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香彌
她心裡又急又慌,想下去幫忙,偏偏全身都使不上力,好不容易拉開車門,卻腳一跨出去就摔了個狗吃屎。
連站起來都沒辦法做到,她只好一步步慢慢爬過去,等爬到車頭時,看見姜源生拿著鐵棍要朝徐捷安打下去,她驚怒交加,當時也不知是哪生出來的力氣,便朝姜源生撲了過去,雙手死命的抱住他的腳拖住他。
還好她幫上了點忙,徐捷安才沒受到太大的傷害,要不然她一定會自責到死。
她注視著他,紅著眼眶輕聲道:「徐捷安,以前你對我做過的那些事都一筆勾銷了,我們重新當好朋友,你快點好起來。」
她承認,以前曾經因為氣他而詛咒過他好幾次,但現在看見他臉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她卻心疼得要死。
過去那些事一下子都變得不重要了,現在,她只希望他快點康復,就算要像以前那樣老愛設計她也沒關係,只要他平安活著就好。
「水。」徐捷安張開薄唇,輕吐了一個字。
立刻有人將水杯端至唇邊餵他。
喝完水,他接著說:「我想吃葡萄。」
不久,一顆顆剝好皮的葡萄便送到他嘴邊。
「柿子。」悠哉的靠坐在病床上,他恣意行使著病人的權利使喚某人。
須臾,削好的柿子又一塊塊的喂到他嘴邊。
吃飽喝足,他動了動左腳,再說:「我腳癢。」
「自己抓!」穆紫文忍無可忍的瞪向他。連這個都要她做,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
他一臉無辜的看著她,「我左手斷了,右邊肩膀的骨頭裂了,醫生叫我盡量不要動。」
「……哪一腳?」她咬牙忍住開罵的衝動,拚命告訴自己他是病人,不要跟他計較,而且他之所以會受這些傷都是為了救她,她絕對不能生氣。
「左腳。」
她認命的走過去替他抓癢。
「上面一點,左邊……再下面一點……對,就是那裡。」徐捷安舒服的半瞇起眼。
瞅見她繃著一張臉,隱忍著想要發怒的情緒,他黑瞳隱隱掠過笑意。
他故意徐徐出聲,「紫文,雖然我身上的傷是為了救你而來,但這是我自願的,如果你覺得照顧我太麻煩,不需要勉強,我不會怪你的。」
哼!說得這麼好聽。什麼叫她不要勉強?實際上,他根本就是想提醒她,他受的那些傷全都是為了她,她如果丟下他不管,就太沒義氣了。
她皮笑肉不笑的抬眸瞅著他,「你的傷怎麼說都是為了我受的,就算再麻煩,我也有責任照顧你。」
「可是我覺得你好像不太情願。」
「沒有那回事。」她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真的嗎?我不希望你勉強。」他說得一臉真誠。
「我、一、點、都、不、勉、強。」她已經氣得快內傷了,他就是想聽她這麼說吧?
如果他像其他的病人那樣安安分分也就算了,但是從他恢復精神後,簡直就像把她當成他的專屬傭人一樣,不停的使喚她做這做那,害她很想再把他打昏。
「那就好。對了,我想洗頭。」
「等一下我帶你到地下街的美發院去洗。」
「你不想幫我洗嗎?」他語氣裡流露出濃濃的失望。
他居然還要她幫他洗頭?
