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淺草茉莉
「我……我沒有解藥。」紅紅白著臉搖首說。
「什麼?」
「我……我是向城裡的密醫買的,沒問過他解藥。」
「你!」他忍怒,迅速的指揮。「是哪裡的密醫說清楚。來人,快隨她去找!」
「慢著,朕還沒答應饒她一死,何須去找解藥?」皇上開口阻止。
「皇爺爺,延秀有先帝的免死金牌,您若不肯放行,那孫兒將強行帶她離宮,她若死,我亦不活!」元牧抱起柳延秀,打算突圍而出。
「你!」
皇上才說了一聲,紅衛立刻抽刀圍住他。
「皇爺爺,要不您殺了我,不然是攔不住我的!」他抱著她一路往宮外走,完全無懼於向著他的利刃。
紅衛不敢傷他,只能讓他一步步離開,眼見就要步出宮門,皇上終於沉聲道:「來人,找出那名密醫,太孫妃若死,眼下的一干人,統統有罪!」
元牧吃驚的回頭。「皇爺爺?」他終於肯成全了?
老人家重重歎了一聲,而後才緩緩露出笑容。「眾人都聽見了,太孫妃與傅挽聲是兄妹,何來暖昧?這傳言實屬荒唐,既然是誤會,那朕就不再追究了。」
元牧大喜。「多謝皇爺爺成全!」他抱著妻子跪下謝恩,柳延秀雖已滿口血而不能言,但仍是感恩得啜泣。
「都起來吧,朕也不是不講理之人,事情說清楚後,眾人也不會再對太孫妃的清白有所誤解,那一切自是撥雲見日。」皇上朝著眾人笑說。
既然有了圓滿的解決之道,他又何必自找麻煩,況且,饒了一個太孫妃,總比失去栽培多年的愛孫好。
第20章()
一連兩天,柳延秀吐血難止。
那密醫被找到了,得知自己賣出去的毒,毒殺的對象竟是尊貴的太孫妃,想不到這個有膽製毒害人的傢伙,竟是個膽小如鼠之輩,當場嚇得撒尿軟腿,突然心臟麻痺,暴斃而亡。
沒了解藥的柳延秀性命垂危,元牧面色鐵青,下令所有太醫設法找出解毒之法,否則全數論罪,但這世間的毒千百萬種,這解藥豈是這麼容易調出?能延命兩天已是極限,就算日後皇太孫真要論罪,眾太醫也無計可施。
「牧,你別急……咱們都走過那麼多的難關了,眼看幸福就在面前,我是不會錯過也不會放棄的……」柳延秀握住他的手說。
兩天來,他日夜不閉眼的守著她,他的憂急,他的悲怒,她都感受得到,若易地而處,她也會一樣心碎焦急的,但此刻,她所能做的就是安撫他,直到自己嚥下最後口氣的時刻來臨。
元牧睜大眼眸卻吐不出半句話,她的勸慰他又怎會不懂,但這謊言卻聽得他心酸不已,有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而他,在對她點首後,不禁落下男兒淚。
她伸出顫抖的手為他抹淚。「哭吧,這淚是為我而生……若真無法承受就哭吧,在我面前哭,總比一個人孤獨傷心的好。」
「延秀……別放我一個人獨活。」他抓住她的手,痛哭失聲。
淚水順著她的眼角簌簌滑落。「不會的,我答應為你生兒育女,還想與你賞楓看日出……讓你為我畫眉梳發……為我……」
「你要的每一天我都會為你做到,只要你為我活下。」他緊抱住她。
她微笑了。「嗯,這容易……咳咳--咳咳咳--」她用力咳了起來。
見狀,他大驚,急喚,「太醫!」
床榻旁立了五、六位太醫,他們立即驚慌地上前察看,之後,幾個人的臉漸漸黯黑了下來。
「如何?」他疾言厲色的問。
「啟票皇太孫,太孫妃已經……已經……」群醫驚慌不已。
「說!」他暴問,表情嚇人。
「嗚嗚……請皇太孫節哀,太孫妃時候要到了。」幾個人同時趴在床邊驚惶悲哭。
「時……時候到了?」元牧倏然睜大了眼睛,像是沒聽明白又好似不可置信。
「你們、你們竟敢……竟敢說出這種話……你們竟敢?」他指著在地上頗抖哭泣的太醫,驚怒交加到連聲音都破碎了。
「牧……時候到了不代表什麼……我……我還活著……還、還活著。」床上的柳延秀氣若游絲的說。明明氣數已盡,那臉上竟還能展笑。
他倏然回身望她,見死氣已爬滿她的臉龐,他身子一晃,「咚」地一聲跪地。
「延秀--延秀--」他兩眼空洞,無意識地喚著。
