾天隨著丁微安到處品嚐美食，漸漸能分得出什麼是好吃，對她來說，蛋糕除了可以吃以外也是一種藝術品。
她深深為此著迷，決心上山拜師學藝。
丁微安說現在的人不用上山學藝，只要找對地方就能學到一技之長，不過她還沒有完全適應這裡，所以丁微安叮嚀她不可以出門，頂多只能在小區內活動。
她乖乖聽話在小區內走動，看到人就練習現代用語打招呼，安安教得太多，她記不起來就抄筆記，邊走邊複習，以求盡快融入這裡，不要被人發現自己是什麼呢？昨天安安說的詞語她忘了，趕緊低頭打開小抄，啊，是偷渡客。
丁微安去上班，她第一次下樓來，繞著走著逛著，一面欣賞小區內的景致，一面偷看小抄複習，發現地上有落葉，她跟管理員借了工具幫忙清掃，結束後她才發現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她迷路了。
左看右看，她找不到半個人，就連小區管理員也不在，這下糟糕了，她該怎麼辦？
正當楊倩不知如何是好時，看見呂少煦從小區外頭進來，她走上前，原本要行禮，及時想起安安提醒她已經不是婢女，不需要對主子行禮，她立刻調整了姿勢。
「呂先生。」她喊他，邁開腳步往他走去。
看見是那個有著和小白兔相似眼神的楊惰，呂少煦立刻迎上前，「什麼事？」她的表情看不出有任何異樣，不過聲音倒是有一絲緊張。
「不好意思，我迷路了，找不著我住的那棟樓，可否麻煩您告訴我？」
呂少煦轉頭看了眼後頭那棟樓，這麼近會迷路還真有趣，到底是想搭訕還是真迷路呢？
不過她的手上……「你拿這個做什麼？」
「地上有落葉，我掃了一下。」她連忙把工具放回去。
在中庭掃落葉……真有趣的女人。
「你住的那棟在那裡。」他順手一指。
楊倩欣喜的跟他道謝，「多謝呂先生，不耽誤您了。」她朝他鞠個躬，趕緊離開，深怕和他獨處會露出破綻。呂少煦與她的主子有同樣的臉龐，也有雙易於觀察人的眼神，以前被看久了，主子就說她很嫩，無法藏住所有情緒，很容易被他看穿。
呂少煦瞧她走得如此急，實在不像是想藉機會跟他搭訕，倒像是真的迷路了，但迷路……有這可能嗎？可下一瞬，他確定楊倩真的迷路了，明明一條筆直的路，她居然往右拐。
他連忙走上前阻止她，「楊倩！」
第一次喊不見她有反應，呂少煦又喊第二次才見她轉過頭來，「你走錯路了，是這裡。」
楊倩尷尬地紅了臉頰，「那個……我前陣子撞到頭，所以記不得一些事。」安安說，如果遇到無法解釋的狀況一律推給「失憶」，安安還說「失憶」是所有偷渡客最好用的法子，要她謹記在心。
原來如此，難怪總覺得她有一點怪，「不會連磁卡怎麼使用也不記得吧？」
「我記得。」安安花了時間教她，她當然會用，「呂先生，謝謝……」關於安安問到呂少煦的消息，根本是誇大了，雖然他有點冷，但不吝惜助人，她就曾遇過滿臉笑容卻從不幫人的人。
「不客氣。醫生有說幾時會好嗎？」
「這個我也不清楚，可能要去問醫生。呂先生，那我先上樓了，對了，謝謝您的蛋糕，很好吃，還有我的心得寫完了，下次拿給您。」她寫得很認真，安安還笑她想太多，呂少煦根本不會跟她要心得，可是她答應人了就會做到。
呂少煦楞了一下，沒想到自己隨口說的話居然被她放在心上，讓他有些驚喜，「我現在跟你上去拿好了。」他想看看她對自己開發出來的新產品有什麼意見。
「喔，好，您請進。」
第2章(2)
呂少煦呆了一下，他們在一樓的門口，她卻說請進，很妙的對話，而且他也注意到一件事。
「為什麼對我用敬語？我應該不是你的長輩吧？」
「呃……」這習慣她又忘了改，實在是太尊敬她的前任主子了。「抱歉，只是您不，你長得很像我以前認識的人，我又很尊敬他，所以才會忘了改掉敬語，以後我會注意，對不起。」
「我沒怪你，電梯來了，走吧。」呂少煦走進電梯，卻見她沒有跟進來，「怎麼了？」
她遲疑了一會兒，鼓起勇氣說：「那個……我想我爬樓梯好了。」
「為什麼？」
楊倩露出為難的神色，「我也不知道，就不喜歡這個小小的房間，雖然很快就到，可是每次進去都會不舒服，您到的時候等我一下就好，我現在很會爬樓梯，很快就到了。」多虧最近訓練有素，她可以一口氣爬五樓也不會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