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巫靈
鑒家就快面臨大災難,他要是再不趕緊離開,就怕會遭受波及,甚至無辜喪命也不一定。
典秋水抹去眼角差點落下的淚珠,打起精神說:「淳郎大哥,聽我的勸,什麼都不要問,趕緊離開,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
「呵……來不及逃命,是嗎?」
鑒知陽的嗓音突然從坊門外傳來,嚇了典秋水好大一跳,鞍作淳郎訝異的轉過身,沒想到鑒知陽已經從牢裡出來了。
「知陽,你已經無罪開釋了?怎麼咱們一點消息都沒有?」鞍作淳郎欣喜的說道。
「無罪開釋?怎麼可能?我是自己出牢的。」他詭譎一笑。
「不……不對……」典秋水臉色瞬間刷白,內心驚恐,抓住鞍作淳郎的手趕緊往工作坊後的偏門逃離,「淳大哥,咱們快走!」
邵羿回來了!他已經完全佔據鑒知陽的身子,要向鑒家復仇了!
「秋水,怎麼了?」鞍作淳郎訝異的被她抓著走,完全不懂她為何如此驚恐。
「他不是知陽,他不是!」
「哈哈哈……想逃嗎?我今日頭一天出牢,心情好,就陪你們慢慢玩吧!」
邵羿先是狂笑出聲,之後神色一凜,工作坊內便出現不尋常的混亂狂風,將坊內較輕的東西全都吹了起來。
鞍作淳郎猛然一驚,這奇怪的狂風異象,在典秋水頭七那日也曾經出現過。
緊接著放在工作坊內的銅鏡,無論是成品或是半成品,全都莫名的碎開,銅鏡碎片四處飛散,不斷發出尖銳聲響,嚇得典秋水懷中的孩子開始嗚咽出聲,又吵又混亂。
都已經到這種地步,鞍作淳郎也知道非常不對勁,得趕緊離開工作坊不可,他在後頭護著典秋水及孩子,免得被亂飛的銅鏡碎片打到,兩人加快腳步往偏門的方向衝過去。
好不容易逃離工作坊,他們即刻往前院的方向衝去找鑒展嵩一干人,在奔跑的路上,鞍作淳郎擔心又疑惑的問:「秋水,知陽到底是怎麼了?他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
他感覺得出來剛才出現在他面前的鑒知陽,全身充滿奇怪邪氣,那詭譎的笑意現在想來仍讓他感到毛骨悚然。
「他早已不再是他了!」時間急迫,她無法說太多,只能這樣回答。
什麼意思?鞍作淳郎緊蹙眉,還是不懂現在的狀況。
「啊……」典秋水跑得心急,不慎拐了一下,眼看就要往前撲倒,她只能緊抱著懷中的孩子努力偏過身子,用自己護住孩子,絕不能讓孩子也跟著摔著。
「秋水!」
鞍作淳郎趕緊將她連孩子一起摟入懷裡,自願當他們的墊背,三人就這麼倒在庭院的石子路上,鞍作淳郎被壓在最下方,典秋水及孩子則壓在他的胸膛。
鞍作淳郎悶哼一聲,痛得都快飆出淚來。
典秋水驚魂未定的馬上撐坐起身,又驚訝又慚愧,「淳郎大哥,你還好嗎?」
她怎會如此笨手笨腳,害得淳郎大哥也跟著受苦?都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
「我沒事。」鞍作淳郎努力忍著胸中痛楚,使力坐起身來,「咱們還是快點到前院……」
「還想跑到哪裡?」一陣狂風驟至,下一瞬邵羿就如鬼魅般出現在他們面前,冷冷一笑,「別再做無謂的掙扎了,無論你們如何逃,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邵羿朝典秋水張開掌心,五指呈爪狀收起,典秋水懷中的孩子就被一股強力的吸力吸走,落到邵羿的手中。
「安兒!」典秋水又驚又恐的喊道。
「鑒家下一代唯一的獨苗?」邵羿瞧著在襁褓中哇哇啼哭的孩子,眼神頓時散發出噬血之意,「很好,我就從這個小娃兒開始復仇!」
「不……」
在典秋水驚恐的喊叫聲中,邵羿本要用另一隻手掐住孩子的脖子,施力扭斷,這時腦袋卻傳來一陣強力暈眩,他的身子也跟著左搖右晃,意識渙散開來。
「可惡……」邵羿努力搖晃腦袋,沒想到都到了這個地步,體內的鑒知陽還在試圖反抗,試著奪回身子的自主權。
別傷害我的妻兒!放過他們,快放過他們!
少囉唆!
