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春野櫻
「我知道了。」他打斷了河野,「就讓他跟學校請幾天假吧。還有事嗎?」
「喔,還有一件事……」
「什麼?」
「小少爺想學劍道。」
他微頓,「劍道?」
「是的。」河野說:「昨天經過櫻台的時候,他看見一個舊道館,裡面有十幾個跟他年紀差不多的孩子在練劍……」
「然後呢?」
「那個教練小姐很親切的讓我們進去參觀,然後小少爺就說他也想學。」
「是嗎?他有興趣?」他注意到屏幕上的數據數據突然有極大的變動,不覺皺了皺眉頭。
「他對劍道有沒有興趣我不清楚,不過我肯定他一定是很喜歡那位教……」
「讓他去吧。」未待河野說完,他已答應,「你去幫他報名,就這樣。」說罷,他掛了電話。
練馬,間宮宅邸。
午夜前回到家,洗了個澡,都臣不是回到臥室,而是坐在書房裡繼續工作。
「少爺。」穿著睡衣的河野來到他的書房門口,「你已經回來啦?」
「嗯。」他看了河野一眼,「你去休息吧。」
「要不要吃點什麼或喝點什麼?」
「別忙了。」他說:「早點兒去歇著吧。」
河野是看著他長大的老管家,以前學校的運動會,陪他一起參加親子競賽的人不是忙碌得連畢業典禮都不曾現身的父親,而是河野。
如今,他長大成人,也為人父,而河野他……也老了。
他忘了河野是什麼時候到間宮家的,只知道他沒有結婚,亦沒有兒女。
他的兄弟姊妹們分散在各處,有的已經過世,還活著的也少有聯絡。
「對了,」突然他想起了什麼,「保母還沒找到嗎?」
河野搖頭,「還沒,不過……」
「叫中介公司那邊再加把勁,薪水不是問題。」他果斷的說。
「少爺,不管你願意支付多少薪水,小少爺還是有辦法把保母趕跑的……」河野無奈的一歎,「他不喜歡保母。」
都臣微頓,疑惑的看著他,「不喜歡保母?怎麼?他曾被哪個保母修理過嗎?」
「不,不管是哪個保母都把他當皇太子一樣。」
「既然是這樣,他有什麼不滿意的?」
「少爺以前有夫人照顧著,恐怕很難理解小少爺的心情。」河野一針見血的指出問題所在。
「河野,你是說……」
「小少爺不是要人把他當寶物一樣捧著,他需要的是愛。」河野續道:「因為是間宮家的小少爺,保母根本連跟他使一個『不可以』或『不行』的眼色都不敢……如果是母親的話,縱使再如何疼愛小孩,也會在孩子犯錯時嚴厲的予以教誨,這就是保母跟母親的不同,而他需要的是一個溫柔又嚴格的母親。」
第章(2)
聽到這兒,都臣不禁皺起了眉頭。
他揉了揉眉心,沉歎一聲,「河野,我聽你這麼說,頭都痛起來了。」
「少爺,我說的都是事實。」
「我知道你說的很有道理,而那確實也是我虧欠他的,不過……」他直視著河野,「替他找一個媽媽可不是帶他去反斗城買玩具,隨挑隨有。」
「只要少爺放出消息,我相信會有……」
「一次婚姻已搞得我焦頭爛額,我可不想再來一次。」他坦白自己的想法,「我不需要婚姻,不需要女人,更不需要愛情。」
「少爺,」河野眼底竟滿是對他的同情,「不是每個女人都像圓城寺小姐那樣。」
「與她無關。」都臣目光一凝,語氣堅定,「我只是擔心替棋太找一個新媽媽,也許只會讓他再一次受傷。」
「為什麼?」
「親生的母親都能毫不猶豫的丟下自己的孩子不管,更何況是後母。」他神情嚴肅地說:「要是我找來的女人是棋太不喜歡的女人,或者她根本不喜歡小孩,也不喜歡棋太呢?」
河野直言,「那就找個棋太喜歡的人。」
都臣蹙眉一笑,「你真是個浪漫的理想主義者……好了,你還是趕快去歇著吧,明天你還得應付他呢。」
「好吧。」少爺聽不進勸說,河野也莫可奈何,「那我先退下了。」
他的視線回到了計算機屏幕上,「晚安。」
河野轉身正要離開,忽地想起一件事,連忙又轉過身來。「對了,小少爺已經開始上劍道課了。」
他微怔。距離那天河野在電話中跟他提及此事,已經又過了好幾天了。
「是嗎?他覺得好玩?」
河野點頭,「他很喜歡道館,也很喜歡教練。」
「那就好。」他說著,抬起手來輕輕揮退了河野,像是在說「讓我好好工作吧」。
