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顏依依
「迪恩?費爾?喬伊斯，你的男朋友！」
汪心彤一愣，「你在講什麼啊，誰說迪恩是我男朋友？」
「不是你男朋友會喊你寶貝？你是想告訴我他是你的地下情人嗎？」齊曄恆壓低身子反駁，對她的否認很有意見，沒發覺自己正在吃醋。
「地下情人你個頭！迪恩是會喊我寶貝沒錯，但他就像我的哥哥一樣，根本不是我的男朋友。」她不記得迪恩何時在他面前喊過她寶貝，也沒時間仔細解釋她母親嫁給迪恩父親的經過，只急著簡要澄清她與迪恩並非男女朋友。
「不是？」望進她澄澈大眼裡的坦然，齊曄恆有些意外得到的答案，不過這答案令他感到很滿意，胸中層層迭迭交錯的莫名在意與慍氣，瞬間消散一部份。
「對！也不曉得你是在發什麼脾氣，我要回調香室……奇怪，頭怎麼還會暈。」她嘟嘍著就要起來，頭卻還是暈暈的。
見狀，齊曄恆將她按躺回床上。「躺好，我請邱楷的醫生伯父過來替你看看。」
「我沒事，別那麼麻煩。」
「聽我的，難道你要我擔心你擔心得無心處理公事嗎？」
齊曄恆未假思索的話一落下，兩人皆驚訝的凝睇對方，時間頓時靜止。
汪心彤芳心難以克制的怦悸著。他的意思是……他很擔心她？而這是否表示她在他心中仍有一定的位置？
耳中嗡然迴盪著直覺吐露的心聲，齊曄恆凝望著床上人兒的眸心隱隱顫動，最深處的某根心弦亦隱隱震動著。
他確實很擔心她，且這回的擔憂比她教玻璃割到手以及作夢掉淚那次，更為濃烈清晰的盤據他心頭，難道他……
不可能！心中幾已成形的答案剛升起，就教他蹙眉否決，早在她當年哭著央求他答應離婚，他被迫放她自由，他就已經收回對她的愛，不可能到現在仍愛著她。
但若真是如此，他對她濃烈的掛懷又是為什麼？
「好好，你別皺眉頭，我知道你說錯話了，你並不擔心我，就算有一點擔心，也是怕我調香的進度落後，影響兩大集團的合作計劃。」見他蹙眉，猜他大概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她也驚覺自個出現要不得的想法，連忙為他緩頰，同時平定自己的遐思。
當年的離婚肯定傷他甚深，他也已經再婚，豈可能在心中留有她的位置。
「你別再發脾氣喔！負責調香任務，我的壓力已經夠大了，面對你時不時的奇怪怒意，我的壓力更大，我的頭暈若不是因為睡不好，八成就是被你氣出來的。我有點累，這裡借我休息一下，謝謝。」
怕他仍因為自己說錯話而不高興，汪心彤在他開口前再次一古腦地說道，說完就側身閉眼休息。她是真的有點累，實在沒力氣再因下床與否的問題與他爭執，就借他的休息室睡一會兒好了。
齊曄恆依然維持撐按在她上方的姿勢俯視她，眉梢微微抽搐。
她的頭暈八成是被他氣出來的？這個小女人到底有沒有搞懂，老是有本事將他氣得心火直冒的是她好嗎！
這樣不溫馴不溫柔不可愛的她，他怎麼可能還愛她？他對她的擔心就是如她所說，憂慮她調香進度落後，影響合作計劃罷了，無關餘情未了。
齊曄恆完全沒發現自己的認定與他刻意刁難前妻的做法相互矛盾，更渾然未覺聽見床上人兒勻和的呼息，知道她睡著時，他俊臉上的怏然不悅瞬間教無法錯認的在乎關心取代。
輕拂開她散落頰邊的柔細長髮，他輕碰她的額頭，並未感受到異常高熱，難不成她會頭暈真的不是因為生病？
下一刻，他輕柔地為她拉來絲被蓋好，疾走出休息室撥內線電話給特助，「邱楷，汪小姐人不舒服，麻煩你聯絡你伯父，看他能否過來為她看診。」
還是請邱楷擔任家庭醫師的伯父來為她檢查一下，他才能安心。
經過邱醫師的診斷，汪心彤是因睡眠不足與壓力導致突發性暈眩，只要多休息就不會有什麼大礙。
「邱醫師，真是不好意思，上次舍弟感冒緊急麻煩你看診，今天又讓你跑一趟。」聽見前妻無大礙，齊曄恆稍感放心，仍沒忘向邱醫師致歉，幾個月前他就曾因大弟齊仲安突然病倒，緊急電召邱醫師為其看診。
「別這麼說，齊副總裁對邱楷提攜照顧有加，我為你盡些力是應該。我聽邱楷說汪小姐是調香師，除了要請齊副總裁提醒她多休息外，最好請她能釋放壓力或遠離壓力來源，以免壓力過大導致嗅覺障礙，影響她的調香工作。」
