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嬌妻不是御史料

第20頁 文 / 金囍

    「但我已經事先答應他,現在才來反悔,不就一點誠信都沒有?」騰錦茜雖然也覺得失去聶席郎很可惜,但她還是得信守承諾。「君無戲言,我不能反悔,除非他自己主動將這份辭官奏折拿回去。」

    「可是……」

    「強摘的瓜不甜,聶席郎早已萌生去意,勉強將他留下,他只會對現況越來越絕望,對他和我們都沒有好處。」騰錦茜理智且泠靜的分析。

    杜月香臉色慘白,再也說不出話來。

    「你現在要嘛就放棄他,別再對他有任何奢想,要嘛就最後放手一搏,看能不能讓他為了你回心轉意留下來,雖然我覺得後者的機會大概是微乎其微……」騰錦茜並不怎麼抱期望地建議,因為聶席郎真要改變心意,早就改變了,都到了這樣的節骨眼,看來是大勢底定,沒有轉機了。

    聽了騰錦茜的建議,杜月香惶亂無措的心還是沒有半點想法,只感到很沉、很悶,甚至是隱隱抽痛,難以呼吸。

    他連喜歡她都不願意承認了,她還有什麼籌碼能讓他回心轉意,為了她而留下來?

    聶席郎辭官即將離開御史台的消息,不到半日御史台所有的僚屬就都知道了。

    眾人十分緊張,因為聶席郎就等於御史台的另一個頭頭,在正牌頭頭尚不可靠的情況下,要是連他都走了,御史台不知道會不會垮?

    「你們擔心什麼?御史台不會垮的,就算沒有我,仍會有新人來遞補,一切還是能正常運作,別自己嚇自己。」聶席郎在眾僚屬一同前來想說服他別離開時,淡淡的這麼回答。

    眾人見聶席郎態度堅決,看來沒有轉園餘地了,也只能無奈散去。

    而杜月香從宮裡回來後,就意志消沉地待在自己的書房裡,沒再去找聶席郎。

    兩人之間的氣氛非常微妙,像是繼續冷戰,又像是兩人都刻意避開談論他即將辭官的問題,深怕只要一提起,或許某些平衡就會徹底崩潰。

    杜月香繼續執行她的計劃,神色日漸憔悴,而她的改變他全都看在眼裡,卻只能將擔憂藏在心底,說不出口。

    他怕,怕只要自己一開口,早已決定離開的腳步會被絆住。半年前,他以為自己能夠毫無牽掛的離開御史台,回到家鄉,卻沒想到事情不如他所想像的那樣簡單,他終究還是心生牽掛。

    她為什麼要出現?如果沒有她,此刻的他就不會感到掙扎猶豫,無法冷靜……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杜月香與聶席郎之間的僵局持續著,眼看距離聶席郎離開御史台之日越來越近,杜月香徬徨的心也越來越焦慮。

    兩人真要這樣無視於彼此,直到分別那一日到來?

    不,就算現在怎麼做都無法挽回一切,她還是要努力到最後,不能如此輕易死心!

    杜月香終於打起精神,在夕陽西下眾人正準備離開御史台的時刻,進到聶席郎的書房裡,主動打破兩人間冷凝已久的氣氛。

    「聶中丞,我有話想對你說。」

    聶席郎一愣。「什麼話?」

    「你就快離京了,我想咱們同僚一場,我還受到你不少幫助,應該表示點心意,明日正好休假,午後我想在我府裡擺桌簡單的酒菜幫你餞行,你肯賞臉嗎?」她努力漾起一抹笑,像是已經釋懷了的淺笑。

    她在強顏歡笑,以為他看不出來?

    聶席郎不由自主的感到心痛,他寧願她怒氣沖沖地吼他、罵他,也不想見她這麼勉強自己。

    他終究無法決絕到底,斟酌了一會兒還是點頭了。「好。」

    這是最後一次,明日之後,他不會再讓自己的心因為她而產生任何動搖,她再也不能影響他了。

    第九章妹妹,我失戀了()

    隔日午時過後沒多久,聶席郎依約前來杜月香的府邸,僕人先將他請到後花園的花亭裡,請他稍等一會兒,主子很快就會來。

    聶席郎走進亭子裡,發現桌上已經擺了不少小菜,還有一壺酒,他隨意挑了個位子坐下,靜候杜月香出現。

    等她出現,他該跟她說些什麼?昨夜的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想說的很多很多,但能說出口的卻極為稀少,只好作罷。

