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金囍
沒想到她如此大膽,聶席郎不禁輕斥。「真是胡來!」
「我本來就很胡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回頭對他燦爛一笑,坦蕩大方。
聶席郎雖然雙眉還是皺得都快能夾死蒼蠅,一臉的不苟同,卻又不得不佩服,她是他所見過最勇敢的姑娘,連連打破長久以來禮教束縛在女子身上的常規,不畏議論與批判眼神,堅持走上自己所選擇的改變之路。
他們各騎一匹馬上路,杜月香沒有帶隨從,也「建議」聶席郎不必帶隨從,省得麻煩,雖然覺得她總有一堆歪理,聶席郎還是順著她,沒有多說什麼。
聶席郎本以為杜月香剛學會騎馬不久,騎術應該好不到哪裡去,卻訝異的發現,她顯然駕輕就熟,一派輕鬆的在路上奔馳,一點都沒有生嫩的感覺。
兩人一路奔馳來到城西的綠綾山腳,當開始走山路時,為了安全起見,行走的速度較緩。
然而兩刻鐘後,兩人還在山路上繞,越走越進入深山,始終沒有找到她想見的花海,原本晴朗的天氣開始變了,烏雲密佈,就連氣溫也降低了不少。
聶席郎見隨時都有可能下雨,擔心地說:「已經變天了,咱們今日還是回去吧。」
「都已經到這裡了,沒賞到花我不甘心呀。」杜月香微蹙柳眉。「我已經打聽過路線,應該沒走錯,為什麼就是找不到呢?」
「你就當作是你和花海無緣吧,現在趕緊掉頭,或許能在下雨前回到京裡。」
「說不定就快到了,咱們再走過去一點好不好?」她依舊不死心。
「你……等等,杜月香!」
杜月香固執地御馬繼續前進,聶席郎阻止不了她,只好歎了口氣趕緊跟上,免得不小心兩人分開了。
杜月香又往山林裡走了好一段路程,還是沒見到什麼花海,難過地癟起嘴,難道她真的無緣賞花海?
轟隆隆--
就在此時,雷聲大響,緊接著豆大的雨滴從天空掉了下來,下得又快又急,雨滴打在林葉上的聲音不絕於耳。
「下雨了,趕緊回頭吧!」聶席郎朝著杜月香大喊。
這下子她不回頭也不行了,她跟著聶席郎的腳步掉頭離開,一前一後地在昏暗的山林裡奔馳,希望能趕緊離開綠綾山。
但這雨實在下得太大,沒多久他們已經一身濕,一不注意,一旁的樹枝猛然打上杜月香的帽子,勾住上頭的紗帳,被脖子上的帽繩一扯,再加上馬兒往前奔跑的力道,杜月香即刻從馬上摔了下來。
「啊--哎唷!」
唰的一大聲,她一屁股坐倒在泥水灘裡,濺了滿身泥,紗帳帽卡在樹枝上頭,從天而降的大雨開始毫不留情的往她臉蛋上灑,嚇得她顧不得屁股的疼痛,用雙手搗住臉頰驚恐大喊。「啊--我死定了--」
「月香!」跑在前頭的聶席郎停住馬,緊張的跑到她身邊。「你怎麼了?哪裡傷著了?」
「啊--我毀容了--我沒臉見人了啦--」
是撞到臉,臉受傷了嗎?
聶席郎蹲下身,放緩語氣安撫她。「別怕,先放手,讓我瞧瞧你的臉到底怎麼了,好嗎?」
「不要……你不要看,肯定很醜,讓我直接死了算了……」杜月香還是搗著臉蛋,拚命搖頭,打死不放手。
「你放心,不管多醜,我都不會嚇到的,讓我看看好嗎?」
在聶席郎的再三安撫下,杜月香的情緒終於慢慢穩定下來,但她還是不放手,只敢微微張開指頭間的小縫,從裡頭偷看他的表情。
「你真的……不會嚇到嗎?」
「絕對不會,肯定不會,我向你保證。」他認真地發誓。
「那……你真的不可以嚇到哦,肯定很醜,很醜很醜的……」
到底是傷得多重,竟讓一向開朗樂觀的她如此崩潰?聶席郎非常擔心,但還是繼續正色的回答。「你桕信我,我不會那麼容易被嚇著的。」
「那……好吧……」
杜月香又掙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將雙手從臉蛋上方往下移,露出了她「毀容」之後的模樣--
只見黑色的眼線在眼睛四周糊成一圈,化成好幾道黑水往下蔓延,像是正在流黑色的眼淚,腮紅沾染上眼線的黑水後,因為杜月香的不小心一抹,更是髒得不像樣,嘴唇上的胭脂也暈染開來,變成血盆大口,真要說的話,連鬼都比她這模樣好看。
聶席郎瞬間呆愣住,沒想到自己會見到如此「驚人」的景象,難怪她會說:毀容了,這的確與毀容差不了多少。
「你還是嚇到了嗎?」杜月香沮喪的再度搗住臉。「我就知道……這個時代的化妝品都防不了水,一碰到水就完蛋了,我真的沒臉見人了啦!」
這對她來說是奇恥大辱,她的完美形象就在這一刻徹底破功了,而且還是在她最在意的男人面前出糗,她還要不要活呀?
