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樓采凝
「我……我無意打擾，不知道你們已經在用膳了。」她強忍著內心的酸澀，更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嗓音顫抖得厲害。
「因為我懷念帝京『鳳凰酒樓』的菜色，所以太風特地請人去外面買來。」玉菲瞧著她，「我沒見過你，你是近三年才進宮的吧？」
「我才來沒多久。」九妹心痛的回答。
「聽說二皇子之前一定要吃某位廚娘做的膳食，難道就是你？」玉菲郡主又問。
「我……」
「夠了玉菲，別問了。」看出九妹的倉惶與緊張，齊太風立刻開口阻止。
玉菲！九妹猛地一怔，震驚的看著齊太風，他不是說她死了嗎？為何現在又好端端地出現在這裡？莫非他一開始就是有意欺騙她？
無法抑制住內心的無措與鼻根的酸澀，她朝他們點點頭，「小的退下了。」
「等等。」齊太風喊住她。
九妹定住身，卻不敢回頭注視他的眼眸，就怕自己會忍不住落下淚來，「二皇子，有事嗎？」
「這陣子怎麼沒來？」他盯著她微顫的背影。
九妹垂著腦袋，緩緩說道：「你知道的，因為忙。」
「我……」
玉菲見狀，立刻上前拉住他的手，「人家不是要走了，你幹嘛還問東問西的？」
齊太風看看她，眉心輕鎖，「好吧！你退下了。」
「是。」九妹退了出去，直到走出一段距離後，才難抑悲傷的扶著樹幹輕喘著，企圖將眼中的淚水眨回去。
但不管她多麼用力眨眼，淚水還是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地滑落雙腮。
「不要哭……不要哭……有什麼好哭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沒有玉菲郡主，終有一天你還是要離開皇宮，既然如此又為何要哭？」可偏偏愈是這麼安慰自己，她就愈是心酸。
這時候，有腳步聲朝她走來，她抹去淚水回頭一看，才發現是上回將她帶走的柳強！
她害怕的往後退，皺眉看著他。
他像是知道她心事似的，開口道：「你就忘了二皇子吧！別有不該有的奢求。」
「你……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難道又想把我帶走？」九妹驚懼地問道。
「不是，只是經過這裡，剛好看見你。」他是奉皇后之命來監視二皇子的狀況。
「如果沒事，那我走了。」她急著轉身離去。
「上次的事我是出於無奈才這麼做，並非本意，以後也不會再那麼對你，你不必這麼害怕。」柳強見她視他如毒蠍，感覺還真不舒服。
九妹這才收起心底的駭意，試問道：「你還沒告訴我，剛剛為何要對我說那些話？」
「因為你我都是聽命做事，同樣有著無奈。」像他不願做壞事，可又逼不得已。
九妹可以諒解，「我懂你的意思。」
「所以上次那事，可以原諒我嗎？」他很誠摯地說。
「嗯。」她點點頭，回以一抹笑，但柳強看得出來她的笑容裡含著悲情。
「可以得到你的原諒，我感到輕鬆不少。」
「用過晚膳了嗎？」她突然問。
「什麼？」
九妹走近他，將手中的食籃遞給他，「本來是要給二皇子用的，但他早已吃了，若你不嫌棄，就拿去吃吧！」
柳強微愣了下，還是伸手接過它，「謝謝。」
朝他點點頭，九妹步回御膳廚房。
一進廚房，她看著許多人望著她的關切眼神，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事大家早已知情，唯獨她……
主事嬤嬤理解的走向她，握住她的手，「想開點兒，嗯？」
九妹不語，只是緊抿著唇，就怕一開口便會洩漏心底的苦澀而淚流不止。
「太風，你怎麼不吃，不喜歡嗎？吃一口，這個很好吃。」
玉菲發現從外面叫來的膳食他竟然一動也不動，於是夾了一塊糕點放在他嘴邊。
「不了，你吃吧！我不餓。」齊太風擠出笑容。
「真是的，我已經吃很飽了。」她不高興的放下筷子。
「既然吃不下，那我就讓人收拾了。」他於是喚來宮女將桌案收拾乾淨，接著看看她又問：「你也早點兒回房休息。」
「不，我想留下陪你。」她噘著唇說。
「別這樣，你今天已在這裡待了一整天，應該也累了，先回房，聽我的。」齊太風輕拂她的發，柔聲安撫道。