    他黯然苦笑,笑自己都已經到了這個節骨眼,還不知道該放下牽掛,無端自找罪受。

    不期然的,他聽到了輕微的窸窣聲響,偏頭一瞧,才發現杜月香的愛犬妹妹正在亭子旁的草叢後頭,用那雙圓圓的大眼窺探著他。

    認識杜月香的這段日子,他來這裡不少次,也見過妹妹不少次,原本的不習慣漸退,倒開始覺得,它似乎多了幾分可愛,順眼多了。

    當然,杜月香愛給它穿各式各樣花花綠綠衣裳的行為,他還是很難理解、很難習慣。

    聶席郎瞧了桌上的小菜一眼,從竹筍炒肉絲中挑了一小條肉絲出來,俯下身,伸出手,試圖引誘妹妹過來。

    「要吃嗎?」

    妹妹圓圓的大眼瞧了瞧肉絲,又瞧著他的臉,似乎在猶豫要不要過去。

    「不吃嗎?」

    妹妹遲疑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邁開步伐走上前,停在聶席郎的腳邊,先是嗅聞著他手上的肉絲,最後嘴一叼,開開心心的將肉絲吃下肚,吃完還舔了舔他的指尖及掌心以示友好。

    「真是稀奇,妹妹很怕生人的,尤其是男人,不熟的人拿東西餵它,它都是直接逃跑,沒這麼乖過。」

    杜月香帶笑的嗓音在此刻響起,聶席郎一抬頭,見到杜月香一臉笑容地走進花亭。

    她今日化的是清柔的淡妝,身上穿的是簡單卻飄逸的粉紫色紗裙,打扮雖簡單,沒有平時的艷麗奪目,卻讓人感到舒服、順眼。

    既然她的態度坦然不扭捏,聶席郎也跟著淡淡一笑,暫時忘了之前的種種磨擦,以平常心相對。「或許見到的次數多了,它看著看著就眼熟了。」

    「是有這個可能。」

    杜月香在亭子裡坐下,妹妹立刻靠到她的腳邊搖尾討好,她摸摸妹妹的頭之後,它就靜靜的坐在她腳邊,看著她與聶席郎閒話家常,氣氛十分平和。

    他們敞開心胸自在地聊天,不時輕酌杯中淡酒,聊著在御史台發生的點點滴滴,唯獨很有默契不提他辭官即將離去一事,就怕破壞此刻輕鬆的氣氛。

    或許她怕、他也怕,怕一談到這件事,平和的假像就會立即崩解,兩人的最後一次聚會也就跟著結束了。

    聊著聊著,不知不覺日頭已經西斜,照了一地橘黃艷色,妹妹早就蜷曲著身子睡著了,而在亭中的兩人也不知喝下了幾壺淡酒,小菜倒是動得極少。

    雖說是淡酒,喝多了也是會醉的,就見杜月香臉蛋泛紅,含笑的眉眼有著微醺之色。「說實話,我一直以為我會和你在御史台繼續吵吵鬧鬧下去的,卻沒想到,世事難料,轉眼間你就要離開了。」

    「我也沒想到自己離開之前的最後一項任務,會是個令人頭痛的麻煩。」聶席郎淡淡一笑,因酒意而放鬆許多。

    「我以為你是個會『鞠躬盡瘁』到最後一刻的死腦筋人物,原來你的腦筋也沒那麼死嘛。」

    「我一開始也以為自己不會離開,只能說……從前的我太天真了。」聶席郎自嘲的苦笑。

    「為什麼?」她的一雙水眸直盯著他,多麼希望他能夠吐露自己的心事讓她明白,要不然她真的不懂,意志力如此堅定的他為何會心灰意冷,決定放棄這條路?

    聶席郎突然沉默下來,看著杯中還有一半的酒,像是在猶豫、掙扎著,之後才仰頭一飲而盡。

    心防一開,有些話不吐不快,此時此刻,他已經不想忍了,只想好好發洩一次。

    「你知道前任御史大夫收賄壓案的罪行,究竟是誰搜集證據暗中向皇上秘密告發的嗎?」

    杜月香搖搖頭,不只她不知道,連朝中其他人都不知道,眾人議論紛紛,猜測那個人應該是擔心遭報復所以才不露面,騰錦茜也跟著保密。

    「是我。」

    「啊?什麼?」她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

    「那你知道,讓我決定踏上御史一途的貴人是誰嗎?」

    她繼續搖頭,如果她知道那她就是神了呀。

    「就是被我告發的那位御史大夫。」

    「……」她張大嘴,啞口無言。

    聶席郎笑了笑。「很矛盾吧?伹的確是真的,是他讓我對御史台有所憧憬,也是他讓我看到官場最殘酷無情的一面,因而萌生退意。」

    其實聶席郎小時候就見過那位御史大夫了,當時那位御史大夫還只是個小小的監察御史,被朝廷派到聶席郎的家鄉調查縣令貪污之事。

    那位縣令擅自提高稅收額度,私吞中間的差額,所以百姓過得極苦,怨聲載道,聶席郎家中經濟本就不甚寬裕,再過到縣令超徵稅收,所以他小時候經常吃不飽,總是看著父母愁眉不展。

    直到那位年輕的監察御史出現,他搜集了縣令種種非法行為的證據上報朝廷,朝廷因此撤換縣令,改派另一個清廉有德的縣令來治理當地,百姓們的生活才逐漸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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