第7章(2)
鞍作淳郎見有機可乘,突然起身撲向前,冒險將孩子從邵羿的手中給搶回,又趕緊後退,拉開兩方的距離。
他怎麼了?典秋水錯愕的瞧著邵羿抱頭咬牙,像是非常痛苦,臉上甚至還冒出不少汗珠,五官幾乎都要擰在一起了。
「快點走……」原本邪氣十足的臉孔暫時回復了過往的樣貌,鑒知陽冷汗涔涔的對他們說道:「趁我暫時還能恢復意識的時候,快點離開……」
典秋水一愣,知道現在與他們說話的是鑒知陽,難掩欣喜,「知陽……」
她本要靠上前去,鑒知陽卻連連後退,不讓他們接近,「快走!淳郎,快點帶她走!」
鞍作淳郎還是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當機立斷抓住典秋水的手趕緊往前跑,不再耽擱。
「知陽……」典秋水一邊跑一邊回頭,淚如雨下,哀痛的看著他的身影越來越遠,直到再也見不著。
將來又會如何?她已經不敢去想……
鑒家人即刻離開靈鏡作坊,坐上馬車揚長而去,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揚州城,就怕已被邵羿完全控制的鑒知陽會追上來。
鞍作淳郎已被捲入當中,他便跟著他們一起逃離揚州城,也終於從典秋水口中知道一切的來龍去脈。
這世上真有鏡靈存在?鏡靈是要來滅絕鑒家的?鞍作淳郎很驚愕,卻沒有太多猶豫便相信她所說的話,因為親眼目睹後,他相信鑒知陽已經變了一個人,變成他完全陌生的另一個可怕傢伙。
他們連夜趕路,整整趕了五日,在覺得應該暫時沒有危險後,才在一座小城鎮停下腳步,稍事歇息。
他們租下一間小宅做為暫時落腳處,而一路上神情始終凝重的鑒展嵩也將所有人召集到前廳,告訴他們自己做下的重大決定……
「我打算照著『靈鏡制密』內記載的方式,再造出另一面靈鏡,好來對抗邵羿。」
在場的葉如貞、典峻、典秋水皆沉默不語。
只有鞍作淳郎訝異的問:「坊主您……真要這麼做?」
「這是咱們必須做的,不能逃避。」鑒展嵩點頭。
上一回邵羿現身,就掀起一陣動亂將邵國給滅了,他擔心這回邵羿依舊會掀起另一陣動亂,搞得民不聊生,大唐根基也會跟著動搖。
他們鑒家自己滅絕也就罷了,卻不能連累其他人跟著他們受難,鑒家不能成為大唐的罪人,他們一定要肩負起責任想辦法再度箝制邵羿。
而他所能想到的方式就是再制一面靈鏡,靠著另一個鏡靈的力量與邵羿互相對抗,才有機會平息這場危機。
「但是照著書上記載的方式做,就真能做出靈鏡?畢竟從古至今也就只出現過那麼一面靈鏡,或許那只是陰錯陽差下被做出來的。」鞍作淳郎質疑。
「咱們不能因為有所疑慮就不做,既然當初有辦法製出靈鏡,我不相咱們就做不出來!」
「那人祭呢?您要到哪去找一個自願犧牲生命讓咱們制鏡的人?」
鑒展嵩毫不猶豫的答道:「就由我當人祭吧。」
鞍作淳郎訝異的睜大眼,其他人也錯愕的瞧向鑒展嵩,沒想到他會做出如此重大的決定。
「我身為這一代坊主,有責任解決此事,就算要為此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鑒展嵩眼神堅定的說道。
他早已有所覺悟,他是在覺悟過後才向他們提出這個想法,並非一時衝動。
「不,還是由我來當人祭吧。」典秋水突然在此時開口。
眾人訝異的眼神頓時移到典秋水身上,她的神色同樣堅定,不見一絲懼色,「我本不該繼續活在這世上,若不是知陽違悖天意讓我起死回生,也不會讓邵羿有機可乘。此次的災禍可說全因我而起,我有責任擔下這一切。」
「可是你還年輕,我……」
「爹是鏡坊之主,鑒家歷代制鏡技巧都在爹身上,若爹因此犧牲,許多技巧都會失傳的,而我……」典秋水無奈的苦笑,「我本就該死,要我抱著一身的罪孽繼續苟活,我辦不到……真的辦不到……」
她死不足惜,反正她早就不該繼續活在這世上,一切因她而起,她就該親手導正,不能讓其他人再為了她犧牲。
「爹,就讓我成為鏡靈吧,我要親手解決邵羿,絕不讓他再傷害鑒家任何一人!」典秋水語氣強硬的說道。
她的孩子、她的丈夫、她的家人,她都要一起保護,她連死都不怕了,又何必怕邵羿?為了讓知陽恢復正常,要她做什麼都行,要她犧牲更多都無所謂。
只要她的孩子能夠不受威脅平平安安長大,只要她的丈夫能夠擺脫邵羿的控制,重新回到他們身邊,她再死一次也無所畏懼!
對於典秋水自願成為人祭的要求,鑒展嵩猶豫不決,最後在典秋水再三懇求之下,他終究還是動搖了,狠下心來答應她的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