「你別怕…我不死,上回…皇爺爺下旨賜毒,我都能死裡逃生了…這回一樣的……死不了…我死不了--」她的聲音越來越細微。
他一顫,起身爬到她身邊,激動地捧住她冰涼死白的雙頰,吼說:「我信你,我信你,你說不死的,我信你!」即便是自欺欺人他也要相信。
原本虛弱得即將合上的眼眸再度睜開,她朝他揚了唇瓣,臉上開出一朵笑花,那花色蒼白,卻是極為美麗,美得令他永生難忘。
「延……秀……」
「我愛你,不管生與死,我都在你身邊,你記住,我在你身邊…只要這樣想……只要這樣想,你就能活下去了…」她伸手想再次撫摸他,但尚未觸及手就已無力的垂下。
「不--」他抱著她軟下的身子,憤然的向天怒吼,像是傷痛撕碎了他。
此情此景令錦華宮上下無不傷心落淚,他們都是親眼見過皇太孫是如何的深愛妻子,兩人鶼鰈情深,如今殿下痛失至愛,如墜地獄,他的悲痛他們感同身受,而太孫妃待人更是溫婉善良,她一死,一時錦華宮內哭聲四起,悲慟不已。
「大喜,大喜,有解了,有解了!」正當眾人悲切難當之際,張勞拉著太醫之首,兩人跌跌撞撞的由外奔進來。
「有解藥了?」幾個正哭得難過的太醫一聽,忙止淚。
「解藥在哪裡?」元牧崩離的心神一振,速問。
「在此,這是老奴由死去的密醫那搜來的。」張勞手中拿了瓶藥罐子興奮的說。這兩天,他不眠不休的在那密醫住處搜索,幾乎將那破屋子的每塊磚瓦都掀翻了,才找到這東西。
「確實是解藥無誤?」他激動的向那被張勞拉著跑得滿身大汗的太醫確認。
「沒錯,方才老臣花了些時間檢試,已確定是解藥無誤,只是……不知是不是還來得及?」太醫邊抹汗邊慌問。在進錦華宮前就聽見一片哭聲,莫不是人已經去了,他們遲了吧?
群醫們聞言,急急忙忙衝上前去。「殿下,失禮了!」
眾人將柳延秀自元牧懷裡抱出,見她已無氣息,幾個人心驚的相視一眼,絕望之下,仍抱著知不可救,姑且一治的心態,將張勞帶來的藥丸強塞進柳延秀的口裡,但她已無知覺,無法吞嚥,藥丸又滾出唇邊,群醫心急如焚卻無計可施,只能苦歎這位娘娘當真命數已盡,回天乏術了。
「讓我來!」元牧推開眾人,先將藥丸含入自己口中,將其咬碎,再貼著她冰涼的唇將藥粉送進她口內。他沉住呼吸,雙目緊緊盯著她,眼中儘是無聲的吶喊--
吃下吧!
你說過不會讓我獨活的,你說記得花燭下永不分離的承諾。
你說的,你說的,那就做到,喝下解藥!
活過來,活過來,你若走,我同死,你聽見了嗎?我同死,絕不獨活!
「啊!太孫妃吃下解藥了,有救了,有救了!」有人見柳延秀的喉頭動了一下,忽然大喜的喊。
聞言,元牧眼裡進出喜悅之光,漸漸地,他感受到她的唇不再冰涼,有絲暖氣徐徐透出,失溫的身軀再度溫暖起來,當藥粉全部送進後,他覆上她的身子,聽見她原本幾乎停止的心跳,又開始緩慢的跳動,他感激地再一次流下男兒淚。
「延秀,吾妻,謝謝你沒有忘記咱們夫妻生死與共的諾言。」他輕喃。
「紅紅?」柳延秀讓人攙扶著站在門邊向殿外望去,驚見紅紅竟然跪在外頭,也不知跪了多久,那身子虛弱得都快倒下了,連忙問向身邊的宮娥,「這怎麼回事?」
「那罪人敢毒殺您,原本皇上要問斬的,但是殿下出面要皇上將這人交由您處置,殿下說,這是您的人,要生要死全照您的想法,而這人自從您中毒後,就跪在這等您問罪。」宮娥解釋說。
「天啊,那她不就在這跪了五天?」她心驚。自己中毒後,至今才有辦法下床舒展,而紅紅在這段時間竟都跪在殿外受罪,她心疼不已。
「五天算什麼,她敢對您做出這種事,就算跪斷腿也是罪有應得!殿下還讓人送水送食物,已經很寬待了!」宮娥氣憤的說。
她曉得身邊的人為自己憤慨心疼,也不好為紅紅辯解什麼,只得再問:「殿下真求得皇上讓我自己處置她?」
「是的,不止她,還有傅金曹,他涉及與前太子一同謀逆,論罪當斬,但皇上念及他是您的親人,死罪可免,但活罪--同樣的也由您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