河野沉默的瞅了他一會兒,輕輕一歎,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櫻台,古橋劍道館。
「我要向你挑戰!」棋太手裡握著竹刀,伸直手臂指向高他一個頭的裕介。
理著大光頭,臉上彷彿寫著「我是頑皮的死小孩」的裕介笑得十足猖狂,「哈哈哈,你根本是找死!」
「間宮棋太,裕介可是曾打敗三年級選手的高手喔。」一旁只有六歲,個頭跟棋太差不多的小吉說。
「我不怕,我會打敗你!」棋太倔強又堅定。
「真是個不自量力的臭小鬼,一定是因為你沒有媽媽教,才會這麼笨的向我挑戰吧?哈哈哈。」明明自己也還是個小鬼的裕介,仗著個頭高又已經是國小一年級的學生,根本不把五歲的棋太放在眼裡。
「不准說我沒有媽媽!」棋太生氣的瞪著裕介。
他之所以生氣得想挑戰光用目測就知道比自己強上八百倍的裕介,就是因為裕介老是在大家面前嘲笑每次都是由老爺爺帶他來道館,他一定是個沒父沒母的孤兒。
他不是孤兒,他有爸爸。只是爸爸老是在忙,所以沒空帶他來。
他有媽媽,只是媽媽在很遠的地方,沒辦法在他身邊。當然,關於媽媽的部分,是老管家河野爺爺告訴他的。
「如果你有媽媽,就叫她來啊。」裕介語帶挑釁的嘲笑他,「說謊鬼,明明沒媽媽。」
「你閉嘴!」禁不起裕介一再的嘲弄,棋太終於忍無可忍的舉起竹刀朝他衝了過去。
「喝!」裕介手上的竹刀一劈,輕而易舉的就擊中棋太的額頭。
「天啊!」這時,一旁傳來珠樹的驚叫。
休息時間已經結束,但珠樹發現有三個人不見了。他們分別是七歲的裕介、六歲的小吉,還有剛來一個星期,只有五歲大的棋太。
「小勇,裕介他們呢?」她問最大的小勇。
小勇搖搖頭。
「珠樹姊姊,」一旁的女孩小冬說道:「我有看見他們在後院玩。」
「是嗎?」她皺了皺眉頭,「玩到不知道要回來?這個裕介真是學不乖……你們先練習。」說罷,她走出練習室,往後院的方向前去。
人還沒到,就已看見讓她吃驚的一幕——棋太舉著竹刀向裕介衝過去。
她還沒來得及出聲制止,裕介的竹刀已經一棍敲在棋太小小的腦袋瓜上。
「天啊!」她衝上前去,一把抱起已倒在地上的棋太,隨即又驚又急又氣的瞪著裕介,「裕介!你在做什麼」
「是他找我挑戰的。」裕介理直氣壯地回道。
「我有沒有說過就算被挑釁,也不能隨便出手?」她嚴厲的斥責,「棋太才練一個星期,他根本不是你的對手,你知道吧?」
裕介皺著眉,有點不服氣,「可是是他……」
「媽……媽媽……」這時,棋太發出虛弱的、細細的聲音。
珠樹一驚,立刻低頭看著在自己懷裡的他,「棋太?」
他的額頭紅通通的,眼睛也幾乎張不開,神智有點迷糊。
「棋太,你要不要緊?」她小心的摸著他的額頭,緊張得幾乎要掉下眼淚。
雖然棋太到這裡才一個星期,但不知為何,他那小小的臉蛋及身影總是揪著她的心。
他常常一個人安靜的坐在一旁,休息時間也不想認識其他小朋友。練習時雖然很專注認真,但身體卻像是在防備著什麼似的緊繃著。
下課時,他會最後一個走,即使管家河野已經在門外等著。
看著其他小朋友的爸爸或媽媽來接走他們時,他臉上露出的那抹寂寞及悲傷,讓她不忍再多看一眼。
他的爸爸或許忙於工作,但媽媽呢?儘管這是人家的私事,可她卻忍不住在意著。
「媽媽……媽媽……」棋太緊緊抓著她的手,閉上眼睛喃喃喚著。
「棋太,別睡。」她呼喚他,但他像是睡著了般。
看情況不對,她立刻抱起他往外面跑。
新櫻台,新櫻台綜合醫院。
儘管在來醫院的路上,棋太就已經醒了,珠樹還是不放心的將他送到醫院做檢查,並立刻通知河野。
河野很快的從練馬趕來。
「古橋小姐,小少爺沒事吧?」
「醫生說目前看來是沒什麼大礙,要我們再觀察兩天。」
「是嗎?」聽她這麼說,河野稍稍鬆了一口氣,「真是嚇死我了。」
珠樹彎下腰,深深一鞠躬,「真的非常抱歉,是我一時疏忽才會讓他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