「這……」玉菲發現他似乎有心事，怕惹惱了他，只好答應，「好吧！那我回房了，明兒一早再來看你。」
待玉菲離開之後，齊太風忍不住輕揉了下眉心，在心底吐了口氣……玉菲平安回來，他明明該開心的，但怎麼覺得心口像壓著一塊石頭，就要喘不過氣來？
此時，門外內侍揚聲請示道：「二皇子，柳護衛求見。」
「柳護衛？是柳強嗎？這傢伙居然敢來見我？」齊太風沉吟了會兒遂道：「讓他進來。」
不一會兒柳強步進寢宮，朝他拱手問安，「柳強拜見二皇子。」
「怎麼會突然來見我，有事嗎？」齊太風口氣不善的問道。「你該不會走錯寢宮了，應該是去我母后的榮華宮才是吧？」
「我來這裡只是為了送晚膳給您。」他將手中的食籃放在桌上，「是毛九妹親手做的，剛剛她將它送給小的，小的自知沒資格吃。」
聞言，齊太風心頭一驚，還不知如何響應時，柳強已自行告退了。
「這傢伙，存心來擾亂我的嗎？」看著竹籃，他竟然沒勇氣打開，深怕自己會忍不住衝去找九妹。
然而，聞著這香氣，他終究控制不住地掀開了它，看著裡頭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點心佳餚，雙眸已渲染上一片濃熱。
剛剛她拿來的就是這些嗎？為什麼又做這麼多？這麼香？這麼誘人？拿起其中一盤，他夾起吃了一口，心窩的疼漸漸擴散。
隨即，她方才離去的身影又浮現在腦海，終於他再也按捺不住地站了起來，快步走出寢宮，直接來到九妹的房門外。
盯著門板，他舉手想敲門，卻又遲疑了。
突然，這扇門適時開啟，齊太風一抬眼便與站在門內的九妹四目交接……
「你……」他正想說點什麼，只見她雙眼一紅，就要躲回屋裡。
「別走。」齊太風迅速按住門板。
「你這是做什麼？」她蹙眉望著他，「現在已經很晚了。」
「我要跟你解釋，我也是前幾天得知玉菲並沒死，她的突然出現讓我是既驚又喜，更令我意外的是，當初竟是母后要她消失的。」他輕輕喟歎，逸出一抹苦笑。
「她不是郡主嗎？皇后娘娘為何這麼做？」難道連郡主都不夠資格匹配他？
「這其中的原由很複雜，不是你能瞭解的。」他也無法解釋太多。
「對，我也不想瞭解，只要你愛她，就幸福的在一起吧！我會祝福二皇子。」她仰起頭，不再逃避地與他對視。
「九妹！」他抓住她的手臂，「你怎麼可以說得這麼簡單，難道我在你心底一點也不重要？」
「你是高高在上的二皇子，我從來都不敢有任何想法。」他的五官、他的眸子還有他臉上的線條都是她所熟悉的。然而從今以後，就算與他見面，也只能止乎於禮，甚至慢慢疏遠，這對她是如何殘忍的一件事啊！
第8章(2)
但是，她會咬牙承受的，再過一陣子，待她手藝更好時，就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
「難道你想讓我離開皇宮？」再也忍不住心頭的酸澀，她的眼眶泛紅了。
被她這樣誤解，他急著想解釋，「我不是。」
「知道我為何會留下嗎？」九妹非常認真的望著他，「那是因為這份工作是你賜給我的，而我也一直很珍惜，不想就這樣隨意割捨。」那就好像把她對他的感情同樣這麼隨意結束了。
所以，即便要離開，她也希望在他心中留有最美好的記憶。
「九妹！」齊太風再也壓抑不住地緊抱住她。
如今，他終於明白，原來現在佔據在他心頭的是九妹，而對玉菲……或許隨著時間的流逝，如今只剩愧疚。
「二皇子，請你放開我。」她用力想掙脫他。
「我沒辦法。」他緊抿著唇。
「不能這樣，玉菲郡主才是你該關心的，何況你曾經這麼愛她，愛到甚至放棄了自己，忘了嗎？」九妹閉上雙眸。
「是呀！我帶著負罪的心放逐過自己，好不容易想要找回自我，才發現我將要失去給了我這種勇氣的女人。」他就是不肯放開她。
「別這樣。」將他推出門外，九妹強擠出一抹笑，「好好的生活，好好的珍惜她，別再多想了。」
落下這話，她便迅速躲進屋裡，背抵著門板，淚水狂流不止。
門外的齊太風看著緊閉的門扉，只能垂下腦袋，雙手緊緊握成拳頭。
好久好久之後，他這才放棄地旋過身慢慢離開。
然而，一直尾隨著他過來的齊太陽親眼目睹眼前的情況，雙眸危險的緊瞇起來。
玉菲郡主既然沒死，皇后還眼睜睜看著父皇將他送到青崗山上清修，害他過了三年的苦日子，皇后分明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