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顏依依
第章()
晨光清亮，齊曄恆閉闔的眼睫微微眨動，人猶在縹緲的夢境裡未醒來。
夢裡，他來到一間敞開門扉的地方，剛走近門口，腦海中忽然有道意念驅使他抬眼右望，瞧見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女子面向落地窗靜立，紮著秀氣馬尾，穿著鵝黃色襯衫搭裸色百褶長裙。
很優雅的背影。
他對這道背影有股奇異的熟悉感，他的第六感更隱隱告訴他，這名女子對他很重要。他帶著狐疑跨步朝她走去，女子在這時緩緩轉過身……
叮鈴鈴！手機鬧鈴驟然響起，打斷齊曄恆的夢，亦擾醒他。
張開眼，他的意識有短暫的恍惚混沌，但他很快就知道自己作了夢，他雖沒看見夢中女子的面容，然而那感覺卻是如此清晰，彷彿他真的遇見一位似曾相識、且對他而言很重要的女子。
她是誰？
「呿，神經。」發覺自己竟煞有其事的思索著那名女子的身份，齊曄恆暗啐一聲，下床進浴室盥洗。
別說沒人會把夢境當真，光是牽扯到他的第六感，這個夢更該一笑置之，因為他的第六感早出了問題。
他們齊家男人確實有奇特的第六感，能預感未來老婆出現的時機，見面時更是一眼就能感應出哪個是自己的老婆，三十歲前就能結婚，婚後兩人將幸福廝守一輩子。
五年前他一眼就感應出命中的嬌妻，將她娶回家，怎奈他以為會幸福相守一輩子的婚姻，竟在他三十歲那年起了波瀾，他的妻子向他提出離婚……
如果他的第六感沒問題，他會與命定的妻子白頭到老，又豈會失婚？今天他竟作了與第六感有關的夢，是該一笑置之，夢裡的那道背影……
一道竄出記憶的纖影忽地與夢中那道背影合而為一，齊曄恆胸中輕震，隨即蹙眉掬水潑濕整張臉，讓冷涼的濕意散化他腦中莫名泛起的聯想。
不可能是她，早在她離他而去的那天起，她對他就已經不再重要，他也早已把她逐出心門，不可能再夢見她。
再掬了幾把水潑了潑臉，他搖頭甩開腦中殘存的纖影，亦甩掉那個莫名其妙的夢，加快盥洗的動作，回房更衣。
大概是這陣子公事繁忙，他沒睡好，以致作起亂七八糟的夢，引來胡亂的聯想，等他今天代表帝亞連鎖集團與法國費爾?喬伊斯集團的代表談完兩大集團的香水合作案，他也許該休個長假，好杜絕亂夢亂想的情形再發生。
一個多小時後，當齊曄恆一如往常來到總公司，他的特助已等在他的辦公室前。
「副總裁早。」邱楷恭敬的向上司打招呼。
「早。怎麼等在這裡？是不是有什麼要緊事？」
「法國費爾?喬伊斯集團的執行長五分鐘前提早來到公司，我想副總裁都很準時到公司，遂請喬伊斯執行長在會客室稍等，未特別打電話通知副總裁。」
這個平日日理萬機的上司，每天總是約莫九點十分就會到公司，不想上司趕得匆忙，他就沒打電話向上司通報，上司應該不會怪他吧？
「嗯，你馬上跟我到會客室。」明白這個得力助手做事向來有分寸，齊曄恆並未苛責，轉身即往會客室邁步。
費爾·喬伊斯集團是法國知名的香水集團，而他們帝亞連鎖集團在今年決定投入香水研發，並已積極在籌備。
十天前他接到喬伊斯集團的電話，對方主動表示想與帝亞合作，期望藉由帝亞的名聲，一舉打響喬伊斯在台灣的知名度，他有些意外，不過對首次擴大觸角至香水領域的帝亞來說，這是項利多的合作。他已經先和對方的執行長在電話中做過必要商談，今天雙方見面若無其他問題，合作案馬上就能進行了。
當齊曄恆逐步接近會客室時，心中猛地打了個突，這裡不正是他早上在夢裡經過的地方？
他微甩頭，暗惱怎又想起那個莫名其妙的夢，一個大跨步，他走向門扉敞開的會客室，無來由的牽引意念使他下意識往右望去，這一望，他猶如停格般定住，只因映入他眼簾的，赫然是夢境裡的影像——一道娉婷身影靜立在落地窗前，秀氣的馬尾、鵝黃色的襯衫搭裸色百褶長裙……
這是怎麼回事？為何夢裡的景象會真實出現他眼前？他不僅對這道背影有著奇怪的熟悉感，且他的第六感正在告訴他，這個女子對他很重要。