不能生氣、不能生氣……穆紫文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和緩。「我沒幫人洗過頭,還是去美發院洗比較好。」
他幽幽的看著她,「算了,沒關係,等一下我自己洗好了,我不習慣給陌生人洗。」
他故意的,絕對是。他一隻手打著石膏,要怎麼自己洗?分明就是要逼她幫他洗。
她沒好氣的問:「等一下洗完頭,是不是也要我順便幫你洗澡?」
「咦?你要幫我洗澡嗎?」他露出一絲驚喜的表情。
「那你上廁所是不是也要我幫你擦屁股?」她惱得脫口而出。
他被她的反應惹得輕笑出聲,「澡我會自己洗,你只要幫我洗頭就好了。」說著,他掀開被子要下床。
見狀她連忙上前,小心的攙著他另一邊的手臂,扶他走進盥洗室後,再搬了一張椅子讓他坐下。
「啊,我跟你說,我是真的不會幫人家洗頭,等一下萬一水跑進你的眼睛和耳朵,你可不要怪我。」她事先聲明。
「我不會怪你。」他點點頭,嘴角輕輕彎起一弧笑意。
「閉上眼睛。」既然他不怕,她也沒什麼好怕的,洗就洗。
見他很配合的把眼睛合上,她拿起蓮蓬頭,先將他的頭髮淋濕,再抹上洗髮精,搓揉出泡沫後,她的手指在他柔軟的短髮間穿梭著。
「紫文。」他輕聲開口。
「弄到你眼睛了嗎?」她拿起毛巾,幫他把流到臉上的泡沫小心擦乾淨。
「不是。我是想告訴你,你沒有欠我什麼,不用對我的傷覺得內疚。」
「我才沒有內疚……」她形容不出自己心裡的感覺,對他的傷,她除了覺得過意不去外,也有心疼和感動,以及另外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在胸口纏繞著。
「那就好,等一下洗好頭你就回去吧,不用留在這裡照顧我了,我會請醫院幫我找個看護。」他語氣和緩的說。
聞言,她臉色微沉,「我說過會照顧你就會照顧你,你是不相信我,還是覺得我笨手笨腳,沒有把你侍候好?」
「我是擔心會耽誤到你的工作。」
「我跟雜誌社請了幾天假,至少會照顧你到出院為止,你不用擔心。」
聽見她的承諾,他微微睜開眼睛,嘴角盪開了一抹狡點的笑。
「那你的採訪要怎麼辦?」
「我想好了,剛好趁這段照顧你的時間,你可以把殯葬這一行的情況詳細告訴我,包括收費的黑幕啦、相關的禁忌、還有面對親人往生時,家屬應該怎麼應對之類的。」這樣一來,她就可以一邊照顧他一邊寫採訪稿,不用浪費時間。
他低笑,「你問我就問對人了,這一行我家三代祖傳,從我爺爺到我爸爸再到我手中,只要有關殯葬業的問題,沒有我不瞭解的,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詳細的告訴你。」
沉吟了下,她還是忍不住問出心裡的疑惑,「徐捷安,你那時候趕來救我,看到姜源生他們三個手裡都拿著武器時,你為什麼還要跟他們打?你不怕嗎?」
他深情的望著她,低柔的嗓音輕輕響起,「我那時只怕來不及救你,其他什麼都沒有多想。」
他語氣裡流露出的感情,令她的心顫了下,手一抖,蓮蓬頭便不小心將水沖到他臉上。
「紫文,你打算順便幫我洗臉嗎?」臉龐冷不防被水沖到,他不得不閉緊眼睛。
「對不起。」她趕緊拿起毛巾幫他把臉上的水擦乾淨。
在沖掉他頭髮上的泡沫時,她也一邊想著他剛才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聽起來,他好像……很在乎她?
她不由得思及那天的情景——他明明手都斷了,但看到那兩個人拿著鐵棍兇惡的朝他們走來,卻仍挺身將她護在身後,不論她怎麼勸,他都不肯丟下她離開……
這是為什麼?
這些年來,他分明就跟她不對盤,總是以破壞她的戀情為樂,可為何發生危險時,他竟不肯棄她而去,反而勇敢的擋在她身前保護她?
「紫文、紫文……」
「嗯?」耳邊突然傳來他的聲音,她連忙回神。
「你在想什麼?我叫了你好幾聲都沒聽見,」
本想問他剛才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但又擔心是自己想太多,說出來反而會被他嘲笑,遲疑了下,她才出聲,「我在想,你跟你媽的感情是不是不太好?」昨天徐媽媽來看過他之後,今天一整天便都沒再出現,只打了一通電話給他。
第5章(2)
「你怎麼會這麼問?」
「你喝醉那次,她丟下你跑去打牌;這次你受傷,她好像也不怎麼擔心……啊,你該不會不是她親生的吧?」她狐疑的問。
他愣了下,憋著笑說:「我想,我應該是她親生的不會有錯。」
「可是……她怎麼好像不太關心你?」
那是因為他媽媽想幫他製造機會。
不過他不打算把這個秘密告訴她,只輕描淡寫的說:「我媽很信任你,她把你當成自己人,她相信你一定會把我照顧好。」
「那她也太信任我了吧。」害她連想偷個懶都沒辦法,接著,穆紫文替徐捷安吹乾頭髮後,扶他回病床上躺著。看見他柔軟的短髮覆蓋在飽滿的前額上,俊雅的臉龐顯露出一種慵懶的性感,她忍不住有些失神的盯著他。
最近也不知怎麼回事,她竟然愈看愈覺得他迷人,偶爾對上他投來的眼神,她心跳還會不小心漏跳一拍,就像現在一樣。
他那幽深的瞳眸像兩道漩渦,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宛如要把她整個人吸進他眼裡,令她無法克制的屏住了呼吸。
他的臉在她眼前逐漸放大,近到她幾乎能感覺到他微溫的氣息拂在她臉上。
她眨了下眼,猛然回神,跳開一步,「你幹麼突然靠我這麼近?」