她的罩門就是這張臉,只要妝二化,她就像被廢了武功的武林高手,再也無法在江湖上立足了。
「天哪……讓我死了算了,我不想活了啦--」杜月香繼續搗住臉蛋,仰天長嘯。
聶席郎回過種來後,突然緊抿住唇,像是在忍耐些什麼,憋了好一會兒後終於忍不住大笑,而且還是前所未有的開懷大笑。
「噗--哈哈哈哈……」
搞了半天,她只是臉上的妝花掉而已,害他還以為她的臉蛋真的受傷了,真是虛驚一場。
弄清楚情況之後,他突然覺得她剮才崩潰的舉動實在太孩子氣,就像個鬧脾氣的小丫頭,因此忍不住大笑。
「你居然笑了……」杜月香傻眼的瞧著他,這是她第一次看他笑得如此開懷,而不是冷笑、皮笑肉不笑,她該開心嗎?
好丟臉,好想死,她真的沒臉見人了啦……
第六章本台主親自出馬()
大雨繼續下著,不見減緩的跡象,而淋得一身濕的兩人,再如何趕路也改變不了此刻的狼狽狀態,乾脆也就不趕了。
聶席郎想起上山時路邊有一座荒廢的小破廟,於是帶著杜月香到破廟裡暫時躲雨,也順道整理整理一身的狼狽,免得回去時太過嚇人。
杜月香一路上都沮喪的低著頭,直到來到破廟前,她才猛然一愣,雙眼大亮,像是看到了什麼非常稀奇的東西。
「咦?山中的無人破廟?」
這不就是古裝言情小說的必備場景之一?然後男女主角都會在這無人的破廟裡出現重要的感情進展!
所以接下來就要發生什麼「香艷刺激」的事了嗎?有沒有這麼剛好的?
「怎麼了?山裡有破廟,很令人訝異?」聶席郎困惑的瞧著她古怪的表情,似乎有種莫名的……激動?
「呃?」杜月香回過神來,又丟臉的繼續低下頭,像受盡委屈的小媳婦似的。「沒事。」
香艷刺激個屁啦,她現在一張花臉,演搞笑劇還差不多,哪裡演得了什麼浪漫的愛情劇,他光看到她的臉就直接笑場了啦!
聶席郎再度抿住唇,忍住笑意,她現在這委屈的模樣與平常差太多,突兀到讓人覺得好笑。
但如果他再笑出來,她會更受傷,雖然他其實不太懂,只是妝容被雨水破壞了而已,又不是真的毀容,何必如此在意?
兩人進入破廟後,聶席郎先用自己濕透的衣袖幫杜月香抹去臉上的妝粉,動作輕柔,小心翼翼。
反正自己最醜的一面都已經被看過了,杜月香乖乖的任由他擦臉:心情還是很沮喪。
聶席郎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將她臉上的妝全都擦乾淨,露出最原始的素淨臉蛋。
他訝異的眨了眨眼,直盯著她的素顏瞧,感到難以置信,因為卸了妝之後的她簡直像是變成另外一個人,他差點就認不出她來了。
小小的眼睛、淡淡的柳眉、粉粉的櫻唇,像是一瞬間小了十歲,成為十七、八歲的姑娘,稚氣濃厚,散發出前所未有的清純氣息,與上妝時的成熟艷麗相差十萬八千里。
只是有沒有化妝而已,為何相差這麼多,猶如換了一張臉一樣?
杜月香見他呆愣住,有些不好意思的搗住臉蛋。「是不是覺得我像小了十歲的丫頭?」
她知道自己素顏時很稚氣,誰教她就是生了一張娃娃臉,或許有些人很羨慕,但對她來說卻是一種困擾,甚至還因此吃了不少虧。
因為別人都會以為她年紀小好欺負,甚至不把她的專業當一回事,覺得她說服力不足,因此她只能靠著彩妝技巧讓自己看起來更成熟一點,這樣講話才有份量。
所以化妝對她來說是一種戰鬥面具,不這麼做無法在社會上生存,她只會一直被當成小妹妹看待。
聶席郎抿起唇,淡淡回道:「是滿像小丫頭的。」
但是卻……很可愛,甚至讓人有一些……心神蕩漾?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要穩住,他的心一定要穩住,不該對她產生任何遐思,免得萬劫不復,害自己陷入左右為難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