這不可思議的弔詭情形，令齊曄恆一時間以為自己跌入虛幻的夢裡。
渾然不覺有人在注意她，汪心彤的注意力仍在落地窗外的繁華景色上，唇畔有抹懷念的笑。她好久沒回來台灣了，這次若非迪恩的請托，她也許不會再次來到台北這個城市。
窗外大樓林立，與法國截然不同風格的建築，或許少了華麗指數，卻多出令人留戀的故鄉風情。她靜靜俯瞰台北城，直至身後傳來聲音。
「喬伊斯執行長，我們副總裁來了。」
聽見特助的聲音，齊曄恆由恍惚的虛幻回到現實，他知道會客室有其他人在，但他的視線依然定在那道和他夢裡一模一樣的背影上，無法克制的在想她是誰？
同一時間，汪心彤想起她和迪恩這位喬伊斯執行長正在等帝亞連鎖集團的副總裁，她收起賞看窗外風景的心情，輕巧的轉過身。
兩相照面的剎那，齊曄恆陡然愣住，難以置信的怔望眼前的人兒，怎麼也想不到那道優雅背影的主人，竟是三年前向他提出離婚，說待在他身邊不快樂，要他放她自由的前妻！
汪心彤同樣驚怔的望著齊曄恆。她轉身本欲與帝亞的副總裁打招呼，豈料無預警望見一道挺拔俊儻的人影，讓她有片刻的時間以為自己看見幻影。
是他，她的前夫，可為何他會在這兒？！
「沒想到齊副總裁這麼年輕俊帥。」迪恩?費爾?喬伊斯頗為標準的國語突然插入，自動將汪心彤如此注視齊曄恆的原因，想成和自己一樣。
眼前這位副總裁與他年紀相仿，俊帥有型的深刻輪廓，一點也不輸他這個褐髮碧眼的外國人，著實令人驚歎。
「哪裡，喬伊斯執行長才是相貌堂堂的青年才俊。」教迪恩的說話聲拉回神思，齊曄恆微斂與前妻乍然重逢的震撼心神，將視線由她細緻如昔、比三年前更添成熟嫵媚韻味的清麗小臉移向迪恩，回以遲來的稱讚招呼，無暇再錯愕細究他竟會作了預感與前妻重逢的夢。
汪心彤心裡湧上新的驚訝，齊曄恆是帝亞連鎖集團的副總裁？
「雪兒，怎麼還站在那裡？過來跟齊副總裁打個招呼啊。」迪恩笑笑地接受齊曄恆的回贊，向仍愣站在那頭的汪心彤招手喚道。
「雪兒？」齊曄恆的視線再次落在前妻臉上。她改名字了？
汪心彤還未說話，迪恩已先說道：「雪兒是喬伊斯近幾年崛起的首席調香師，這次將由她負責我們兩大集團的調香任務，她是個相當賞心悅目的美人對吧。」
他第一次看見雪兒，即對她極具優雅的東方古典美貌驚為天人，完全能理解齊副總裁方才瞧見她時的驚愣反應。
「迪恩！」汪心彤直為他的附加介紹感到尷尬，對一個被前妻提出結束婚姻關係的男人而言，豈會認為前妻漂亮，迪思的話只是徒添她的難為情罷了。
齊曄恆眉心微蹙，前妻的清美與賞心悅目他早就知道，那份美麗更曾經只有他能擁有獨享，如今卻由另一個男人口中聽見對她毫不掩飾的欣賞讚美，這使他頓時感到不是滋味。
問題是，他們早已離婚，別的男人讚美她與他何干？他是見鬼的在不是滋味個什麼勁？
「你改名字了？」沒空理會胸中的介意，他直接跳過迪恩的問話，丟出他的疑問。
「嗄？雪兒是我在法國用的名字。」她愣了一下才回答，順勢提問：「你真的是帝亞連鎖集團的副總裁？」
他濃眉半挑，聲線微降，「你不也成為喬伊斯集團的首席調香師。」
她以前是某間貿易公司的秘書，對於她何時到法國，更成為費爾?喬伊斯集團的首席調香師，他雖然深感意外，但並未質疑她的能力，可她剛才的問法是在懷疑他沒能耐成為集團的副總裁？
「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只是……你以前上班的公司好像不叫帝亞。」聽出他語氣微怏，猜想他可能誤會她的意思了，她急忙解釋。
當年他們交往時他就已經是個經理，以他的實力加上……加上某人的幫助，她並不意外他能被拔擢為副總裁，只不過她記得他以前任職的公司並非帝亞。
「原來副總裁與雪兒小姐以前就認識了。」始終靜站一旁的邱楷忍不住開口。
稍早發現面對再多仰慕他的女人，也總是視若無睹的上司，破天荒地直盯著汪心彤看，他直感訝異，原來兩人是舊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