「我知道了，謝謝你的提點。邱楷，幫我送邱醫師回去。」
邱楷領命送自家伯父離開，心中直滾著疑問泡泡。剛才伯父為汪心彤看診時，他注意到上司一臉擔憂，那著急牽掛的模樣是他從未見過的，且上司還破天荒讓她睡在自己的專用休息室裡，他實在搞不清楚，這個這幾天對汪心彤頗為嚴峻的酷哥上司，究竟是對人家好或不好？
辦公室內，齊曄恆走進休息室，站在床畔靜看著猶仍熟睡的前妻，稍早微微放心的情緒，霎時教成片抑鬱覆蓋。
她說面對他讓她的壓力變得更大，表示她主要的壓力來自於他，只要遠離他這個壓力來源，她的壓力就不會過大，身體也不會出狀況了對吧？
「如果與我在一起不快樂，當初為何要嫁給我？」
「我……我就是過了這麼久才發現、發現和你在一起並非我要的幸福快樂，對不起，請你……請你放我自由。」
腦中浮現三年前兩人離婚時的片段對話，齊曄恆心中一陣刺痛，唇畔有抹自嘲的紋路。他不是令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毒蛇猛獸，只是她能避則避、以免招來不快壓力的危險麻煩人物？
他要不要發狠拿條繩子將她和他綁在一起，讓她分分秒秒都得面對他，使她壓力破表，讓她發生嗅覺障礙或讓她昏個徹底，當做是他這個前夫的報復算了。
濃眉緊鎖的凝視她好半晌，他寫了張字條貼在休息室房門上，轉身離開他的辦公室。
下午四點十分，汪心彤緩步走在街上，心思始終離不開齊曄恆。
她不久前離開帝亞總公司，沒想到自己一睡就睡了將近三個鐘頭，醒來時沒看見前夫的人影，只瞧見他的留言——
邱醫師說你是睡眠不足加上壓力導致突發性暈眩，要你多休息。醒來你先回去，明天再進行對香的調配，這回你可以放輕鬆進行你的工作，想調怎樣的香調，都隨你。
齊曄恆——她很訝異他還是請邱楷的伯父來替她檢查，且他留言中的意思應該是指他不會再干涉她如何調配男香，可不知怎的，她並無鬆口氣的感覺，反倒非常在意他的心情。
她記得自己迷迷糊糊睡著前，好像對他說她的頭暈八成是被他氣出來的，面對他，她的壓力好大之類的話，所以他的讓步，全是因為認了她的指控，認為是他害她身體不舒服吧？
這幾天她是有些睡眠不足，因為前夫連著幾日均與她同住一個屋簷下，這令她的心情總有著難以言喻的起伏，她會不捨他公事如此繁忙，還必須帶回家處理；夜裡亦會想著他不回家陪妻子好嗎，更會憶及兩人以前相處的點滴……總要到夜極深才恍惚睡去。
嚴格說起來，是她自己無法控制思緒，想著他的一切，才會導致睡眠不足，怎能怪他？
至於面對他她有壓力這點，和他變壞的脾氣雖有些關係，但最主要是她對他有愧，更因為她仍愛著他，無法對他無動於衷，又豈能怪他為她帶來壓力。
她心存懊惱，本來想告訴前夫自己的暈眩與他無關，無奈邱楷說他有事已經先離開公司了。她雖有他給的備份鑰匙，不過她沒回家，有些心煩的到街上走走，幾次想打電話問他是否在生氣，可總提不起勇氣。
「唉，早知道就別答應接下這次的調香任務，這樣就不會和曄恆重逢、不會平添他的負面情緒，也不會惹得自己這樣心煩意亂。」汪心彤站定在騎樓一隅歎息低喃。
在法國，即使她對曄恆的思念帶著痛苦遺憾，至少心還能保有一定的平靜，可是在這裡，與深愛的他再次有所交集，她的心無論如何就是難以平靜……
「心彤？你是心彤對吧？」
一道喚喊截斷汪心彤的思緒，她循聲望去，幾乎是一眼就認出身旁的老人家。
「奶奶！」她驚訝的喊，眼前這位老人家正是齊曄恆的奶奶。
「太好了，真的是你，我還以為認錯人了呢！好久不見了，奶奶好想你呀……」齊方璃欣喜的拉住她的手，笑深唇畔的歲月痕跡。這個孩子就如同仲安與君赫挑的老婆一樣令她喜愛，只可惜三年前已經不是他們齊家的一份子了。
「我也好想奶奶。」緊緊回握著奶奶的手，汪心彤眼眶微微泛紅，她早把這個慈祥的老人家當成自個的奶奶，看見她雙眼有神、身子骨依舊硬朗，她直覺得欣慰。「奶奶怎麼會在這裡？您一個人嗎？」她沒看見齊家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